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出来了两个多小时,阳光也慢慢地越来越强烈,我都能看到从乐凡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
我们已经走到了台山山脚下,一条近乎于趣÷阁直的石梯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石梯的起始地方,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大红色油漆填涂着石碑的凹槽不分,呈现出了‘台山’二字。
昨日坐了车经过,倒是没注意这儿竟然有一块石碑。不过,当时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乐凡的两个三个同学身上了,没看到似乎也正常。
石碑旁边种着树,我和乐凡走到石碑旁边,躲避着热烈的阳光,她用手抚摸着那块布满尘埃的石碑,忽的勾着唇角温柔地笑了。
我抬头看着那条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脚软的石梯,询问到:“我们要上去吗?”
乐凡的目光也是落在了那石梯上,然后点点头。
我担忧她的身体,“你的身子还没好……”
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身子还没好……
最终我直接换了一个字,“好。”
乐凡转过头看向我,似乎是无奈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随即又看向别处。
感受着慢慢开始炎热起来的空气,我建议到,“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走了这么一截路了,休息一会儿再上去。”
乐凡倒是没有反对,我替她拧开了矿泉水盖,她对着我感谢的笑笑,然后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我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也将自己的矿泉水盖拧开,只是我没喝。
我看着乐凡眼里的感慨之色,找了话说到:“能和我说说你规划的与张以洋的未来吗?”
乐凡转过头看向我,随即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低头便是忍不住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嗯,我规划的我和他的未来啊……”
她拉长了声音,想了一会儿,才又看着远处开口说到:“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构想未来的人,我更推崇的是把握好现在,以后的事儿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到,我不喜欢这种没有肯定的设想。那是我第一次对未来有那么大的期待,我甚至连以后我们要住哪儿,甚至是连要生几个小孩都想好了。”
乐凡说着,再一次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似乎是对她自己曾经有那样的想法也很无奈。
她也不会否认在那个天真的年龄,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期盼。
“只是可惜,我的那么多设想,到最后全部成了泡影啊!”
又是沉默了几秒钟,她才继续说到:“或许,我放不下的原因也是因为我曾经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那么多,设想了那么多。当那些设想真正全部都只能成为我的一个梦的时候,我接受不了,无法释怀,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我点点头,的确,以往我们都是在劝乐凡能够放下,可是若是一份感情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够放下的话,那么对这份感情,这个人应该也没有用多少心。
不说别的,就拿乐凡在张以洋之后交的那些男朋友来说,乐凡现在能记得几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做过的事。而和张以洋交往的时候发生的事,时隔多年,乐凡却还是能够那么清晰的回忆起来,由此也看得出来,乐凡真的是为了那份感情付出了真心。
我回想着刚才乐凡说到话,有一点不明白,于是便问到:“你的确是和张以洋在桥上分开的,可是当时你们并没有分手啊。”
乐凡又是感叹笑笑,“的确,当时我们并没有分手,但是那却是我们俩在一起后的最后一次,也算是分手吧!”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到:“其实,就算是那时,我自己虽然有预感我们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太好过,但是我都没有想过,我们竟然会就这样分手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我心疼地看着她问到。
乐凡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大山,许久才继续说到:“回家之后,我和我妈真正大吵了一架。我妈红着眼,大声地向我爸抱怨,其实我也知道她也觉得委屈,从小就那么听话的女儿,突然间对着她大吼大叫,我妈也接受不了,或者说,恐怕谁都接受不了。”
“而我爸听着尤妈妈的抱怨也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当时不在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我和我妈都是一脸委屈,站在我和我妈之间,我爸恐怕也不知道该帮谁了,无论伤了谁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最后叔叔是怎么处理的呢?”我搭话。
乐凡依旧是低着头,“当时我本来就很难受,再加上不知道自己和张以洋之后会怎么样,心中就更烦躁了,又听到尤妈妈那番责备的话,原本就难过的心情便是多了几分怒气,于是就朝着我妈妈大吼着,我那么多朋友和我一起,她却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
她又是顿了顿。
“我从来都没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远都是她说一句我做一件事,我真的受够了,我也想和朋友们出去玩,我不想要就待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次,我终于是把心里埋藏许久的不满和怨气全部爆发出来,我并不是真正想要当一个好好学生,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肆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即使或许在别人看来,那些都是不能理解的。”
说这话的时候,乐凡有些涩然,声音也略微低沉了些。
“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想要脱离父母的掌控,嗯,在我看来,他们对我的一切要求都是掌控。我明明不喜欢读书的,可是却必须要死了心地读书,有时候会觉得很迷茫,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我还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的成绩下滑考了个第四名,就那一次,我爸就将我的奖状撕了个粉碎,他们对我的努力从不看在眼里,只需要一个结果,这在当时的我的眼中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乍一听乐凡说这事儿,我却是愣住了,就因为成绩下降就将她的奖状撕个粉碎,这真的是尤爸爸会做出来的事?
我努力地回忆尤爸爸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实在是没有把俩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没有办法理解他们,就像他们没有办法理解她一样。其实在后来一直到高中了,我就在想,如果我从小成绩就差,是不是他们就不会给她那么多的期望,是不是我就可以活的轻松一点儿,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不是吗?”
乐凡很认真地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又继续道:“可是在换一个层面思考,如果我从小成绩就差,也许就初中毕业就辍学了,那么等待我的就是打工、嫁人、生孩子,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吗?”
听了乐凡的这番言论,我原本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忽然好了几分,我失笑不已,看来乐凡还真是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是一个比较矛盾的人。
不过,这样想着,我又不免哀愁,或许也真是因为如此,所以后来乐凡才会思多成疾。
于是我说到:“其实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其实有时候即使能够分析利弊,人的感情也未免不会驱使自己去选择那弊大于利的做法,这个时候,其实只要能够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我们没有办法事事都做得完美,只能懂得取舍,选择心之所向。”
乐凡转过头看着我,突然就噗嗤一笑,“洛素,你又是这副老学究的样子开始教育我了,不过为什么明明我不喜欢听这种大道理,但是从你嘴里讲出来的大道理,我却总是觉得那么有道理呢?”
我也是无奈一笑,好想说,乐凡,我没有家人,朋友不多,我的职业也注定了喜欢讲道理,别人都说我在我的领域里能力卓绝,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你身上,我却失职了。
你说我喜欢讲大道理,但是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才是最喜欢讲大道理的那一个,可是我们都知道的是,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的道理都说服不了自己。
“呵呵,那就证明我讲的道理真的很有道理啊!”我轻松地说到,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乐凡接着说到:“不过后来我也认识到,除了读书,我的家庭没有办法负担我去做别的有意义的事情,除了读书,我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可以走。以前听过一句话: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所有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乐凡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瘪瘪嘴。
“原本我还对此深信不疑,可是后来我才深刻认识到,的确,所有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但是富有的人的人生道路可以有很多个分叉路口,一条路走不通可以换一条,直到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一条路。可是贫穷的人不一样,他们通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管多艰难,即使头破血流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走不下去的下场就是被淘汰,被掩埋得毫无声息。”
我也是赞同的点点头,我和乐凡的出身都不好,也许我的家比乐凡的家富有一些,但是那些都不是我的。我想要什么,还是需要自己去拼,去搏。
“我不喜欢读书,虽然喜欢看书,但是却不是数理化;我喜欢历史,但是绝对不包括历史考试;我喜欢诗词,但是却不喜欢那种墨守成规的答题方式;我喜欢生物,但是只是因为和我爸看《人与自然》看多了,单纯地感兴趣而已……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但是我依旧没有学会怎么去学习,怎么去考高分,因为我喜欢的层面一直都不是老师们所需要的。”
乐凡的这种感叹,我也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