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在前面了。”
当天夜幕降临,张远等到了与陈昌海案件发生时相似的时间,拉上潘奎亲自前往事发地点查看情况。
勘察现场,这是白天张远看完案卷之后作出的一个决定。
根据案卷里面的描述,他对陈昌海究竟是否属于正当防卫的事实有了一定的摇摆。
为了查看究竟,张远只能选择在相似的时间和相同的地点观察一番周围的环境。
如果通过环境对比,能够确定陈昌海持刀的时候并不能有效判断周围情况,包括李辰龙的身体部位,那么,正当防卫一说或许依旧能够说得通。
回到案发现场,这几乎也是张远目前所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至于说寻找证人等等的,说实话,张远并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他的这个想法被潘奎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你不知道办理刑事案件的忌讳吗?”
对于张远想要找证人的想法,潘奎显得很奇怪,也很意外。
“什么忌讳?”
张远第一次接触刑事案件,所以真不明白潘奎的言外之意。
“伪证罪,了解一下。”
潘奎终于在张远的身上找到了一些优越感,感觉真不错,
“咱们这地方,你知道为什么代理刑事案件的律师越来越少吗?
其他不说,伪证罪就是个套子,律师一个不小心,或者你找的证人心理素质太薄弱,甚至就只是不想惹麻烦,在法庭上作出前后不一的证言。
虽然并不一定真能直接把律师入罪,但之后的麻烦也够人喝一壶的了。”
“这么说,岂不是可能导致当事人的利益受损了?”
张远有些怀疑潘奎的说法。
虽然办理民事案件的时候自己也小心谨慎,包括代理意见一类的材料,尽量都找当事人提前签字确认。
可民事案件的证据规则和刑事不同,民事案件提供了瑕疵,甚至伪造的证据,提供了也就提供了,事后也不会有什么事,最多在质证的环节被质疑真实性。
至于证据的这些问题出现在刑事案件上的后果,张远接触的刑事案件不多,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只不过就此放弃寻找以及和证人沟通,心理感觉上总会觉得有些别扭……
“去案发现场的没问题,但找证人这事,如果你觉得我危言耸听的话,完全可以问问主任的意见。”
张远难得遇见潘奎的态度坚决。
行吧,看潘奎的模样,张远也看出来他并不是开玩笑,或者只是为了偷懒,
于是证人不寻找了,剩下的就只有回到案发现场,通过对周围环境的对比查勘,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眉目,新的思路了。
案发的小巷位于孟庆市的城北,较为偏僻,周围工厂林立,并且农民房鳞次栉比,居住了大量的外来人口。
但同时,因为房屋基本上以农民房为主,所以整体的规划,以及相应的市政建设就显得杂乱了许多。
一些主干道稍好,但那些更小一些,偏僻一些的胡同,路灯就开始显得昏暗,看起来影影绰绰十分模糊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远与潘奎在一条小巷口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案卷当中记述的案件事发地。
因为案件发生也有些时间了,所有的警戒以及当时留下的血迹,全都已经清理干净。
“这里面有点暗啊。”
张远朝着巷子里望了望,这里居然没有路灯,而外面的光线,也只能往里延伸不超过两三米的距离。
两人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时候,早就已经寂静一片。
于是两人小着心,慢慢地朝着巷子走了进去。
刚刚从光线里走进黑暗,两人的眼睛适应了一些之后,便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一堵昏暗的墙。
一条死胡同,难怪没有装路灯。
两人掏出手机,以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一下周围。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结果当然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线索的。
“这样吧,”
张远关闭手机的灯光,和潘奎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咱们正好两个人,一起模拟下当时发生的情况吧。”
“可以。”
潘奎也已经将案卷看了多遍,所以对当晚发生的具体情节印象深刻。
两人打定主意,很快,张远便从背包里翻出一只签字笔:
“我们就拿这支笔当作案件的凶器,我先把笔扔地上,然后按照两人的先后顺序去抢笔。
接着按照被害人伤口的分布,学着可能的动作挥舞一番,看看结果如何。”
根据案卷显示,当时陈昌海和李辰龙发生身体接触的时候应当是处于面对面的情况,所以张远和潘奎两人也先以面对面的方式站好。
“谁演被害人?”
潘奎突然问道。
“这还用说?!”
被害人当然只能由潘奎你来扮演了。
两人做好准备,首先是张远扑向被提前放在地上的签字笔,而后潘奎也猛扑过去,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签字笔被张远率先抢到,然后张远拿着笔,朝着潘奎蒙头挥舞。
从笔尖的触感可以知道,手中的签字笔多次打到了潘奎的身上,而在潘奎转身作出逃跑的姿势时,他的手臂也毫无意外地受到了击打。
“怎么样,打到了哪些地方?”
张远停下动作,两人又返回到有灯光的地方。
“主要集中在胸膛部位,最高的地方应该在我的锁骨位置,还有左臂也有打到。”
潘奎从身上尚余的丝丝痛感,找出来刚才的接触部位。
“根据陈昌海和李辰龙两人的档案来看,我的身高和陈昌海差不多,而你比李辰龙高了差不多三五个厘米,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像我刚才这种胡乱地挥舞匕首,伤到颈部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张云比划了一下身高导致的距离差异,作出自己的判断,同时,也发觉案卷当中的一些关于事实的描述存在一定的偏差。
潘奎点点头,认可张远判断的同时仍然没有觉得有多少轻松。
就算确定了这种可能性又能怎么办?
对案件的辩护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助益啊。
所以说想以正当防卫进行无罪辩护的策略依旧困难重重,甚至根本就像案发现场一样,死胡同一条。
张远很清楚潘奎的疑虑。
可来了一趟现场之后,正当防卫的可能性又有了一些恢复。
张远重新困惑起来,接下来,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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