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唐石自在洞府运功疗伤。他右臂被绿袍抓伤,余毒刚清,新肉刚长,行事仍有些许不便。
虽早知绿袍性情残暴,但亲身面对,还是对他那神经病一般的作风有些心悸。
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琢磨不透,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从绿袍所传法令来看,在百蛮山的故事,又有点向原着中的方向进行。
自己,成了姹女魔阴聚毒幡的主幡之人!
……
唐石走入飞瀑后的大洞,看了诸人一圈,说道:“以往师尊性情虽有些乖张,但总算对我等及诸位门徒有香火之情,这番回山后却是残暴无双,不过几日,已有数名门徒被师尊斩杀!看来,血神前辈所说箴言渐已成真!”
庞熊急急站起吼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办?你说,我听你的!”
“我们怎么办?人生苦短,我却还未活够,不想枉死于此,诸位师弟呢?”
“我们自然也不想枉死!”
唐石点了点头,缓缓道:“那这样,怕是只有师尊替我们死了!”
众人面色阴沉,虽心里多少有些猜到唐石会有这种想法,但这时听他亲口说出,仍然有些不大不小的震惊!
即便在讲究实力为上的魔教之中,弑师之名,依然是会永远背在身上的负担。
“我们不能逃么?”
阎集抬头,小声说着。
“逃?能逃哪里去,师尊功成之日行事便不甚讲究,便是在魔教诸派之中都名声不佳,累及我等!
且年前他在慈云寺与正派三名真人斗法,而后八师弟擒杀了峨眉剑仙万里飞虹佟元奇的两名道童,我等又在文蛛谷中趁笑和尚行功制服了他,峨眉掌教嫡子又被十一、十二师弟打伤。
这番,我等一系已把峨眉派得罪的死死的,与他们彻底坐实了恩怨,如我等逃遁,岂不是两头提防?防着师尊的同时又要防着峨眉!”
“可是,即便师尊身死,我等还是会面对峨眉派!”
阎集又问,唐石冷哼一声:“我等入道,便与这些自诩正派天然敌对,今番得罪,不过是将以后的争斗提前罢了!早晚都有一斗!
而现在师尊性情大变,若你等还是如此这般瞻前顾后,心存侥幸,面对师尊之时难免心神不稳,到时若被察觉,依师尊现在这模样,下场必然凄惨!”
“不错,既然我等不想死,那便只有拼活,挡在前面的,无论是谁,都是敌人,而且如将这等劫难挺过,依血神前辈所言,三师兄必然成道,我等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庞熊听二人争论,早已不耐,待唐石说完,跳起来吼道。
六师弟当真可爱!
唐石心中暗点一赞,屠时接过话来:“不错,当断不断,心神必乱,如不能立绝心意,必在师尊面前畏首畏尾!
辛辰子与龙灵之事后师尊已然疑神疑鬼,上次我等失百毒引蚕幡被他犹记在心,这次若心意不绝,极易被师尊发现苗头,到时,我等怕便与那枉死门徒一般下场!”
魔教功法,讲究的便是随心所欲,依绿袍道行,几名弟子体内法力运转模样,必然一见便了然于心!如心神不宁,被他看出端倪倒也容易!
诸人听着纷纷点头!
阎集见诸人表态,也缓缓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三师兄定夺,不过,师尊法力高强,神通惊人,所练毒功远超我等,我们应该怎么做?”
唐石沉呤片刻,开口说道:“师尊本命元神已在慈云寺被斩,只借第二元神重新聚体,此番重炼金蚕蛊,必将本命元神炼入金蚕蛊虫之中,与其合而为一,到时百万金蚕一成,他便是金蚕,蚕便是他!但是,他夺的这幅躯体来头却是不一般,我等只需……”
……
一月之后,绿袍老祖新炼金蚕蛊虫已颇具规模,只看身形,虽不及唐石祭炼那一批个大、凶猛,但有绿袍毒功加持,这批蚕虫在毒性上,却是稳胜了一筹。
这月间,众人各按法令行事倒也悠闲,只阴风主洞,除非有极为要紧之事,却是不再前往。
绿袍性子愈发暴躁易怒难已伺候,动撤杀人食心,六十多名门徒除了与唐石一起炼幡使幡的二十三人外,已有十九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不仅如此,绿袍还炼制阴魔命牌,将所有亲传弟子的元神,各自收了小半附于其上,只要众人有所异动,他只需一捏命牌,上面阴魔便会啃噬元神,被啃之人立即就会身受重伤!
整个百蛮山主峰全都陷入了阵阵恐慌中。
雅各达也不例外。
他上小长白山欲抢郑八姑手中雪魂珠,抢夺不成又遇上了峨眉派三代弟子。
一番斗法后,雅各达转轮钵被破,魔火葫芦被收,精心炼制的几样法宝只剩下了臂挂紫金禅杖!
而峨眉来人越来越多,他心神一慌一个不小心,被困入颠倒八门锁仙旗中,若非他当机力断,斩断自己右臂用诸天神魔化血飞身之法血遁而去,怕是已身死当场。
结果,这一飞遁,便在西藏大雪山玉影峰风穴中遇到了只剩小半截身子的绿袍老祖。
然后,救绿袍、躲过辛辰子追击、去了青螺宫抢师文恭身躯、接好右臂与绿袍下半身后就被绿袍老祖一路相挟来到此处!
月余间相处下来,绿袍残暴无度,杀起自己座下门徒犹如屠狗,喜食人心已到癫狂。
饶是雅各达自问性子果决坚毅,仍被每日血腥场景弄得心神不宁,心中对这神经莫名的绿袍,也愈发畏惧起来,数度想要离开。
但当他开口,绿袍便是面色一沉,紧接着碧眼望来,只问数句:“雅各达道友可嫌我这洞府粗鄙?觉得我招待不周?还是,与我那辛辰子孽徒一般,想要叛我?”
雅各达心中大骂不已,却畏于绿袍凶焰,只得强笑摇头!绿袍见状桀桀怪笑数声,摇着硕大的头颅又说:“道友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你只需在我府中安心修炼,待我蛊虫炼成,必携你杀回峨眉,报毁宝断身之仇!”
雅各达无法,只得郁郁寡欢的留了下来。
他思来想去,不怪自己贪心,却将此番境遇全数怪到峨眉派身上。
以多欺少,以小打大,着实可恨啊!
这日,绿袍又在府中发狂杀人,雅各达心有不耐,立刻走出了阴风洞。
然后,他遇见了唐石。
“见过雅各达前辈,前辈不与师尊在府中修炼,是想看看百蛮山中之景么?”
雅各达冷哼一声,姿态摆足,也不答话,越过唐石后纵身一跃,遁上半空,在他右脚之上,却亮起了一朵金花。
一只金蚕蚕母!
唐石见状,立刻化雾相随:“前辈,我这山中有一奇景,名为九星崖,从上面看,九道飞崖如九星一般拱着中间一道飞瀑,模样着实壮丽,如看得多了,说不定可解寅卯辰三时右臂痛痒酸辣之痛以及心中困扰。”
话一到此,雅各达立刻停身,站在半空缓缓转身看着唐石,眉眼中神色讶然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金蚕。
唐石轻轻一笑,朝那金蚕一指,金蚕顿时乖巧无比的飞在他掌心之上,张口如吻,轻轻舔舐着唐石手心。
雅各达见状一惊,而唐石已飘然向前,那蚕母被他扔在半空,虎视眈眈的看着雅各达。
不一会,他随着唐石,一前一后,走入了九星崖飞瀑后的大洞内。
“你如何知我右臂异状?绿袍道友放在我身上蚕母,为何如此听你的话?”
一入山洞,雅各达沉声便问。
“若我说我有先知之明,不知雅各达前辈可否相信?”
唐石转身,看着雅各达,目光炯炯。
“胡扯,你能有先知之明?”
“前辈不信?那便容我一算!”
唐石眉目一挑,双手作势在空中乱划,不一会,他便开口,“我猜,前辈定是取宝不成反被伤,且不得不用秘法伤己才能脱身,遇我师尊,已是后事!”
雅各达顿时大惊,只听唐石又道,“且我心中卦算,前辈来此并非心甘情愿,颇有被挟之意,而且……”
“而且什么?”
“不出两月,前辈必被我师尊所杀!”
唐石话音一落,雅各达左臂顿时一亮,一紫金禅杖飞出落在其手,尾端直指唐石。
那禅杖透体金黄带紫,禅杖顶端,一颗似玉非玉、似骨非骨之物的透明珠子之中,出现一道黑色影子,那人影也如雅各达一般,手中握着一根黑影长棍,棍尖指着唐石。
“你说这话挑拨我与绿袍道友,是何居心?还是你与那辛辰子一般,想要叛师?”
雅各达面色阴沉到了极致,手中禅杖随着话语不断闪出光华,道道法力在内激荡。
唐石面不改色轻笑一声:“雅各达前辈,听你这话已将自己视为了我百蛮山中之人,师尊若知,必然心中大感欣慰,说不定,会将最喜人心让于你吃!”
“牙尖嘴利!你说这话有何居心?别以为从旁探到我一丝消息,便想以什么先知之名蛊惑!”
“蛊惑?前辈措辞当真精妙,我蛊惑你什么了?”
唐石笑道,见雅各达手中棍尖已到自己咽喉之处,不紧不慢的说着,“从旁一探前辈消息?那前辈说说,我是怎么知道前辈想要取的宝是雪魂珠?难道,我是去问了那个手持紫郢剑破你转轮钵的人,还是去问了用颠倒八门锁仙旗将你困在阵中的人……”
雅各达面色大惊,手中禅杖已轻轻放下,唐石却兀自不停,“还是,我去问了被你与师尊抢夺身子接续、中了白眉针的云南教众师文恭?”
听唐石说完,雅各达久久不能回神,唐石所言无一不准,就像,亲身在场目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