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祖洞府之外,初凤等人脸色阴沉不已。
洞府内里传来的阴魂的呼啸,女子的喘息,以及空气中突然变得浓郁然后随着声音减弱而逐渐消失的血腥味,无一不让人心烦。
站得一会,初凤转头看向门口的甄氏双雄正欲说话,而一道道天地灵气已开始向洞府中乱涌。
她略显吃惊,只因这动静实在不小。
“哗哗!”
灵气带动的狂风卷着落叶、树枝纷纷砸向众人落脚的山间平台,又被众人护身法力而碎。
直到小半柱香的时间后,风暴才自停歇,但刚刚戛然而止的喘息又再次出现。
此时没了阴魂的呼啸,那声音瞬间就让在场女修脸红。
“被称为妖邪,果然不无道理!”
初凤当即再也不掩饰不满,冷哼一声说道,而甄艮立即回话,“在正教中人眼里,你与我等还不是一样!”
初凤抬头看去,从甄艮看到甄兑,又从甄兑看回到甄艮,仿佛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了自己自爆前的三妹,一时间,她眼中寒气大盛,似想出手而攻,但很快,又生生的止住了。
她以魔炼魔,本已失却本性,但在冥界走上的这一遭,被往生轮收却神魂,居然将她的心魔涤荡一清。
虽然颠倒五行之法尚未大成,但若她日后再炼,却不会再有影响。
当然,连冥界的记忆都已消失的初凤,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中之变,否则,哪里还有从开始到现在的隐忍。
就像医不自医,且她的状况又仅仅存在了一小段时间,除了慧珠冬秀,均不知她曾被心魔所控,在此的紫云宫众,皆是以为是因二凤、三凤身死,才让他们尊敬的宫主震怒万分。
甄氏兄弟顶着初凤的眼神,心下紧张万分,见这女子终于有了理智,应是想起她本神虚体上还有唐石的禁制而生生制怒,虽然两兄弟脸上各自挂着你动一个试试的表情,但心中终究还是出了口气。
他们二人的杀父弑母之仇,九成九都源于二凤、三凤,这二人一死,心结立除,虽对唐石让初凤连同紫云宫众人入宗不解,但谁叫唐石是掌兄师兄呢?
初凤虽止了杀意但仍心有余怒,转头过来,就见金须奴在旁轻轻对自己摇头。
这时,洞府内里的喘息声渐渐消失,又是一阵更加狂猛无比的天地灵气掀地而起,直涌洞府之中。
灵气刚一入府,整座山峰一顿摇晃,山石飞溅而落,山壁现出无数裂痕。
“洞府中所有阵法已坏,速速离开!”
唐石的声音从洞府内响起传出,众人一惊,各自飞离此处。
刚一离开,就见一股血、黑、粉三色纠缠的法雾从洞府石门射出紧追而来,接着便听“砰砰砰砰砰”数声巨响,而刚刚所站山峰已轰然倒塌。
一圈圈烟尘拔地而起,灰雾烟尘弥漫四方,而将精血、阴魂收取一空的唐石、紫鸢二人,已带着众人,向百蛮山中进发。
虽有哈哈老祖毁洞府阵法在先,但于唐石而言,两炮毁山,放在哪一世,都是不可多得的谈资。
……
凝碧崖外,朱由穆、阿童身带斑斑血迹,带着金蝉等人落于山中。
刚一落地,数人急急赶来,一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金蝉等人,先是大惊失色,接而脸上全都挂着止不住的喜意。
此时距端午开府大会虽还有近三月之久,但峨眉三代弟子早已完成了积外功之行,要么在外遍发观礼请贴,要么就在此做着开府的各种布置、准备。
而这十日来,大家全都心不在焉。
只因十日前,南海紫云宫突然毁于一旦,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原因无他,金蝉、李英琼、易静等人给易周送观礼请贴,顺便去紫云宫给得了余英男取天一贞水一事诸人全知。
按时日来算,紫云宫毁时,众人理应就在那风暴中心。
如此大事,足让一众人等挂心不止。
其中尤以余英男与笑和尚、孙南、尉迟火等人最为担忧。
他们数拜师长求教,但所得回答全都模棱两可,只让他们勿要担心,该干嘛就干嘛。
尤其是妙一夫人多多嘱咐余英男,说她刚醒,有亏之身还需多多调养修行,方能驾驭南明离火剑。
众人问不出所以然,虽觉师长颜色不似有患,但没有肯定答复心里始终没底,各自承受着在自己这小小年纪根本不应承担的种种忧愁。
这几人日日就在凝碧涯外晃荡,而朱由穆、阿童带人落下,也正是他们当先围拢了过来。
担心死我了!
众人互看一眼,各自心里都有石头落地之感,笑和尚看得一眼,立时驾起无形剑遁飞向石府内里,通知东海三仙去了。
……
没过多久,两道遁光从凝碧崖离开。
遁光之中,阿童似有不解,向朱由穆问去:“师兄,我等为何要装作身中有伤?妙一真人等人功法通玄,焉有看不出我等身中状况之理。”
“装作身中有伤,自是给他门下弟子看的。按理而言,我等算是犯了戒法,但若能换得道、佛相安,我自当坦然受罚!”
朱由穆声音肃然,一脸理所应当看着阿童,“师弟,我等没伤,却故意扮作有伤,一是告诉他们,我对于此事很是内疚,二来,这也算是给人斡旋时先行示弱,毕竟我所应承苦行道友之事,只完成了一件。”
阿童似懂非懂,朱由穆又说,“至于为什么是装给峨眉门下弟子看,那是因为峨眉这代弟子大都杀伐果决,翻脸比翻书还快,若你我完好归来,金蝉等人却昏迷不醒,难免被其置问。而师弟心性纯洁,万一被其找出话语间的漏洞,岂非引得大家不快?”
“冥界之事万不能与人言,所以不如扮伤再速速回山,以免妄生事端。”
阿童似有所悟,却又抓着朱由穆开始所说一事相问:“那师兄为何不待紫云宫宫主转醒,将天一贞水取出交予峨眉?能予此水,不仅师兄所承之事不会失言,且还能略微缓解我等在东海三仙前的尴尬!”
“我最初,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朱由穆了口气,“但却不曾想,唐石早已看中了那一干人等!”
“他看中,又待如何?”
“既然他已看中,那我们这水自然是取不成了。”
阿童仍是不理,问道:“为何?”
“峨眉众人,被抹去了冥界记忆,而在紫云宫中我等入场之后之事,也已由冥界前辈出手将其篡改。
他们只记得在紫云宫广场之中,由他们力敌唐石等人,而我却力压紫云宫宫主,迫其交出贞水。
而后紫云宫宫主震怒,使宫中大法挪移我等至镇海玉柱之前,想拉我等一起进入混乱之地。
我与妙一真人他们所言,是你手中八部天龙宝藏之功阻镇海玉柱完全碎裂,又以莫大佛法由通海眼的世界八极,在地底无序穿梭十日,待神通法力耗尽,才从昆仑山内星宿海中而出!
但如此长时间、长距离之传送,所有人神魂受创,渐有昏迷之相。而唐石与初凤还有另一魔女各施魔功法体联手,我见势不妙,才与你以佛门心光遁光相逃,是也不是?”
“师兄当时,确是如此之说。”
阿童点了点头,“但这与唐石看中紫云宫宫主一事,又有何干?”
朱由穆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不确定此水是在此女身中还是她交由她手下保管抑或是还在紫云宫随爆炸毁于一旦。如要知晓清楚,光能杀人,是不行的。”
“只有将紫云宫宫主牢牢抓在手里逼其就范,才能完成此诺!而唐石既然有意紫云宫一干人等,我若如此行事,又会与其对立。还不如损己送他一个人情。”
“而且,我后来细想,不取此水,还能让我等于峨眉众人之前言说起来更为合理,即便是假,可能也会让妙一真人等人觉得你我师兄弟,当真不易!”
说着,朱由穆突然笑了起来。
他心里深知天一贞水乃极阴之液,如有它相助,才能大量聚集阴魂,从而再将阴魂转为死灵……
……
“师弟,朱道友与小神僧言尽不实,如此扮伤而来,这其中,实是蹊跷甚多!”
凝碧崖一石府内,玄真子皱着眉头对妙一真人道。
妙一真人闻言一阵苦笑:“白眉禅师与我等师尊交好,在师尊飞升之后还将道场搬来凝碧崖护道良久,到李宁道兄之女英琼入教,白眉禅师立将此地原璧归还,以我两家如此之情,就算朱道友与阿童小神僧想要遮掩某事,我也不能将其戳穿以免脸皮难看!”
玄真子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但这其中涉及良多,尤其还有那唐石妖人混入其中,朱道友说他已与紫云宫宫主联手,如这二人勾连一气,当真是我正教大患。”
“我何尝不知?只有待苦行师兄察看诸位师侄身中之状后,为我等解一解惑了!”
听到这,玄真子叹了口气:“苦行师弟性子看似平和,实则执拗无比,他昔年修佛,师尊爱其才,时常指点,于其修行大有帮助,他心中感恩,对师尊常年执弟子之礼。
而后,索性退了佛门,入我教中,从此虽仍会研习佛法,但从不诉说佛门之事……”
刚说到这,石门自开,一清矍法师缓步走了进来,只那脸色隐有担忧。
来人正是苦行头陀。
“苦行师兄,金蝉他们……”
“所有人正如朱道友说言,神魂略有损伤,但却无大碍!”
苦行头陀说着,面色一闪,“不过……”
玄真子与妙一真人等着他“不过”之后之言,却久久不见其出声。
“苦行师兄,这是……”
妙一真人看了玄真子一眼,开口道,“这是内里另有隐情,居然让兄都未想好如何而说么?”
“我去看看情况!”
玄真子见状,开口说着,便欲离开。
“唉,诸人神魂受损,但我以法力探之,其身中法力皆是浑厚无比。”
这时,苦行头陀开口道,“按朱道友而言,他们在海眼八极中穿行十日,就算众人是刚行修道之人,也懂以法力护身之道,如此,安能有现今之状?”
他说着,神采突然略显黯然,而玄真子也止住了身形,“刚刚你我都知朱道友之言不实,既然不实,那定有不实不处,如今苦行师弟找出异状也在情理之中。而现在众人完好,也不必深究朱道友所行。”
妙一真人看向玄真子,又接过话来:“大师兄所言,也是我意!现今仅是天一贞水未能取回,那我等再想办法化南明离火剑封为其剑增威便是……”
“他们的神魂,乃是承受佛法之重,看似受损,但一经恢复,应当会比日往日还要胜过数分!”
这时,苦行头陀突然开口悠悠说道。
妙一真人与玄真子闻言互看一眼,问道:“听师兄之言,这应当是好事,但这佛法之重,又是什么?”
苦行头陀苦笑道:“往日在佛门之中,听闻有一异宝名为往生轮,可护人神魂不灭,此宝乃地藏菩萨亲自炼之,相传一直在人间佛门弟子手中但以往未能现世。
我修道以来佛法研习甚少,但却偏喜于秘闻,每有如此,必自深探,据我猜测,此物非人间界中之人可用,用之必有祸端,但若有绝顶佛宝相护……”
“八部天龙宝藏?”
二人一听,立即反应过来。
“师弟所言,此宝就在阿童小神僧手上?以往不显人世,只因八部天龙宝藏从未有人能够驾驭?”
玄真子说着,又看向苦行头陀,突然面色一沉,“听师弟所言之意,诸位师侄神魂之状,便是往生轮之功……”
“不错,一有此想,我又细下探究了一下金蝉等人之状,发现,他们现在身骨,隐有与己不符之感!”
“什么?与己不符!”
妙一真人大惊,“师兄还有何猜测,一一说来即可!”
“往生轮非收神魂不用,若阿童真要如此做,说明情况危到了极致,但何以现在金蝉他们肉身完备、法力充沛却又显出身骨与己不符之状?”
苦行头陀说到这,突然朝妙一真人深深躬身一礼,“以我想来,他们已然去到了混乱之地,却又在那里遭了死劫,而因阿童八部八龙与往生轮之故,冥界中人便为诸位师侄重聚了身形!”
“此举虽然保住了诸位师侄,但却与往日魔教之中血神经吞人肉身、神魂无异,如此,便给诸位师侄往后修道路上平添无数孽缘,也亏了他们福源、道行!”
“若非是我隐了天算大阵之秘,想给朱道友一次渡人之机,也不致如此,掌教,请处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