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石应了铁姝,将入宗仪式定在了地狱既成那日。
不只是她,初凤等人的入宗之式都还没办过,全都捣腾到了一起最好,省心。
铁姝并无不满,当即就要拉着唐石、紫鸢入地宫一看,众人见状,各行其事,倒也条理分明,完全不用唐石操心。
许飞娘继续炼剑,毒龙带着继续养虫聚毒,初凤鼓捣她的阵法,铁姝已随紫鸢、唐石来到了精血池边。
柒禾坐在往日唐石、紫鸢行功的池中,身中粉雾大开,驭着内里无数的阴魂。
“精血不错,但这阴魂貌似全是虫魂!”
行家一看,就知有无,这精血来自冥界,精纯不已,铁姝一见此貌,便面色凝重。
地狱未成,精血就比九盘山魔宫之中鸠盘婆精炼了多年的黑地狱品秩要高,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幸好,内里由那精怪女子驭使的阴魂不怎么行,否则铁姝当真会有些怀疑人生。
但此心刚起,下一刻她又震惊了,因为她细下一探,居然感到了一股精纯无比的死气气息。
其实血池之内的死气早已淡化、逸散了无数倍,在死地未能建立起来之前,无论有多少死气,都不会在人间界中长存,但铁姝居然还是感觉到了。
看得一会,紫鸢借故离开,唐石知她去看随引也不点破,就独自与面色一阵阴晴不定的铁姝呆呆的站在血池之旁。
“宗主师兄当真好手段。”
铁姝静待许久,方自开口,“居然能聚如此多原本富含精纯死气的精血,此等之举,连家师以往炼制地狱,诸多魔教长老齐齐来贺相帮之时都比不得啊。”
唐石:实不相瞒,我什么都没做,不过只是在冥界中走了一遭就有了,我也很无奈啊。
“铁姝道……师妹谬赞,一切都是紫鸢所为,我不过是承了绿袍老祖与烈霸多微薄道统之人,在识得紫鸢之前,还枉自以为所谓地狱,不过是只存于佛经之中。”
“唔,那宗主师兄这百蛮宗宗主,倒是当得省心。”
可不是嘛,大半时间不过一傀儡耳,不值一提!
心里这样想,但嘴上的逼格还是定调高远,否则你刚一入宗,这气势好像就要压我一头似的。
“宗主自然只管统筹,知人善用即可。道法无边,我不可能样样都懂,我只需要知道我的诸位师弟、师妹、门人,他们擅长什么、喜欢什么,然后再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行了。”
“我这叫,相信专业……”
一席话古今均沾,尤其那“相信专业”让铁姝一阵云里雾里,不过这本来就是唐石的打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鸠盘婆是很牛逼,你现在也算带资进组,但这里还是我说了算!并且,你永远看不懂我,不知道我的底牌。
铁姝沉吟片刻,面色古怪看着唐石:“师兄所言倒是颇为有趣,不过细细一想,飞娘炼剑、初凤镌阵、毒龙豢物、紫鸢炼狱,倒显得宗主师兄无一而精啊!”
老子一口老血喷不死你!
唐石被其一噎,好像又没法反驳,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师妹看物角度当真犀利,但我有一事无人能比!”
好吧,又得开始忽悠了,希望你遭得住。
“何事?”
“实不相瞒,我有天算之能……”
此言一出,铁姝顿时面容一肃,“唔?宗主师兄所言为真?”
唐石面无表情,郑重点头。
老子读了半部蜀山,自然保真。
“那不如,师兄来算算我?”
铁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开口,“命途不用师兄费力,那等后事虚无缥缈,你现在言说也不能立即证实,不如,就看看我的前因?”
兄弟,超纲了。
你在前半部里,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你让老子如何算!
“师妹之言颇为儿戏,以你现在境界,怕是我需全力花费数年光阴才能详知。”
唐石面不改色,有理有据的拒绝。
铁妹轻笑一声,但在唐石眼里,那是耻笑。他略一斟酌,不停回想前半部书里的事,终被其想到了一条。
“我立百蛮宗时与峨眉积怨甚深,他门内重要人物,我倒颇花了一番心思研究,其中偶然之下,得知在依环岭上身死的嵩山二老白谷逸有一道侣名为凌雪鸿,她在开元寺兵解后转世到了姑苏一姓杨的人户家中……”
铁姝听唐石扯得老远,倒也不急,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听着。
在魔教之中,鸠盘婆也是以卦算闻名,铁姝一见唐石就有感他命格颇异,但从在依环岭到回到了百蛮宗后,一直没机会打探虚实,现在趁紫鸢不在,自然要好好问问。
不过这番顺利情景,完全超出了铁姝意料。
你在我面前,还敢自称天算之人……
好吧,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
“凌雪鸿转世名为杨瑾,与其前生一般,拜在了芬陀老尼门下,而那杨瑾还有一位六姐,名为阿珍,听闻拜在了令尊门下……”
铁妹一愣,缓缓开口:“宗主师兄,此言何意?”
唐石根本不正面回答,扯出一抹笑意:“据我所算,那阿珍是想借令师之力躲避灾祸劫难,然后行那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之事……当然,我只匆忙一瞥不见得详尽,一切决断,还望师妹禀报令师由令师抉择。”
姑苏杨珍,鸠盘婆门下确人其人,长的极丑但人聪慧无比,入道仅仅二十余年便已至修者之境,颇得鸠盘婆喜爱。
但此时听唐石说出,铁姝除了略微一震,还有一些讶异。
让你算我前因,为何偏离的如此之远?
当真让人感到邪门……
不对,他与紫鸢想联合整个教内势力与正教相抗,怕是连我赤身教早已算将在内,如此,方有闲心去找这么一个在修界内名声不显、如此偏门的人。
唐石自己装x,装得铁姝一顿脑补,“此事我以后自会核实,不过,师兄此举,当真有劳了!”
不客气,都是还珠编的而已。
我只是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这时紫鸢回来,与唐石微微点头,正欲开口,那边铁姝突然面色一变,只见她从身中掏出一物,那物形如骷髅,正是不久前才得而见可化幽火的古怪口袋。
袋子一阵颤抖,好似极度不适,唐石二人莫名,铁姝面色却已掉到了谷底。
“铁姝师妹,这是……”
“此宝乃我师尊亲炼,名为九幽灵火袋,也叫人皮袋,我等从圣姑洞府撤出之时,我在那铁门机关法阵与水下通道里皆自留有一缕九幽灵火,但现在,铁门机关法阵上的灵火已经消失。”
铁姝说到这,满脸愤恨,“可恶的和尚!他们定是利用那莲台施了术法,貌似离开但仍在洞府左近,先将洞府内禁制激发将我等骗走,然后又重新出现在了其中。”
“你的意思是?”
“水下通道灵火未消,说明禁制仍在,但与其同在的,一定还有刚刚那些峨眉小辈!”
铁姝显然气极,重哼一声,“居然和我耍花样!”
唐石立即劝道:“既然他们就在洞府之中,显然是熟稔内里禁制,而嵩山二老一死一伤,峨眉派中大人物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两道道友,洞府之宝于我师尊重要无比,还请与我再去一次,他们既然施那灯下黑一术,人必定全在洞府之中。如此,嵩山二老之死峨眉知与不知还是两事,我必定要亲赴依还岭中一观。”
好嘛,“宗主师兄”与“道友”随意切换,你这套双标玩的真是溜。
而按铁姝之言,现在是百蛮宗还鸠盘婆之请,所以还按道友来论而非宗主师兄。
唐石被噎得一愣一愣,反倒是紫鸢极为认同铁姝之言。
“圣姑乃佛门高人,若能在她洞府之中得一二佛宝研究,以后面对那些秃驴,自然也会省点心。”
听得紫鸢从都天聚阴袋内传来的声音,唐石只得说她想的周到然后与其同去。
很快,百蛮山中,又是一道遁雾飞出。
回来时五名散仙,再去之时,就只剩了铁姝、唐石、紫鸢三人。
那里毕竟距峨眉甚近,人多了反而不美……
紫鸢遁速全开,不过盏荼时间,三人又回到了依还岭之上。
看着下方轰出的巨坑,三人落下,神识大开探得周围方圆数百丈内皆自无人。
唐石略微点对,看来铁姝所料还算准确,那群玩戏法的,应当还在这洞府中。
“此时圣姑洞府禁制未消,我等便候在此,待她们出来后见机行事。”
铁姝略一查验一番内里情况,开口说道。
唐石却有异议:“若她们得手之后,和尚施心光遁光而走,我们又如何?”
“她们取宝,必定触动内里阵法禁制,如此此地必有动静,静观其变即可,若是和尚以遁法带她而走……”
说到这,铁姝略显无可奈何,“那我们也不可能在不熟悉内里情况而贸然入洞,只有回山等这里禁制消失再行探测。”
那不就是赌运气?
好吧,反正修者的时间冗长,浪费一点也不在话下。
很快,三人各守一侧,隐入了密林之中。
……
洞府内,易静等人相护,李宁借丹鼎火力疗伤一个时辰之后,身上白茸雪霜全数化水没入体内,面如金纸的脸庞居然可见的红润起来。
如此再过小半个时辰,李宁长出口气,从半空跃下,扑灭丹鼎之火,对众人施礼:“有劳诸位师侄!”
“爹爹,你怎么样了?”
“还好,大伤已合,仅有些许创痛。”
李宁抚着扑来的李英琼长发笑道,“亏得了鼎内丹药莲蓬之功,一丝余力便有如此奇效,圣姑当真神人!”
李英琼看着李宁发色再回雪白,一阵心疼:“丹药灵草已取,我们现在就回,爹爹也可好好疗伤。”
李宁摇了摇头:“不急。你们既入宝山,岂可轻回?”
众人均是一愣。
“入府之前,我曾说过,此间圣姑五府,皆可由西府之内通达各处,除却中洞是圣姑仙蜕所在外,北洞上层为艳尸盘踞,下层为幻波池的发源。
琼儿你等入北洞下层幻波池发源地时,我元神分化你身提醒救护,无意中得知那东洞中层,竟是圣姑藏宝之所。
圣姑封藏之宝皆留有缘之人,来时之前家师便说此间之缘起于英琼,后去峨眉,从苦行道友那里得知优昙大师也为易静师侄求得此缘,而从入此幻波池始你等之缘皆未体现,直到我发觉那藏宝之所,方始得知此缘何在!”
英琼小儿心性,自然不会嫌自己法宝多,顿时大喜。
而易静一听,心底却再度闪过一丝不安却又不知那不安从何而来。
此间之行,一步一步,李宁皆有说辞,这次又抬出了自己姑母……
“由此通往东府的三层通路皆有术法阵势所隔,此时洞中法阵全开,自然不能仗由你等以仙剑强冲,我只得请出佛法,相助你等入内。”
李宁看向林寒道,“剩下之行,林师侄便与我守在外围不可入可。”
“林师兄不与我等前去?”
李宁闻言一笑:“圣姑生平最是厌恶男子,直至成道飞升时,仍未能免除这点偏见,且从她闭关伊始便留下数处遗偈,关于洞中灵药异宝,都有传女不传男之意。”
听到这,易静再也忍将不住:“李世叔,我有一问!”
“易静师侄请言。”
“圣姑既不喜男子,那为何不论阿童、朱由穆两位道友,还是李世叔你都对此地熟稔不已?处处都通晓万分?”
林寒、英男、云凤皆自不笨,一听此言,当即各有所思。
英琼听得易静有质问之意,立时一急:“易静师姐!”
李宁止住英琼笑道:“无妨,此事本就不算隐秘,往日圣姑所学斑杂无比,虽得道元婴历经数劫,终不得飞升位列天仙,只介乎地仙之间……”
“她修的是道家之法?”
众人一异,佛门中人可没有元婴一说,那圣姑早年,还是一个道家旁门修者?
李宁点头:“她不甘如此但囿于自身天资,数度起心转劫入世重修但又心中顾虑甚深,而在这时,家师以佛力化之,令她改道易佛,如此才终见西天。”
“因此,此间佛法禁制与我和朱由穆、阿童两位师兄所修佛功同源,我等在此才不被其扰。”
原来如此。
李英琼这时问道:“这样算来,圣姑岂非爹爹师姐?”
“非也,同道中人,我师以友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