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三年之期已到,胡芳芷年岁也不小了,而朱棣此行的目的便是要接胡芳芷下山,与她成亲。
欧阳紫宸这三年来并无动静,与朱允炆甚至很少见面,其实也不是她不想见,而是朱允炆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欧阳紫宸也自知上次围猎一事,计划告破,与朱允炆的亲事便难上加难。
欧阳玄这三年来也没有闲的,时而下江南,时而向东行,与胡惟庸见面也越来越频繁。
“大人。”欧阳玄躬身拜道。
“坐吧!”胡惟庸屏退众人,房间只留他二人。
“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商量。”
“不知宰相大人说的可是······”
胡惟庸点了点头,“哨兵可都安排好了?还有各路的兵将?”
“万无一失!”
“唉······若不是芷儿与燕王婚期在即,实在没有办法再搪塞,我也不会······”胡惟庸一脸愁态。
“我这女儿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儿时多病,好不容易养大了,竟给我来这么一出。”
欧阳玄心想,“若真要谋反,那宸儿这皇后的位置可就······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大人对这谋反可有胜算?”
欧阳玄话音未落,便听见一阵敲门声。
“何人?”胡惟庸谨慎地问道。
“是韩国公来了。”门外一小厮说道。
“进来!”
胡惟庸瞅了一眼欧阳玄。
李善长迈着小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走来。
欧阳玄起身拜到后,让了个位子。
“你可准备好了?”李善长直奔主题。
“嗯,万事俱备!”
“谋反的理由是何?”
“燕王朱棣仗着皇恩强抢民女,逼我女嫁他为妻。甚至玷污·····”
李善长冷笑道:“宰相大人可真够狠心的,竟拿自己女儿的贞洁做赌注。”
“若不是因为她偏要嫁给燕王,将计划全盘打乱,我也······不过,等我坐上帝位,芷儿就是公主,这天下的男子还有谁不争抢驸马之位。”
“何况,要想得到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么说来,宰相大人是胜券在握了?”
“有七成的胜算吧!”胡惟庸捋了捋胡须,双眸深入幽泉,让人猜不透。
“好!”
欧阳玄坐在一旁听了二人的交谈,不觉得为之一震,胡惟庸为了皇位竟能做到此种地步,竟然拿自己女儿的贞洁做赌注。
在那个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这种事是决不能容忍的。
普天之下,也是只有胡惟庸一人能做的出来啊!否则,胡兰欣又怎么会郁郁而终!
欧阳紫宸这几日茶饭无心,起居恍惚,只一人在屋子里发怔,“殿下,这三年来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回信?难道是因为那行帐的事伤了心?”
嗬!不气恼才怪!任凭哪一个男子都绝不能忍受被心爱之人拱手相送,何况他不是普通男子。”欧阳玄从宰相府回来后,直奔欧阳紫宸住处。
“爹!”
“你呀你呀!这种事就应该早与我说啊,现在好了,太孙殿下伤了心,吕妃娘娘也因你办事不利而不待见你。你说,这是何必呢?”
那日被吕妃娘娘打发回去后,欧阳紫宸甚是委屈,一脸的落泪如洪,一股脑地将她与吕妃娘娘的约定尽数告知欧阳玄。
“我该怎么办?爹!我真的好爱好爱殿下,我不能没有他!爹!”欧阳紫宸一想到朱允炆,便羽睫微润,忍不住哭了起来。
欧阳玄见她女儿这般哭,不觉得心头一震酸楚,将她搂在怀里。
“宸儿,不哭!不哭!爹给你想办法,爹一定会让你嫁给太孙殿下。”
“爹爹真的有办法吗?”
“有!”欧阳玄一脸自信地说道。“爹爹会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真的吗?”欧阳紫宸仰头拭泪说道。
“嗯嗯,三日后你想个办法,为父要拜见吕妃娘娘和太孙殿下。”
“好。”
在胡惟庸加紧行动时,躲在暗处的刘琏等人亦是察觉一丝不对劲儿。
单雄从杭州府快马加鞭,连着跑了几天几夜,方才到了太师府。
“大人,有异样。”
说着二人便一同来到刘基的书房。
“父亲,要行动了。”刘琏压低语气说道。
“回太师,卑职近几日发现杭州府的甲胄兵器尽数被移走,且回来途中发现守城的士兵竟被换成一批从未谋过面的士兵,还有粮草也都被运往不同的地方。”
“卑职又与陆桑趁着夜深人静,夜入知州府,见王充正与一人攀谈,说什么谋反在即,各路兵将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陆桑便是刘琏这几年中安插在杭州府的眼线。
“这么看来,胡惟庸是铁定要谋反了。”刘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踱步于房中。
“父亲,您看这······”
“证据呢?”
单雄从衣衫里拿出一黄皮宣本,双手递给刘基。
“这是我临走时陆桑与我的,是他在知州府潜藏这几年间所记之事。上面记载的是,这些年来杭州府知州为修甲胄兵器,所得剥削的不义之财,桩桩件件都详细地记录在此。”
“陆桑呢?他没和你回来?”刘琏问道。
“没有,他还在暗中搜出那些甲胄兵器的流向。”
“这样的话······先去东宫,告与太孙。”刘基想了想说道。
“那皇上那边?”刘琏问道。
刘基没有再说话,而是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仅仅凭一本小册子,又如何能断定宰相存有谋反之心呢?想来,最好的办法便是先与朱允炆商量。
另一边,五台山上,五真仙人恰好此时云游归来,得知自己心爱的徒弟,要嫁与朱棣为妻,甚为心忧。
偌大的斋房中,明星荧荧,五真仙人一副神情严肃的样子,眯着眼睛,在蒲团上打坐。胡芳芷则坐于他的正对面。
“师父,你找芷儿来所为何事啊?”
半晌过后,五真仙人方才开口,“赤霄云剑可曾在?”
“当然了,在我屋子里。这等防身武器怎么丢失。”
“那便好。记住,无论何时发生了什么事,这赤霄云剑都不能离手。还有,听卿儿说,你要下山去燕王成亲?”
“是的。”
“你可曾决定好了吗?”
“师父是在说笑吗?芷儿与燕王殿下早就私定终身,自然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
“你不后悔?”
“这有什么后悔的?师父可真奇怪?”
“既然你决定了,那为师也不便再说什么。总之,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是自然。”胡芳芷拍了拍胸脯。
“事到如今,为师也只能与你挑明了,但这件事千万不要与任何人说起。”五真仙人捋了捋胡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何事?这般神秘。”
“你可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何送你上山?”
“嗯,因为芷儿从小便体弱多病,活不了太久,可没想到还是活了下来。”胡芳芷语气颇为戏谑。
“是啊,你本该在十岁那年身亡,却因一机遇,活到了现在。”
“机遇?什么机遇?”
“当年,师父偶然在一本上古奇书中得知,将人血滴入一把情剑中,便可救人之命,而这把剑就是你的赤霄云剑。
但如果歃血者动情于人,便会被反噬,遭受一生一世的情伤之痛。心死,剑断,人必亡!
且与此剑相持的还有一把腾龙玉剑,此剑剑刃双片,剑身上雕刻着一银色蟠龙,剑柄乃上古奇树若木所制,刻有腾龙二字。
世间都传闻得赤霄云剑者得天下,其实是得腾龙玉剑者得天下。”
显然,胡芳芷听得入神,“那师父这腾龙玉剑现在何处?”
“这,为师也不知。不过,既然这赤霄云剑已现世多年,想必不久之后腾龙玉剑便也会现世。
若日后,你遇一人手持腾龙玉剑,那人便与你颇有渊源,至于这渊源是何?还要你自己参透。”
五真仙人越说越神秘,越说越勾起了胡芳芷的好奇心。
“师父,今日与我说了这么多,究竟为何意?”
“何意?哈哈哈!你且去猜吧!”说罢五真仙人便合上双眸继续打坐。
胡芳芷微微蹙眉,见五真仙人没有再往下说去的意思,便转身离开了。
月色如尘,庭院外撒满了一地的清辉,昙花趁着这明亮的月色,一展身姿,淡淡花香顺着迎面而来的西风,不知飘向了何处。
翌日一早,朱棣便上山接胡芳芷回燕王府,准备成亲的事宜。
“哎呦,这以后可就不是宰相之女了,要说燕王妃了!草民苏小童拜见燕王妃!”苏小童打趣地说道。
五真仙人咳嗽一声,敲了一下他后脑门,“就你话多。”
隐世卿一脸冷峻,双眸寒气逼人,负手而立地对着朱棣说道:“若日后,你有半点欺负芷儿之处,我定不会饶了你!”
“不会不会,朱兄对我是百依百顺,不会欺负芷儿的。”胡芳芷微微一笑,挠着头说道。“师兄,也要早早娶妻才是!”
隐世卿的脸“蹿”得一下,变红了,掩面轻咳嗽道:“不急不急。”
朱棣眉梢一挑,“若盟主信得过本王,本王便为盟主物色一达官之女······”
未等朱棣说话,隐世卿便打断道:“多谢燕王殿下好意,不过,在下并未有娶妻之意,还是不劳烦燕王殿下了。”
“我要我要,师兄不要我要!”苏小童争先恐后地说道。
胡芳芷“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就你?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
“怎么了?你那个丑样子都有燕王殿下,我为何没有?”
“要我看,你就当个鳏父,当一辈子得了。”
苏小童方要再说时,被五真仙人打断,“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嗯。过几日芷儿还会再回来的。”
朱棣将胡芳芷轻轻地扶上马车,又将赤霄云剑递到她的手里。
与此同时,朱元璋已颁布圣旨,向天下宣告,十日后燕王将与宰相之女胡芳芷大婚,为此大赦天下!
欧阳紫宸与朱允炆自是一同得知,心中五味杂陈,却也不敢在人前显露,以免被说闲话。
自那日后,欧阳玄便蠢蠢欲动,一边假意迎合胡惟庸,为其谋反铺路,另一边又要将胡惟庸谋反之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告知朱允炆。但,前提是必须娶欧阳紫宸为妻!
三日后,欧阳紫宸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果真将吕妃娘娘与朱允炆请了出来,茗烟阁也早早便被欧阳紫宸包了场。
欧阳紫宸见朱允炆缓步走来,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便冲上去抱住他,“殿下,你终于可见我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宸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在一旁的吕妃娘娘心里暗笑,笑她痴傻,蠢笨如猪。
朱允炆虽有不耐烦之意,但碍于情面也不好发作,只能从脖颈处有意无意地扯下她的胳膊,“既然这事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罢了,何必再提呢?”
“嗯。”欧阳紫宸灿若桃花般朝着朱允炆一笑。
说罢,三人一齐转入楼上的包厢,欧阳玄在此等候多时。
“这位是?”吕妃娘娘走进见一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子恭敬地站在屋内。
“草民欧阳玄拜见吕妃娘娘、太孙殿下。”
“哦?是玄龙镖局的镖主啊!快快请起!”
“谢娘娘!”
吕妃娘娘那只看透世间的双眸,早已告诉她,今日定会不虚此行。
“有事便直接说吧?”吕妃娘娘扫了一眼后说道。
“娘娘不愧是娘娘!”欧阳玄啧啧感叹道。“草民想与娘娘做一笔交易?”
“哦?说来听听。”
欧阳紫宸在一旁温情地盯着朱允炆,不肯挪动视线。朱允炆则拼了命地想躲避她的视线。
“草民虽远离朝堂,但也知道如今这天下的形式,无非是燕王殿下与太孙殿下各占一垒。况且,燕王殿下不日便要与宰相之女成亲,这样一来燕王殿下便掌握了绝大的胜算。但若燕王殿下这个亲没结成或者说宰相失权下台,那么这局势自然便不同了。”
“这么说来,镖主有法子?”吕妃娘娘摆弄着玉扳指,一脸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显然,吕妃娘娘并没有把欧阳玄放在眼里,不过是胡惟庸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又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