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隐世卿与苏小童,早早地应了五真仙人的话,下山接胡芳芷回来,却没想到正遇上城门大禁,进不来这金陵城内。
又恰巧目睹了刘琏与李善长两军在城门外对垒。
“师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不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有人谋反了!”
“谋反?是不要命了吗?”
“难怪师父让我们下山接芷儿,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进城。”
“师兄觉得可能吗?现在这城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如何进得去?”
“进不去也得进,万一芷儿有什么危险······”
“要不趁乱混入?”苏小童转念一想。
“我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师兄是在瞧不起师弟吗?虽然师弟日日待在伙房里,但这武艺可没荒废。”
“既然如此,那就······”
隐世卿话音未落,便拉着苏小童打算趁乱混入城中。
“诶,师兄!!!”苏小童一脸地惊恐。
宰相府中,亦是战火纷飞,牵一发而动全身。
“胡惟庸,你若投降,本王会留你一条生路。”
“嗬!事到如今,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死,老夫也要拉一个陪葬的。”
“顽固!”朱允炆厉声说道。
三人继续扭打在一起。
这时,不知是何人将胡芳芷门外的看守悉数杀尽,又不知是何人将其房门外的银锁敲碎。
只听“啪”的一声,银锁落地。
“谁?什么人?”胡芳芷机敏地走向门外。
暗影从胡芳芷门外跑过,来到朱棣的身边,见他三人扭打在一起,嘴角扯出一抹阴险狡诈的弧度。
胡芳芷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手握赤霄云剑,穿过廊亭,一路向正殿前的园亭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芳芷方转身走来时,暗影从要地面随手拾起一石子,欧阳紫宸也见胡芳芷走来,便从腰间顺势掏出一飞镖,几乎是与暗影同时出手,借力打力,朱棣只觉背后有暗器,躲避不及,且不知何种力量操控着,竟径直地向胡惟庸刺去。
朱允炆见到立即脱身。
“父亲!”胡芳芷瞳孔炸裂,双眸布满血丝,向胡惟庸跑了过去。
“芷儿······”
朱棣见胡芳芷跑来,瞬间慌了神,望了望手中鲜血淋漓的银剑,又望了望她,一时间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
“嗬!”欧阳紫宸在一旁冷笑道。
“父亲!父亲!你醒醒,醒醒啊!”胡芳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胡惟庸抱着怀中。
马瑞兰亦是疯狂地嘶吼着,“老爷,老爷!”
“父亲,你睁开眼睛,看看芷儿,快!父亲,芷儿求你了,不要睡,不要。”胡芳芷雪白的玉手瞬间染了血红的鲜血,还夹杂着一股儿血腥味。
双手颤抖着摩挲着胡惟庸的脸。
“芷儿。”胡惟庸拼尽全力睁开了眼,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却怎么也碰不到。
“父亲!芷儿在,芷儿在!”一滴又滴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划过,声音沙哑的让人不禁动容。
那仅有的一角炙阳被云层掩盖的一瞬间,胡惟庸垂下了手,身体冰冷。
朱棣阖眸不语,眼角划过一滴不寻常的泪水。
“老爷!父亲!”众姬妾儿女喊道。
“不!不!不!父亲!”胡芳芷紧紧地抱住胡惟庸,仰面长吼道。
朱允炆心如刀绞地看向胡芳芷,他挪动挪动脚步,很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与她分担痛苦。
“噗”的一声,胡芳芷吐了一地的血。
“芷儿!”朱棣抬步上前,却被胡芳芷抬眸时,凌冽的双眸震慑住了。
“芷儿,芷儿!”马瑞兰拼了命地挣开士兵的双臂,向胡芳芷跑去,跪在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脸颊。
“母亲。”胡芳芷有气无力地喊道,脑袋一片混乱。
马瑞兰看了看躺在地上,尸骨冰冷的胡惟庸,又看向小脸煞白的胡芳芷,咬紧了牙,整理整理衣衫起身,向朱棣走去,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开口说道:“若,我以命相抵,你们可否饶芷儿一命!”
朱棣:“······”
“母亲!不要!”胡芳芷疯狂地摇头,浑身无力地喊道。
马瑞兰回头温情地看着胡芳芷,双眸中,透出一丝丝的不舍,但也无能为力,“照顾好自己,芷儿!”
说罢马瑞兰便撞柱而亡。
“不!母亲!啊啊啊!”胡芳芷想一条疯狗似得大喊道,拖着无力地身子,爬到马瑞兰的身边。
此时的她不像往日那般可爱、欢脱、乐观,反倒忧郁、怨恨、双眸透出冷冷的寒气。
她狼狈的样子让欧阳紫宸不禁地笑道:“活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当初的盛气凌人哪去了?嗬!”
欧阳玄扯了扯欧阳紫宸的衣袖,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片刻后,胡芳芷整理好情绪,右手拄着赤霄云剑从地上慢慢地爬起,略有站不稳之势,嘴角边的血迹尚未干,轻轻地舔一口,仍有重重地血腥味。
一步一步地向朱棣走去,双眸怀揣着狂怒和杀气,仿佛顷刻间,便能要了朱棣的命,走到他的面前,冷笑了一声后,便将赤霄云剑架在朱棣的脖颈之上,冷冷地说道:“你为何这样做?”
朱棣没有说话,心头阵阵发痛,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原本打算,只要胡芳芷安安稳稳地待在房中,他便有办法救她一命,也能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自己跑了出来,又恰巧撞到自己向胡惟庸刺去,但这一刺并非他的本意,否则,他们三人不会扭打在一起。
又转念一想,眉眼跳动着向暗影看去,这一看,答案便······
“嗬!为何?你还有脸问,还不是因为宰相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欧阳紫宸斜睨着她说道。
“谋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芳芷回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大和半夏。
崔大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姐······”
胡芳芷脑子瞬间嗡嗡作响,向后撤了一步,将架在朱棣脖颈上的剑反插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身子猛然一抖,心瞬间凉透了。
这时,秦公公携着圣旨赶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胡惟庸包藏祸心,意图谋反,颠覆大明,按律,诛九族!即刻实行!”
“燕王殿下,请吧!”秦公公将圣旨交到朱棣的手中。
胡芳芷猛然抬头,心头一震,似有五脏六腑爆裂之感,努力地站直身体,向朱棣走去,“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抬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巍峨挺拔的身姿,眼波盈盈地说道:“朱兄,朱兄,我们不成亲了,你若不愿意娶芷儿,我们就不成亲了,只要你饶了我九族人的人命,芷儿愿意以死谢罪!”
显然,胡芳芷早已神志不清,竟说了一大堆的胡话。
“朱兄,你看看芷儿!那日围猎你不是还欠芷儿一条人命吗?这条命芷儿不要了,只要朱兄放了我九族千口人,芷儿,芷儿愿意用自己的这条贱命相抵。朱兄!你抬头看看芷儿啊!朱兄!”
胡芳芷扯着朱棣衣衫,一个劲地磕头,发丝凌乱,额间血红一片。
朱棣自是心如刀绞,血丝遍布,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地咬着双唇,以致于竟能舔到一滴“鲜血”,双拳亦是攥得紧紧的。
“嗬!你觉得这可能吗?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若人人都向你这般模样,那这天下不就乱了吗?”欧阳紫宸冷嘲热讽道。
朱允炆满眼恨意地瞪了一眼她,示意她最好少说话。
胡芳芷见朱棣没声,立即拔起赤霄云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血红的血滴一点一点地滑落在赤霄云剑之上。
“芷儿!”朱棣方要伸手拦住,便被秦公公呵斥。
“燕王殿下,莫不是心软了?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朱允炆看见胡芳芷这个样子,自然是心碎神伤,一脸的苦楚,甚至蒙生了带她走的想法,当着众人的面带她走,可是他做不到,不仅他做不到,就连朱棣也做不到。
“燕王殿下,是要违反圣命吗?”秦公公连连质问道。
“杀!”朱棣憋了半天才说出了口。
说完后立即转身,阖上双眸,眼角划过一滴又一滴眼泪。
任凭胡芳芷怎样大喊,他都无动于衷。
“不!不!朱兄!事情一定还有转机的!朱兄,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
“小姐!”不远处传来半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只短短那么一声。
“半夏!半夏!”
又见到崔大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之中。
“崔叔,崔叔!不不不!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嗬!你错在不该出生在宰相府,也不该爱上燕王殿下,更不该活到现在!”欧阳紫宸发出了张扬的笑声。
“朱棣!你竟如此的狠心!由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是吗?嗬!是我瞎了眼,瞎了眼!好!好!好!从今日起,我胡芳芷与你朱棣,桥归桥路归路,恩断义绝。”
说罢胡芳芷便拔剑砍下一缕青丝,狠狠地摔在被血迹沾染的地上。
“芷儿!不!”朱棣转身看见那被血迹打湿的青丝,不觉地心痛难忍,向后撤了一步,险些摔倒,幸好暗影上前扶住了他。
正当胡芳芷举剑要自刎时,隐世卿空翻而来,一脚踢在她的手腕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小童不慌不忙地跑来,霎时,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慑住了,“这······”
“师兄!”胡芳芷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无奈。
隐世卿望了望四周,一片血迹,尸体如山,心中也已明了,发生了什么。
“走!师兄带你离开这里!”
“燕王?太孙?你们······”苏小童双眸透出一股子的不可思议和森冷的杀气,指着他们二人。
胡芳芷只觉一阵剧痛袭来,捂住胸口,痛得她大汗淋漓,一下子,又喷出了一口血,瞬间昏厥。
“芷儿!”朱棣上前方要将她抱住,便被苏小童挡住。
“经此一战,燕王殿下认为你与我师姐之间,还会有情了吗?”挑挑眉梢,冷冷地质问道。
隐世卿抱起胡芳芷便向门口走去,银素色的白衫上,被一血迹染成一朵又一朵“彼岸花”的形状。
士兵一同涌来,堵在门口前。
“怎么?燕王殿下连心爱之人都不放过?”隐世卿用余光扫了一眼朱棣,语气生冷地说道。
“放他走!”
“燕王殿下,这?”秦公公质疑道。
“放他走!有事,本王担着!”
“哼!”隐世卿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将胡芳芷抱走。
苏小童拿出赤霄云剑跟在他的后面。
朱棣叹了口气,抬眼望去,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就算倾尽了一世的爱恨情愁,也终究仍抵不过那一时的悲痛。
直到今日,我们才知,朱棣和朱允炆都做不到,为博卿一笑,拱手山河让。
而那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的女子,也终究错付了真心!
正如纳兰性德所言:“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曾经有多么希望今夕何日遇此良人,从此与他相知相伴,垂老暮白。
可终究,这个“情”字还是伤了人心。
随后,朱棣派暗影将截获的三分之二的甲胄和兵器,悄无声息地充入国真寺内,并给胡惟庸按上一了个“私通倭寇”的罪名。
洪武十三年,宰相胡惟庸包藏祸心,中饱私囊,专权结党、私通倭寇,明太祖朱元璋以“谋不轨”的罪名,将其诛杀,九族千口人无一幸免。
韩国公李善长、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杭州府知州王充等人,一并处死,前后共诛杀三万余人,时称“胡狱”。
自此,长达千年的宰相制被废除,废中书省,权分六部。
皇权在此得到了进一步加强,形成帝王大权独揽的现象。
后,朱元璋下旨,自此以后所有的嗣君不许议置丞相,大臣如敢奏请者,处以重刑,并立为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