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
常雪玲一脸担忧地看着季萍儿,心疼不已。打从认识季萍儿那天起,常雪玲便知道她是一个自尊心极的女人。在这样男尊女卑的时代背景之下,季萍儿能招赘夫君作为一家之主,可见她比寻常得见的任何女子都要孤高自诩,遇上这样的事情,旁的女子也许只当是饭菜里头吃出了苍蝇,恶心一会子就完了,该接受的还要接受,说不定还要显示贤惠大方帮着夫君纳妾。
而像季萍儿这样的,除了丢尽了脸面,再无话可说了。
也是,若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还好说,婚姻观念就是彼此忠诚的,谁都不应该另又外心。可在这里,凭什么旁人家的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何敏语这个倒插门的男人就非得守着一个女人过活?
可如果何敏语能够有商有量地跟自己说,季萍儿觉得自己未必不会同意他纳妾。人情练达皆文章,她性格虽高傲,却也不是那种一点儿情理也不同的。
她最生气的并不是何敏语有想养个外室的心思,而是他明明每日里对自己诉不尽的衷肠,有天无日地说着那么郑重的誓言,隔三差五就会向自己表白一番,让她以为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向都很好,没有任何空隙留给旁人。
却没想到,这些竟是虚假之辞,他每天对自己巧言令色,却原来早就变了味儿了?这叫季萍儿如何能够接受?
季萍儿冷淡淡地看着常雪玲,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你平日里最不喜爱沾惹是非,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的人,却不想糊涂到此?这样的事情,你若要告诉我,该有理有据才是,怎么就只有只言片语就让我相信吗?我是知道你的为人的,知道你必不会害我,也没有理由害我。只是……你也未免太草率了些,就别怪我恼你了。今日我这里的茶只怕不合你的口味,你且家去,改明儿备了好茶,我再特特请了你来吧。”
常雪玲知道季萍儿这会儿心里头一定是满腹委屈,却想不到这逐客令下得这样干脆,有心要再辩白几句:“萍儿,我不是……”
“若再说一个字,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也尽了!”
谁知常雪玲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季萍儿给打断了,且与其如同九尺寒潭一般冰冷,眼神也透出丝丝寒光。
常雪玲心里又把她刚才的话盘算了一遍,心说,只怕她眼下是心情不好,既说以后备了好茶再请我来,那就是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这会子且让她冷静冷静吧。
常雪玲想通之后,就是有再多的担忧和歉疚,此时也不好再说了,只好起身告辞。
这里常雪玲一走,季萍儿先是背着人痛苦了一场,等彻底发泄过了,她也不用人服侍,自己打了一盆水,好好地洗了把脸,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
她虽然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却因为本身爱漂亮,家境又比寻常人家都好,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的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比之村儿里的同龄女人,不知道少了多少。
看着铜镜里头的少妇,仍有几分娇俏动人的样子,通身又有成熟的韵味,季萍儿很快重拾了自信,再也不想自怨自艾。在这一场夫妻关系里头,自己才是处于上风的那一个,他何敏语自己不知道珍惜,谁又要为他哭丧不成?
想通了之后,季萍儿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并不是接受能力太强,也不是不再难过伤心,而是她觉得自己只是需要时间去疗愈自己,还有比伤心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做呢。
“冬春,荷花,你们进来一下。”
这两个是季萍儿最得用的人,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现在仍留在她身边帮忙处理一些家事,她们嫁的也都是季家的庄头,在季家也算得上是得脸的一众奴仆。又因两位庄头手里管着干活的人,季萍儿每次有些什么事情,都喜欢找她们商量。
冬春和荷花来了之后,季萍儿并没有告诉她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说道:“你们两个,找些可靠的人去跟着姑爷,瞧瞧他这几日都在哪儿,在做什么事儿。我在外头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却是不信的。可是转念想想,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怎么着也要提防一下,别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偏我这个当家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其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萍儿这么一说,旁人不知道,冬春就是知道的。说来也是巧合,冬春经常帮着季萍儿去管着一些采买厨房食材的事情。
原是季家从前负责采买的,没有一个不昧公款的,很是换了几个还是不中用,最后季萍儿决定选好特定的商人,每日按时按量直接供应上门,这件事也就交给了最令她信任的冬春。
而那些商户大多也都在县城里头,冬春进城的时候也见过何敏语在外的行止,却也只是管中窥豹,谁晓得他到底又有多大的胆子?背地里又做过些什么呢?
荷花还愣愣的不明所以,刚要问季萍儿为何如此,冬春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答道:“是,小姐,我们知道了。”
待出了二门,冬春都是一路拉着荷花,什么也没说,倒把荷花急的:“你别拉拉扯扯的,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呗。你说咱们小姐做什么好好的要跟踪姑爷?”
“嘘!”冬春赶紧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这话怎可随便乱说?”
“什么……乱说。”
荷花还是不明所以,冬春却是急了,在她耳旁低低的声音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一遍,弄得荷花惊讶不已。
“这……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也太……”
荷花也说不下去了,冬春叹道:“既然小姐已经有了这个决定,咱们除了好好帮小姐办好这件事情也没别的了。你现在就回庄上去,跟你男人说要几个机灵的人,最好是姑爷没见过的生面孔,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