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侯府赏花宴之后金九音的大名传遍整个京城,那天各位小姐们回到家就把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各府的夫人们全都教导自家闺女以后见到庆宁侯府这个四小姐要离得远远的。
到底都是一家一府的当家夫人,看得自然要比十来岁的少女们要深。庆宁侯府那位四小姐就是个混不吝的,软硬不吃,什么话当场就摊开,丝毫不给人留面子,你就是再有玲珑心思也无济于事呀!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就是这样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花说的就是林崇渊,这货跟开了挂似的,会试第七,殿试一甲,紧接着又入了翰林院。别看翰林院清苦没有油水,却是全天下士子最想去的地方。
非翰林不可入内阁,也就是说翰林院其实就是圣上培养干部的基地。翰林院可不仅仅一个清,还有个贵呢。
将来位极人臣,可不是贵极?
不仅林崇渊春风得意,就连林崇庭都心情好得走路带风。身为庆宁侯,若是府里能出个阁老,那庆宁侯府岂不煊赫一时?到时看哪个还说庆宁侯府只会靠着裙带关系?
林崇渊金榜题名之后,很快迎来了洞房花烛,简直是人生赢家。
新四婶姓赵,是林崇渊恩师的女儿,才十八,两人也算是师兄妹,听说还是林崇渊主动求娶的。
金九音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新四婶,并不是绝色,单论相貌也就中等之姿,但浑身的书卷气让她显得沉静而优雅,是个气质美人,真不愧是大儒家的闺女,难怪林崇渊那么挑剔的人能瞧上了。
人比人气死人,以往觉得林淑颖还行,现在新四婶一进门,高下立见。和新四婶沉积在内的底蕴相比,林淑颖所谓的才情就显得流于表面了,这么说吧,世家和暴发户的差别吧。
林淑颖似乎也意识到了,是以她并不喜欢这个赵氏,当然侯夫人江氏也不喜欢赵氏。一是赵氏年轻,才十八,比她的长女也才大三四岁,妯娌,却是两辈人,衬得她跟烧糊的卷子似的。这让一向自诩貌美保养得宜的江氏如何能高兴起来?
二是大夫人和三夫人都上赶着和赵氏较好,送亲那天,赵氏的亲兄弟和堂兄弟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和他们侯府子弟不同,赵家是诗书传家,赵家子弟虽然一身青衣直?,却个个飘逸清雅,与人行礼风姿绰约,语声朗然,举手投足从容不显急躁。
别说是早有心为闺女择一读书女婿的大夫人,就是三夫人也十分眼馋。四弟妹的父亲是大儒,还曾主持过乡试会试,当朝许多大臣都和他有师生情谊,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还是老四鸡贼,早早就给自己寻了这么个得力的岳家。
若是女儿能找个赵家女婿,跟老四似的一路高歌猛进,庆宁侯府再在后头使使劲,何愁前程?
从四爷林崇渊身上,她们好似看到了捷径。
想要把闺女嫁到赵家去,自然要跟四弟妹交好了。这落在江氏眼里便成了赵氏心机深沉,一进们就拉帮结派把人全笼络过去了,她想干什么?想跟她这个侯夫人打擂台?
如此一来江氏对赵氏更加警惕了,偏侯爷还再三让她好好跟四弟妹相处,多照顾四房。她就更加糟心了。
自从解除了和威武候府的婚事,江氏似乎觉得不需要再和金九音虚与委蛇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赏花宴之后,她对金九音的厌恶更是表露的明显。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
侯夫人厌恶四小姐,府上的奴才自然见风使舵,一时间衡芜院过得颇为艰难。送到她这来的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该有的份例也拖拖拉拉,量少,还都是次一等的。就连李大嘴想用点什么食材都要不到。
衡芜院也是人心惶惶,开始因惧怕金九音的鞭子不敢异动,冷眼旁观了几天,见她并没有找侯爷告状,似乎接受了当前的苛待。她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对差事不尽心起来。提着心试探了两天,见主子就跟没瞧见一样,也没有惩罚她们,她们的胆子就更大了,偷奸耍滑不说,还编排起主子的不是了。
桃花气坏了,把手中拎着的一篓炭摔在地上,“姑娘她们太欺负人了,这哪是银霜炭,分明是最劣等的。还就这么几块。”虽然现在的天气早用不着烧炭,但姑娘沐浴时却还得用到火盆,姑娘爱干净,日日都要沐浴,这么点子炭够用两回的吗?
以往姑娘用的都是银霜碳,没有一点烟气,这劣等的炭,味重,烟气那么大,姑娘如何受得住?
“奴婢只不够说了句这不是银霜炭,那管事就阴阳怪气,说没有,爱要不要,现在不要等会连这些都没有了,还说什么要认清身份------”桃花气极了,“姑娘,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金九音抬眸看了她一眼,道:“这算什么?抬高踩低不是人之常情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这炭------”
“你家姑娘缺这点银子吗?你拿银子去买,多少银霜炭没有?”
“不是,姑娘,这是银子的事吗?奴婢就是气不过。”桃花真是不懂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姑娘居然还这么好性?“姑娘,怎么说您也是府里正经的小姐,身为奴才连主子都敢苛刻,您应该告诉侯爷,让他为您主持公道,要不然四爷也成呀!”
桃花觉得这府里除了侯爷,也就四爷对姑娘最好了。
金九音却笑了,笑罢看着桃花意味深长地道:“桃花,你要明白,告状,依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别人惧怕的也不是你。”
桃花眼睛一亮,“对,靠自己,姑娘您什么时候收拾她们?您是没看见,一个个都当您失势了,偷奸耍滑,都使唤不动了。”
金九音忍不住呻吟,“桃花,你是觉得你家姑娘的名声太好了么?今儿我若是动了鞭子,哪怕只是在空地上挥了两下,你信不信明天满京城都会传我打死了两个奴才?”她虽然不大在意名声这东西,但身在尘世,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出门吧?她也不想别人看到她跟见恶鬼似的吧?
桃花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众口铄金懂不懂?”金九音冷哼一声。
桃花傻眼了,“那就任她们嚣张下去?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姑娘能受这个气?
金九音撩了撩头发,“收拾是会收拾她们的,只是不是现在,乖,自个去拿银子,缺什么全都买回来。”
见桃花不情愿,她继续哄,“好姑娘,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去吧,顺便捎个水晶肘子回来。”几日没见肉了,馋啊!
桃花走后,金九音叹了口气,正好对上沉鱼困惑的眼神,她便道:“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沉鱼更加一脸懵逼了。
“不懂?”
“不懂!”沉鱼猛摇头,姑娘说的是什么禅语吗?她的脸上浮上担忧,这些日子姑娘一直在看佛家的书,现在又说这么深奥难懂的禅语,难道姑娘是心灰意冷要出家?
金九音------
“不懂就对了,你也不需要懂,等着瞧便是了。”
派去宜安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呢?她都有些忍不下去了。要是外公还在肯定又要念叨她了,这么沉不住气怎能成大事?
宜安便是林家的老家,别看侯府现在瞧着俨然一派富贵相,其实根基浅着呢,老侯爷出身小地主家庭,说是小地主,家里也不过有一百多亩地,平时都是自己耕种,农忙时才舍得请短工。
也就是老侯爷少年时救了还是皇子的圣上,阴差阳错成了他身边的亲卫,后来因战功封侯,迎娶了官宦人家的小姐,这才改换了门庭。
其实要说起来,庆宁侯府的底子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