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金九音如往常一样起来,先做了一套瑜伽操,然后去祖母院子一起吃饭,外加逗孩子。
抬头看了看外边,掐指一算,今儿太晒,就不出门了。
半上午的时候钱小康冲进她的院子,“姑娘,姑娘,好消息,嘉荣郡主死了!”一脸的兴奋和八卦。
金九音兴趣缺缺,“哦,知道了!”心里傲娇: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人还是我亲手杀的呢。
小康还在喋喋不休,“简直是大快人心,也不知这是哪位侠义之士干的?真乃我辈中的楷模,心向往之------”猛一转头对上金九音平静的脸,诧异,“姑娘,您不高兴吗?”
“高兴啊!”金九音双手一摊,“祸害死了谁不高兴?”她都想放爆竹庆祝呢,呃,爆竹是可以放的吧?肯定可以!
金九音脸上露出笑容,“小康,赶快,买爆竹去!”
钱小康莫名其妙,不是正说嘉荣郡主死了的事吗,姑娘让他买爆竹做什么?
金九音斜了他一眼,“真笨!嘉荣郡主不是死了吗?姑娘我放爆竹庆祝庆祝不行?”
“行,肯定行!我这就是买!”钱小康眼睛一亮,跑得可快了,他就说姑娘不会不高兴的,看吧,都高兴要放爆竹庆祝了。
小院里年熙也在告诉小伍这个消息,小伍震惊极了,“你说什么,嘉荣郡主死了?”他紧紧揪住年熙的衣裳,死死盯着他的脸。
年熙理解他的心情,用力点头,“死了,我同窗家里有人在京兆府,说一早丫鬟推门发现她被杀人在床上,听说——”他压低声音,“听说是被一剑封喉!”他的嘴角越翘越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死了------”那人昨天才说要给他公道,今天嘉荣郡主就被发现死在房里了,小伍的脑子里乱嗡嗡的。
“对,死了,死得透透的。小伍,你高兴么?反正我很高兴!就是不知是谁帮我们报了仇?”
“高兴!”小伍咬着后槽牙,怎么能不高兴呢?他做梦都盼着嘉荣郡主死,恨不得亲手把她碎尸万段扔河里喂鱼。现在大仇得报,他能不高兴吗?
他高兴啊!非常高兴!
小伍哈哈大笑起来,极为疯狂又悲怆的。笑着笑着他又哭了,捂着脸,哽咽着。他这样又哭又笑的模样年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被抓的时日短,并没有受多少伤害,可小伍呢?他的腿,他的手------年熙理解,都理解。
“小年,那个人是谁?”沉浸在自己情绪里不能自拔的小伍突然变了脸,紧紧抓住年熙问。
年熙被他问得一愣,“哪个人?你说杀死嘉荣郡主的人吗?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是和指挥使大人在一起的那个公子,长得特别好看的,还劝了我们好多话。”他急切地描述着,“他是谁?”
“你问她呀!她可不是什么公子。”年熙恍然大悟,“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她是庆宁候府的四小姐,是禁骑司指挥使大人的未婚妻。”
“当真?”小伍的手嗖地用力。
“当然是真的,你不也说她长得特别好看吗?哪有男人能长得那么好看的?不敢相信是不是?”年熙笑,“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她扮男人太像了。不过我记得她的声音。那天我不是逃出去了吗?半道上就是被她给救了,坐了她家的马车进的城,也是沾她的光见到指挥使大人------”
后面的话小伍都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冲个姑娘家发火!还是救了他的姑娘家!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想想昨日的表现他自己都厌恶,他哪里还配做个读书人?
小伍表情怔怔,跌坐在地上。
“小伍,小伍,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年熙的惊呼。
小伍回过神来,摇头,“我没事。”只是垂着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握紧,松开,再握紧!
目光坚定起来!
林府门口真的放起了爆竹,从正午开始,已经放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结束。
什么,你问为什么放爆竹?有喜事吗?
“难道只有喜事才放爆竹吗?不是,是我们东家今儿高兴,这不值得庆祝一番吗?”钱小康站在大门上向围观的人解释着。
听到这话的韩靖越忍不住自己抽了抽,好吧,他应该能猜到凶丫头今儿为什么高兴,只是这放爆竹庆祝------嘉荣果然是个天怒人怨的倒霉催的!
“嗨,你来了!”金九音懒懒地打招呼,“看到大门口放爆竹了?是不是特别好听?”
韩靖越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金九音反口一问。
韩靖越顿了一下,“嘉荣郡主死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轻微表情变化。
金九音哼笑一声,“我知道,上午小康就跟我说过了,要不然为什么放爆竹?银子多么?”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韩靖越垂下眸子,又抬起,道:“因为嘉荣死了,你高兴!”
“答对了!”金九音笑着抚掌称赞,“不瞒你说我早就盼着她死了。我就说嘛,像她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怎么能没事?果然啊,遭报应了吧!呵呵!”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老天爷是公道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她指着外头,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人啊,还是要善良的。”
韩靖越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她看,看得金九音莫名其妙,“干吗?盯着我看干吗?有事您说话,你这样很吓人的知道不?”
韩靖越没在她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嘉荣死了!”
“嗯,刚才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死在庙里,据仵作推算,应该是死于昨夜四更。”
“阎王叫她三更死,谁敢留她到五更!”看吧,四更就死了。
“一剑封喉,杀她的人是个擅长用剑的。”
“好惨哦!”金九音的表情假的不能再假了。
对上韩靖越探寻的目光,金九音先是一怔,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睁大,“你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天哪,你怎么会这样想?”金九音觉得非常好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大声,“哎呦呦笑死我了,我杀了嘉荣郡主?哈哈,怎么可能?这是今年最新的笑话吗?”
然后韩靖越也笑了,“的确好笑!”
当他一早得知嘉荣郡主被杀死在清修的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好像楼上的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了,嘉荣郡主迟早会死于非命!
是谁杀了嘉荣呢?不仅京兆尹在头疼,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不期然的,凶丫头的脸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他自个都吓了一大跳!
他努力想甩开这个荒唐的想法,可那个想法就像在他脑子里生了根似的,越是想把它甩开,越是牢牢霸占。
于是他来林府了。
凶丫头说,人不是她杀的!好吧,不是就不是,凶丫头是他未婚妻,他应该相信她。
韩靖越走后金九音脸上的笑就没了,她躺在躺椅上吹着风扇,把昨夜的事又仔细想了一遍,没有疏漏之处才放下。
韩靖越怀疑她!啧啧,小哥哥好敏锐的直觉!
怀疑就怀疑呗,反正又找不到证据,只要她不承认,他又能怎么样?
金九音希望昨夜那个男宠聪明点,最好逃得远远的不被抓到。就算被抓到她也不怕,若他们顺着那些信息去追查,哈哈,她就高枕无忧了。
嘉荣郡主的死很快传开,甚至连百姓都知道死了个什么郡主,但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丫鬟发现嘉荣郡主身死,六神无主,很快惊动了寺庙里的人。所以诚王府的人和京兆府的人是一同赶到的,看了现场之后,不用诚王府说什么,京兆尹就下了禁口令。
皇家郡主,寡居之人,在庙里清修,却死在床上,死时身上赤裸,身体上还留着欢好的痕迹,这能往外公布的?没见诚王府的人脸都黑了吗?
京兆尹也是无奈,这个嘉荣郡主可真会给她找麻烦,已经把自己作到庙里来了还不安分,看吧,把自己作死了,还连累他!
诚王府立逼着他破案缉拿凶手,一天恨不得催三遍,还派了个管事在京兆府盯着。京兆尹大人再是墙头草也咽不下这个气!
其实这个案子从表面上分析很简单,据嘉荣郡主身边的人交代,当晚和郡主在一起的是她的一个男宠,现在嘉荣郡主死了,男宠却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嘉荣郡主身上的首饰。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断:杀人的就是那个男宠,因为关系亲近,嘉荣郡主不防备,被他轻易得手。杀了人后,他卷走嘉荣郡主身上值钱的东西逃了。
这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从留下的痕迹来看,他是从院子中的一个狗洞逃出去的,可见是早有准备了。
至于杀人的动机?谁说他没有杀人动机的?不甘嘉荣郡主的逼迫,不甘沦为女人的玩物,这不就是很好的杀人动机吗?
既然案情明朗了,那就抓捕那个逃走的男宠吧!
两天后人抓到了,为什么这么快?男宠蠢呗,都还没走出京城地界就当东西,不就被人顺瓜摸藤按住了吗?
都没怎么用刑,男宠就吓得两腿筛糠,一五一十把什么都交代了。
怎么还扯上了江湖中人,这下京兆尹大人更头疼了。查了多天,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建安帝耐不住诚王爷哭求,责令禁骑司、大理寺和京兆府一同破案。
一点线索都没有,破个鸟案?于是三司的长官被拎到了御书房接受圣上的亲切会见。
建安帝老上火了,“你们说说,说说,这都多少天了?七天了!死的是皇家郡主,你们却抓不到凶手!”
“皇家寺庙凶手都进出自如,还在墙上留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们很有脸面是不是?身为朝廷命官,连个案子都破不了,白拿朕的俸禄?”
韩靖越率先表态,“臣无能!”
大理寺卿装病少卿顶上的容畅紧跟着,“臣惶恐!”
剩下京兆尹可怜巴巴,“臣知罪!”
建安帝这个气呀,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三人,“无能,惶恐,知罪,还有没有点新鲜的说词?是不是朕被人摸进皇宫杀了,你们也无能惶恐知罪?”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京兆尹吓得低着头看地,容畅在心里诅咒装逼的狐狸上司,唯有韩靖越略微不赞同地道:“回圣上,皇宫有三万金吾卫拱卫,臣觉得那不可能。”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有人摸进皇宫刺杀的。
建安帝------
他觉得他一定会是史上被耿直臣子气死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