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宫里递个折子的渠道韩国公还是有的,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险些在内阁出了岔子。
今儿首辅大人和陈阁老两位不在,韩国公的折子是分到李阁老手中,他的手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因着韩世子的事韩国公四下求人,奈何圣上的态度摆在那儿,连首辅大人帮着说句话都被圣上斥责了,韩世子的事谁还敢沾?
奏折自然是不能往上呈了,要不然圣上看着生气岂不迁怒他身上?
旁边的张阁老听到他的叹气,问:“谁的折子?”
李阁老道:“韩国公的。”
张阁老了然,“难怪了。”
其他两位阁老便也跟着说了两句,真的只两句,不敢多说,能做到阁臣的,哪一个不是谨小慎微?就冲圣上那态度,多少年没发这么大火了,谁敢在这当头多嘴?
也是巧了,顺公公打门口经过,听了这么一嘴。他停住脚步,想了想,倒退回来,“各位大人,听说韩国公上了折子,老奴奉命过来拿一下。”
几位阁臣微微一怔,李阁老连忙道:“在这里,顺公公你拿好了。”
对圣上身边的大太监,就算是阁臣也是十分客气的。
待顺公公离开后,几位阁臣相互看了看,至于心里想什么,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都是老狐狸了。
顺公公回了御书房,低眉顺眼往那一杵,“圣上,韩国公上了一道密折。”
正批阅奏折的建安帝执着朱笔的手一顿,看了一眼顺公公呈上的折子,然后放下朱笔拿起了折子,拆开漆口。
看罢,轮到建安帝心情复杂了。
小师妹啊小师妹,他是既骄傲又内疚。
他总担心小师妹没有依仗受人欺负,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介女流之辈居然折腾出这么大一份家业,连增产的办法都实验出来了。
民以食为天,土地才是民之基本,国之基本,朝廷成天提倡民生民生,大夏朝那么多地方百姓食不果腹,也没见哪位官员想出办法让粮食增产。
而小师妹一闺阁女子却做到了,这是何等的宿慧。
难得是她居然毫无保留地把增产之法和所有的积粮都献给朝廷了,这是何等的大气!二十万担粮食啊,搁那贫瘠的县城,都是好几个城的赋税了。就是国库里,现在都不一定能有二十万担粮食。
小师妹真不愧是先生一手交出来的,不仅能干,而且忠君爱国。建安帝压根就忘了人家进献这么多东西是要换人的。
内疚的是,韩爱卿已经领密旨悄悄出京了,他收小师妹这么多东西,却交不出人,甚至连实情都不好透漏。
是的,韩靖越并不在天牢里,他也就去天牢打了个转,后脚就领着密旨。出了京城。
江南查抄了几十万两赃银,押解进京的途中沉了船,几十万两的赃银不翼而飞。要说和官场没有勾连谁也不信,所以韩靖越就是秘密的去查这桩案子的。
那天圣上震怒也是真震怒,几十万两银子说没就没了,如此胆大包天,这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他这个圣上每天殚精竭虑想让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愁得头发都白了,朝臣倒好,一个沉船,几十万两的银子就到手,日子比他这个天子过得还滋润。
至于三皇子,也确实提到他了,是韩靖越跪呈禁骑司“一不小心”查到的一些事情,其中好几桩都有三皇子的影子。
朝臣是蛀虫,儿子也变着法子从朝廷掏银子,他一个皇子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都是皇家人,尤其是争储的最终胜利者,建安帝还能不明白儿子在想什么?
只是他这个老子还年富力强,儿子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让他这个老子病逝了?
建安帝能不气吗?不仅消失的赃银要查,所有的皇子都要查。他就要看看他的儿子有多少盼着他死。
“你也看看吧。”建安帝瞥了一眼顺公公。
顺公公连连道:“这奏折哪是奴才能看的?”
“让你看你就看,哪来这么多废话。看吧,看完了给朕想想主意。”
“老奴遵命。”顺公公这才双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恭恭敬敬接过奏折。这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圣上,这------”简直不敢相信上头所书。
“你也吓了一跳是吧?”建安帝脸上露出些许骄傲的神色,“朕的小师妹,自然不同常人。”就跟那是他亲闺女似的。
“东陵郡主这是心里想着圣上呢。”顺公公知道怎么说圣上高兴。
果然,听了他这句话建安帝更高兴了,兴致勃勃地道:“大顺,小师妹就是朕的福星!若真能增产三成粮食,那该多收多少粮食?有了这些粮食又能多活多少百姓啊!”
建安帝是明君,他心里想着的是江山基业黎明百姓。
“大顺,今夏就在皇庄上试行增产之法,然后向全国推广。”建安帝雄心勃勃,突然又想起金朴进京时给他送粮的事。
有这二十万担对比着,那十船粮食就是毛毛雨啦!
“大顺,你说金朴也一把年纪了吧,怎么还跟年轻时一样小气吧啦?”小师妹多敞亮啊!
顺公公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跟在先生身边的沉默青年,也笑了,“圣上又不是不知道,先生手面大,若不是有金朴这个抠门的跟着,外出怕是连住客栈的银子都没了。”
所以圣上您就别抱怨了,金朴的抠门是在您这过了名路的,是奉旨抠门。
建安帝也笑了。
然后想到交不出人,建安帝那叫一个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