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烟狠狠瞪了一眼青柠怀里的水翎。水翎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究竟哪里不对。
“烟儿,你究竟是怎么教导你儿子的?”皇甫钰悠然起身,走到青柠跟前,伸手捏了捏水翎粉嫩的圆脸,坏笑道:“小家伙,你实在太好玩了,改日叔叔再陪你玩儿。”
说完,皇甫钰转身,对着水凝烟眼波一漾,启唇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一句,新春如意。”
水凝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问自己:刚才皇甫钰是在向她抛媚眼?浅皱着眉头,刚打算警告皇甫钰今后不准私闯她闺房,谁想那家伙轻笑一声,已经闪人了。
水凝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接手抱过青柠怀中的水翎,伸手轻柔地拭去小家伙脸上的泪水。水翎现在还纠结刚才娘亲为何瞪他,于是有些委屈道:“娘亲,刚才翎到底说错了什么,惹的娘亲不高兴了?”
水凝烟闻言,忍不住就想扶额,这个家伙毕竟只有四岁,想了想挑了能够解释地说了起来,“翎儿,床榻上的那些血渍是刚才那位叔叔手上受了伤,所以滴在上面的。娘亲刚才是给那位叔叔在上药,包扎。还有,娘亲有你一个儿子就够了,以后不会再有小宝宝了。”
水翎一听,原本失落的小脸立刻神采飞扬,心里想着:他就害怕娘亲再生个小宝宝,他已经没有爹爹了,到时娘亲有了小宝贝肯定也就不要他了。
水翎却不知这个时候他那无良娘亲还在心里琢磨要不要给他这个熊孩子纠正一下落红和生宝宝的概念。
将儿子调教得这么早熟,真的好吗?水凝烟皱起眉头,觉得儿子太过早熟,容易到时欺负良家小姑娘。同时心里寻思着今后不能让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省得以后人前再说出雷人的话来,到时她这个娘亲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大年夜因为守岁的习俗,原本就睡晚了,后来又被皇甫钰这么一搅和,水凝烟几乎刚沾床就又得起来了。新年第一天必须早起,预示着这一年整个人都会勤勤勉勉。这是传承已久的春节习俗,马虎不得。
早起洗漱后,水凝烟母子二人,便去了月舞阁用早膳。昨夜水凝烟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有想到水子儒为了给沈月心赔罪,今天五更天倒真跑到醉仙斋排队买醉鸡了。
水子儒可是东璃国的大将军,竟然放下身段冒着严寒亲自跑去给爱妻买醉鸡,整个京城的人几个不认识他,于是买醉鸡的时候自然被认出了,据说这件事后来在东璃国的京城传了许久,水子儒成了京城妇人口中的模范夫君,而沈月心也让所有妇人狠狠地羡慕嫉妒了一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饭桌上水翎、水灏各抱着一个肥肥的鸡腿大快朵颐地啃着,小嘴吃得油光噌亮。旁边水沈月心体贴地为夫君盛粥,本着荤素搭配的原则,沈月心不断将水子儒碗里过多的肥肉挑出来换成营养丰富的青菜,还不忘叮嘱,“这新年里同僚应酬多,记住少喝酒,少吃肉,多吃菜。”
水子儒眉目温柔道:“夫人的话我可是当成圣旨一般。而且,为夫知道夫人不喜欢大胖子,所以一定会保持好身材的。”
水子儒后面的话带了一丝暧昧,沈月心白净的面皮微微一红,不胜娇羞的垂眸,佯声嗔怪,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哎呀,孩子都在这儿呢,真不正经。”
水凝烟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整个心都跟着暖起来。记得当初她刚穿越到这个异世之时,水子儒和沈月心虽然彼此深爱,却因为多年的误会,宛如陌路人。后来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他们夫妇才恩爱如初。如今他们中年得子,鹣鲽情深,她由衷地希望他们一直可以如此幸福地执手到老。
“烟儿,愣着干什么,快动筷子啊,这醉鸡斋的醉鸡你可是有五年多没有吃过了,尝尝,看味道如何?”水凝烟正失神间,水子儒将一块鸡肉夹到了水凝烟的碗里。
水凝烟夹筷尝了一尝,依旧是熟悉的味道,肉嫩多汁,油而不腻。她含笑回答:“嗯,依旧那么好吃,不过我还是喜欢娘亲做出来的饭菜味道。”
沈月心为了庆祝水凝烟回府,昨晚的年夜饭有她亲自下厨吵的几个菜。沈月心一听女儿这么说,顿时乐得嘴巴合不拢,连忙道:“既然烟儿这么喜欢吃娘亲做的菜,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娘亲,娘亲下厨给你做。”
水子儒很享受眼下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却对自己夫人故作不满道:“夫人真是偏心,灏儿和我也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你怎么老是推三阻四?”
沈月心闻言,白了自己夫君一眼,理直气壮道:“老爷不是教导灏儿说我们女人都是蛮不讲理的吗?现在哪还需要理由。”
水子儒一听,顿时就蔫了,连忙道:“哎呦,夫人,我不是今早买了醉鸡向你赔罪了么,你怎么还揪着为夫的错处不放呢。”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好好好,夫人,为夫错了。”水子儒苦笑一下。
水凝烟看到两人斗嘴的场面,忍俊不禁。两个小家伙却不管这些,依旧津津有味地啃鸡腿。
“烟儿,这一次你打算还走吗?”沈月心斟酌了许久,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水凝烟抬头时,正好迎上沈月心和水子儒满是期盼的目光,她的心不期然地颤了一下,有些动容。
自从有了水翎,她终于可以体会到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深意了。她略一沉吟,含笑道:“爹爹,娘亲,烟儿这一次回来是打算赖在将军府不走了,不过若是你们嫌弃的话,那烟儿就不走人。”
“傻孩子,爹爹和娘亲怎么会嫌弃你呢,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不嫌弃不嫌弃!”
沈月心和水子儒一听女儿要留下来,顿时欣喜不已。他们早就盼着女儿能留下来,可是毕竟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又不能强迫女儿。如今水凝烟主动说要留下来,正和他们的心意,焉能不高兴?
“夫人,烟儿愿意留下来,这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哭了?”
“老爷,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
“好好好,咱们都别哭了。”
此时此刻,夫妇二人一边抹着眼角一边高兴着。
虽然他们到现在都很困惑五年前在女儿身上发生的灾难。不过昨晚沈月心告知夫君女儿服下了绝情蛊,两人知道女儿是不愿沉溺在过去里,于是达成协议,他们今后再也不会再多嘴询问。过去了便过去了,往后的路还很长,为何还要揪着以前的事在女儿的心上捅刀子?
看到沈月心、水子儒异常激动的神情,水凝烟心里一阵感慨。她有了翎儿才知道,天下父母最想听到的就是儿女的平安,最想要的就是儿女陪伴膝下。
她并不是没有去处才要留下来,只是她离开五年从未尽到过一丝孝道,她心中有愧所以才想留下来履行作为女儿应尽的义务。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刚用过早膳,这时福伯来禀,“老爷,夫人,钰太子突然到访,老奴已经将人招呼到正厅了。”
沈月心、水子儒听到禀报后,第一个动作竟是十分默契地看了一眼水凝烟,然后才道:“福伯,你去告诉钰太子,就说我们马上到。”
孰不知沈月心夫妇刚才那么默契的动作十分伤害水凝烟的心灵。一时间水凝烟将怨气全都算到了皇甫钰的头上,于是心里把对方骂了无数遍。
皇甫钰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以为昨晚皇甫钰知道水翎是她儿子后,就会放弃,可惜竟然失算了。
正厅里,皇甫钰坐在主位上正悠闲地用着茶水,那惬意悠闲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行宫。一盏茶还没有用完,皇甫钰夫妇便赶到了正厅。
两人刚要行礼,皇甫钰连忙起身拦住,笑吟吟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如今本太子不是为公事而来,所以这些虚礼都免了。”
“不是公事,那是……”
水子儒和沈月心原本就猜到皇甫钰突然到访的可能,如今一听对方说明不是因为公事,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皇甫钰心中好笑,看到眼前夫妇二人一脸的警惕,肯定是猜到他自己为何而来,却还要故作不懂。也罢,那他就直说了。当下,皇甫钰开口道:“本太子昨日听闻水小姐已经回府了,所以就想过来走动一下。”
“这……”水子儒和沈月心交换了个眼神,被皇甫钰的一番话搞得措手不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太子竟然直言不讳地道出来意。
水子儒心里一琢磨,决定推说说女儿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必定五年前女儿名誉污损,当真不宜随便露面,否则若是传出去女儿已经回来,外面风言风语说出难听的话传到女儿耳朵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打定主意,水子儒刚要开口,这时只听厅外骤然响起水凝烟有些慵懒的声音,“钰太子前来,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