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烟一听,眼泪如泉涌般。
她悲痛万分,哽咽着说:“陶……陶老爷,我爹爹他……他是被人给打死的……”
陶修文震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口中道:“慕兄是被人打死的?何人所为?”
慕如烟哭得泣不成声,边哭边摇头。
她不敢说,对方是地方一霸,奈何陶老爷家大业大也不过是儒商世家,她不想给陶老爷惹麻烦。
见她不肯说,又见她冻得瑟瑟发抖,陶修文醒悟过来。
他连忙对慕如烟说:“丫头,你快回房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别受了寒。”
慕如烟这才一步一回头朝自己睡的小屋走去。
“无法无天了!这世道真真是无法无天了!”陶修文对着大门痛斥。
他转头看向满身伤痕累累的慕老爷,心中无限愤懑。
街上传言说是墓老爷吸鸦片身亡,他倒还信了,心里还为墓老爷的不争气难过不已。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被人打死的。
“树生,回去之后带人去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手!”
“老爷,这事儿您真的要管吗?”
别看树生是个跟班儿,但是在陶修文眼里,他既是家丁、又是小兄弟,树生办事儿最得他的心。
树生在任何事上也极为老爷的利益着想,所以见陶修文要插手慕家的事时,他有些不乐意。
出资安葬慕老爷那是出于友情道义,即使是路人见了也会帮盖张席子,安葬老友无可厚非。
“怎么?我陶修文一身正气难道还怕了谁不成?”陶修文瞪起了眼。
“老爷,我是说,咱们还不清楚是谁对墓老爷下的毒手,这万一是县里那些军爷……”
“军爷怎了?军爷就能随意犯王法了?”
树生被自家老爷一顿呛,无奈地不再争辩。
“你去,到城里洪记棺材铺去挑副上好的棺木送来,再让棺材铺帮安排丧葬之事,就说我陶修文说的!”
“好嘞,老爷那您……”
“我在此陪陪慕兄最后一回,你快去快回!”
树生撒开腿就跑出了院子,这时慕如烟已经换了一身白衣进来,头上和腰上束着粗细不一的麻绳。
这身装束是前年姥姥走的时候舅母们为她做的,没想到时隔一年半就为自己的父亲穿上了。
她扑倒慕老爷身上悲怆恸哭,直至哭到声嘶力竭即将,陶修文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她。
“慕丫头,别哭了,你爹的后事我已着人办理,让慕兄走得体面一些。”
慕如烟停止哭声,红肿着双眼看向陶修文:“陶老爷……谢谢您!”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陶修文的面前,“咚咚咚”的连磕三个响头。
“哎哎……丫头起来,你快起来,不必这般。”陶修文吓得赶紧把她扶起。
“陶老爷,您的大恩大德如烟即使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她泣不成声。
想想自己为了葬父,插上草标去街市上欲卖身为奴,结果却差点儿连清白都毁在了恶徒手中。
多亏那位好心的少爷所救,否则此时的自己已落入贼手。
好不容易逃回了家中,又差点儿被赖大发那厮玷污,幸得陶老爷相救,要不她已在河中化为一缕冤魂。
“丫头,眼下不是说这些客套的时候,等树生将棺木买回,我看明日就为慕兄下葬吧?”
陶修文饱读诗书、也精通易经八卦,算出明日正是个殡葬的好日子。
且慕兄若不尽早安葬,慕如烟势必得日夜守在这儿,只怕又被肖小之徒给惦记上。
他在盘算为慕兄办后事时,心底已有了安置慕家丫头的打算。
府中人口众多,也不缺一个小丫头一口吃的,收留下来,再为她寻个好婆家。
慕如烟一听让爹爹入土为安,感激应允:“全凭陶老爷安排。”
这事儿就客套不得,自己无力安葬。
陶修文欣然道:“这就对了,等安葬了你慕兄,我再为你作打算。”
慕如烟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也不便多问,陶修文走向院子,她连忙搬着一把凳子跟出去。
“陶老爷,您坐下歇会儿吧,我去给您倒碗水去。”她把凳子放在陶修文身旁,转身进了灶间。
她刚端着一碗水出来,院墙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喊门。
“请问是慕老爷府上吗?”
慕如烟一惊,又以为是来寻事儿。
她双手紧握成拳,紧张地看向院门,不敢回应。
“去,丫头,去把门开开。”陶修文挥着手朝她示意。
“陶老爷,我……”
“别怕,这是棺材铺的掌柜,快去开门!”
慕如烟一听,这才放松下来跑去开门儿。
门一开,几名伙计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木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领路的人一见陶修文,立即抱手作揖:“陶兄陶兄,我给慕老爷送寿材过来了。”
陶修文也站了起来拱手回礼:“洪老弟,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伙计来就够了嘛。”
“我听您府上的树生说您在这儿行善,我必须得亲自前来才行!”洪掌柜边招呼伙计把棺材轻放好边说。
“这是上好的楠木?”陶修文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慕家也曾经是大户门第,慕老爷又是前清秀才,这临了可不能走得太寒酸呐。”洪掌柜叹息说。
“还是你想得周到,入殓的事儿你给安排安排。”陶修文抬抬手。
既然明日就要出殡,那擦身、换衣、入殓就必得今日完成才是。
棺材铺不仅卖棺材,也会接主持丧事流程的活儿。
洪掌柜亲自前来,卖的就是陶修文的面子,他陶家能做善事积德,他洪家自然也不能落了后。
入殓完毕,慕如烟趴在棺材上哭得死去活来。
洪掌柜说:“慕兄,我看得找个小丫鬟来陪陪慕姑娘才行呀。”
全是大男人毕竟不好接触,再说她姑娘家家的,有事儿也不好对男人说呀。
“好,这事我没有想周到,一会儿再让树生回府去叫个小丫鬟来。”
“慕兄这就对了。”
接着,俩人坐在棺材旁一块儿商量起慕老爷的墓地来。
刚选好几处山在商议,院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人连跑带爬的赶进来。
洪掌柜惊骇地问:“这是树生?他怎么了?”
陶修文见状,忙走过去扶起树生:“你怎的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