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普陀山境。
猴子将流沙河遇妖的事情和菩萨一说,便听那菩萨笑骂道:“你这猴头,定是又在逞强,不肯将保唐僧的话说给那妖怪!”
“水里的事,我又弄不得精细,只是悟能寻着那妖怪的窝巢,与他战了个平手,想是不曾说出取经的勾当。”猴子讪笑道。
“那流沙河里的妖怪,原是天宫卷帘大将临凡,也是我劝化的善信,教他保护取经之人。你们若肯说出是东土取经人,他决不与你争持,断然归顺。”观音菩萨摇了摇头,笑道。
猴子挠了挠耳朵,无奈道:“那妖怪如今怯战,不肯上岸,只在水里潜踪,如何得他归顺?更何况,如今任居士失陷流沙河一宿,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师父他担心受怕,被困在了这弱水长河之前!”
菩萨听到“任居士”三字,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一皱,上一次让小白龙阻他,却是无功而返,不久前,地藏王菩萨那里又传来消息,说这人竟然是与巫族有些关系。杀又不能杀,阻也阻不得,实在令人头疼。
“菩萨,救人如救火,还请给俺老孙出个主意,尽早将那妖怪收服了的好。”猴子见菩萨一脸沉思,忍不住提醒道。
观音菩萨这才回过神来,把惠岸唤至身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红葫芦儿,吩咐道:“你可将此葫芦带着,同悟空到流沙河水面上,只叫一声‘悟净’,他就出来了……”
同时传音入密提醒道:“记得,一定先要引他归依了唐僧,然后再把他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布列,把这葫芦安在当中,就是法船一只,渡唐僧过流沙河界,此是大功一件。”
惠岸闻言,喜上眉梢。
他本是托塔李天王次子,名门之后,极具慧根,早年曾随普贤真人修行道法,后来老子化胡为佛,普贤等人改投佛门,他便也随之弃道入佛,拜入观音菩萨门下继续修炼。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的修为一直困顿在罗汉境界,而当年与他实力相当的大哥金吒,早就突破到菩萨境界,被封为“军吒利明王菩萨”,侍奉如来佛祖,做了其前部护法。
这种情况下,菩萨送他一桩功德,岂不是雪中送碳,让他看到了突破的希望,如何不喜。
想到这里,他便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捧着葫芦出了潮音洞,往流沙河而去。
观音菩萨望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想到了猴子刚才提及的那位随从来,有些不放心的掐指算去,面色却是黑了下来。
她知道在任青莲身上算不出什么事情,所以这掐算的对象只是沙悟净,只是这一算,才是惊怒交加的发现,这卷帘大将刚刚已经拜入了玄奘门下,更让她气急败坏的是,她给惠岸安排的机缘,已经被猪刚鬣夺走。
……
流沙河边,猪刚鬣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用灌木枝叶搭成了一张木筏。
“哈哈,沙师弟,这下就要看你这件异宝的威力了!”大笑一声,志得意满的猪刚鬣朝着沙悟净说道。
沙悟净取下脖颈上挂着的九个骷髅挂饰,有些疑惑的道:“若是固定不稳,走到中途翻落了怎么办?”
任青莲笑道:“只消用索子将这几个骷髅结作九宫之阵,把二师兄做好的木筏安置在其中,自是无碍,而且稍后有我们几人护在法师周围,就算有个什么闪失,也能及时援手,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容易!”猪刚鬣眼前一亮,他前世修行玄门正法,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稍有涉猎,结出一个简单的九宫之阵,并不困难。
很快,三个人便是用那九个头颅在木筏四周结成了一个粗浅之极的九宫阵法。
一股股阴寒之气在这九个骷髅上流转,任青莲看的眼前一亮,不由暗忖一声:“难道是因为这九个骷髅的主人身前的道行不浅,死后怨气凝聚不散,有阴风托着,才使得他们可以浮在流沙河上!?”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玄奘此前九次轮回的身份来,虽然都是肉体凡胎,但毕竟是金蝉子转世之身,道行之高,显然不是寻常取经人能够比拟。
却不知,他猜的却是八九不离十。
这九个骷髅的确是玄奘前面九世轮回留下的骸骨,沙悟净在这河中吃人无数,唯独这九个头颅因为沾染了金蝉子灵魂气息中的至高道行而易于常人,枉死流沙河,怨气凝聚,成了一件鬼道法器。
观音菩萨让惠岸用那葫芦与这九个头颅结成一个法船,方便玄奘渡河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考虑到用这法船渡化骷髅中的怨气。
当然,渡化这些怨气能够得到的功德毕竟有限,所以菩萨再三叮嘱惠岸,让他引导沙悟净归依了唐僧,亲自安排渡河事宜。
这些,才是惠岸需要的功德所在。
不过,如今却是便宜了猪刚鬣,任青莲是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蕴含着的功德,沙悟净虽然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他刚刚拜入玄奘门下,自然也不好和师兄抢风头,只是佯装不知,扶着玄奘上了那木筏。
……
惠岸二人走的极快,远远的就看到了流沙河上浮着的木筏,以及木筏四周布置成九宫之势的骷髅头。
猴子见了任青莲,不禁笑道:“还是任居士有办法,不但降服了那妖怪,而且还想了这样一门渡河的法子!”
却没发现,身旁惠岸眼中闪过的一抹狰狞。
……
木筏之上,玄奘念着往生经,渡化着这些可怜人的冤魂。
却不知,这一幕正好印证了佛语中“一念超生,渡人自渡。”这句话。
很快,三人便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西岸。
不等猪刚鬣收起这木筏,便见那九个骷髅已经化作九股阴风,寂然不见。
与此同时,沙悟净已经看到了惠岸行者和猴子,笑道:“是大师兄回来了,还将木叉行者带了回来!”
任青莲等人抬头望去,果然就见猴子和一位白衣行者按落云头,往这边走来。
“任居士,你若是再早回来一些,也少了俺老孙往那南海白跑一趟了!”猴子大大咧咧的笑道。
惠岸听了,脸色一黑,不着痕迹的将菩萨给的那个红葫芦藏好,对于猴子口中提到的这个任居士,却是恨到了骨子里——修行第一恨,就是坏人机缘,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