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城市强制戒毒中心,张伟坐在讯问室里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心里有些不岔,虽然这样的场合他见过的太多了,可是每一次都会觉得从心里打个寒颤。皮包骨头真的不是一个形容词,深陷的眼眶,垂拉着的眼皮,不断的打着喷嚏和吸溜着鼻子。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的底细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人不到三十岁。
张伟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里在思索着怎么去打开局面,面前的人可不是“几进宫”那么简单了。这小子从青少年期间就开始犯浑,可以说是从少管所一路“摸爬滚打”到这一步的。
“柳钢,还记得我吗”张伟决定还是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吧,对于这个人来说警察的问询他简直可以去倒背如流。
垂拉着眼皮的男人坐在忏悔椅上有些有气无力的说“警官,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别在这和我套近乎了,你这套没用啊。”
“柳钢我问你,6月20日你在鑫鑫酒店干什么。”
“警官我不都是交代了吗,那天我找了几个冰妹打算来场冰趴。可是人还没来,你们就先来了,然后就把我带到这里了。”
“就你这身体还能玩的动那个?”张伟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怀疑与不信任。
事关男人的尊严,柳钢的眼神也不飘忽了。他像只急眼的公鸡一样把脖子探的老长“你这人咋这样呢,我虽然瘦可我好着呢。”张伟在来之前做足了功夫,他翻阅了柳钢的所有资料其中就有早些年柳钢因为打架斗殴丧失了部分能力的鉴定报告。
“我对你那方面行不行没任何兴趣,我只想问你6月20日你在鑫鑫宾馆干了些什么,我这次来是给你机会的。”面对这种油条只能线调动他的情绪,再和他去打心理战。三分虚,三分实,让他也猜不透真实意图。
“就是去那边见了几个朋友,还有几个南方口音的男人,一起玩了一会。”柳钢这句话说的倒是老实。
“南方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显著特征,通过谁介绍你们认识的,你们在一起待了多久,期间干了些什么?”
“就是几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通过我们一起玩的一个朋友认识的,他想要找个地方玩一会。人家有钱啊,我就是个跑腿的。”
张伟猛的拍了下桌子对一旁记录的戒毒所民警说“别记录了,我给他机会他不要啊,我这边直接零口供移交检察院够判这瘪犊子了。”说罢张伟站起来就要走。
“张警官,你别走啊,我好好聊,真的和你好好聊。”柳钢现在有些慌了,他不知道张伟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张伟在试探他。他何尝不是在试探张伟。
张伟只是回头,并没有坐下,盯着柳钢的眼睛说“你之前跟过的大哥刘龙可是把你全供了”听到刘龙这个名字柳钢浑身开始发颤,他说话的声音都出现了颤音“刘,刘龙被抓了?”
张伟顺势坐下猛的一拍桌子说“柳钢你别瞎打听,现在是看你的认罪态度怎么样了,我在给你机会。你私藏**溜冰已经够判你的了......”
“张警官,刘龙可不是个东西啊!他不知道在哪得罪人了,南方人过来就是找他的,结果过来把我一顿揍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说详细点。”
“我这知道的我可都说了,6月19日下午我朋友来找我说来了几个南方的大老板,让我把我的私藏拿出来,送到鑫鑫酒店.....结果当天晚上那几个人就把我一顿揍啊,问我刘龙的下落。”说话间柳钢还露出了自己被打过的淤青
“你被实施了暴力行为之后呢,对你施暴的人何时离开的,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导致你在被施暴后你一个人在鑫鑫宾馆待到了21日凌晨,且****。”
柳钢猛然之间闭口不言,一个劲的喊着“我脑子疼”。
“柳钢你老实点,好好配合才是你唯一的出路,现在只有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是不愿意配合,那我只能零口供起诉了。”
“我真的脑子疼,我记不起来了,可能那些人打我打的太狠了。”
面对柳钢的无赖行为张伟没有逼问下去而是拿起来水杯喝了口水问道“那我问你,陈志勇你认识吗?”
“警官我脑子疼,陈志勇我记不起来了,真的记不起来。”
“陈志勇,绰号小黄毛。”
“黄毛啊,认识,他第一次玩还是我带着的,之前你们不是因为这个事处理过我们俩了么。”柳钢恢复了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副想要积极配合的嘴脸。
“陈志勇在驼城有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你在6月10日至6月28日有没有和他有过交集。”
“没有,那小子后来玩的挺开的,他有个姘头叫丽丽的,是**他们在旅馆那边有个租来的小房子,他一般在那。”
“看你这样子神志蛮清楚的么,回到刚刚的问题,你和给你施暴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个机会你不要的话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柳钢迟疑了良久后说“你们必须得保证我的安全,我怕我说了之后我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
“我和你保证,只要你老实交代,能制裁你的只有法律,同样的我们也会保证你应有的权益。”
“那天那几个人在逼问我刘龙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怕被他们打死,我就告诉他们刘龙在驼城有俩个结义兄弟。郝四,曹二江。”
郝四猛的打了一个喷嚏,他的过敏性鼻炎犯了。每当快要入秋的时候用来治理沙漠的沙蒿就是导致人们鼻涕喷嚏不断的最大元凶。要是往年,这个时候郝四就该前往沿海城市吹着海风吃着龙虾了。自己的把兄弟刘龙常年在那些地区做着生意,地头熟,人也熟。
想到了刘龙郝四心里一阵难受,他怎么也不会预想到那次的事件会导致自己的拜把子兄弟一个拉起山头单干,一个有家不敢回。想到这郝四自嘲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抖擞了下身上的泥土,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忽明忽暗的小红点映射出的是一张苍老且疲惫的脸庞,脸上的沟壑是岁月的印记,但更多的或许是良心的不安。
郝四双眼不自觉的被远处闪耀的霓虹灯吸引,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座城市居然会这么美,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去欣赏它。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迷醉,也让他感慨万千,他似乎看到了刘龙在离开这座城市走向不归路时的眷恋与缅怀。渐渐的他的眼睛有些花了,远处的霓虹灯转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漩涡,他在那个巨大的漩涡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刘龙,看到了曹二江。
色彩的背后则是无尽的黑暗,当烟头再一次亮起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只剩黑暗。
泪水顺着眼眶留下:这滴泪为什么而流,他不知道。猛吸一口香烟,烟草的辛辣瞬间挤压掉肺部的空气,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喜了躺在简易帐篷下的小黄毛。小黄毛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说“四哥,你少抽烟,那玩意对身体不好。”
郝四没有搭理他,随手扔掉燃烧至棉絮的烟蒂,用他那被烟熏过得嗓子说“黄毛啊,你说我们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像丧家犬一样四处逃窜。”
小黄毛有些沉默了,他不知道郝四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他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回答,只能草草的说“活着就好呗,死了就啥都没了。”
“只是不知道我的小丽今天有没有被欺负,又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嘶吼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担心我呢!”
“嗯!”郝四听到这样毫不遮拦的一句话居然有些沉默了,要是放在往常他不才不会去关心像小黄毛这种人的生计和私生活。但是在这样的境遇下,也只有和这个狗都嫌弃的人去聊聊天了。
小黄毛见郝四没有打断他又自顾自的开始说了起来“小丽是我溜冰前就认识了,本来想着攒点钱然后让她也别干这个行业了,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租一个小房子,我去摆个早点摊,也够我们生活了。”
“哥有烟吗?”小黄毛舔着嘴唇朝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郝四讨要。郝四给自己和小黄毛各点了一支问“你刚刚说的挺好的,怎么没去实行。”
小黄毛猛的吸了一口烟说“本来钱攒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染上了这玩意。每次犯瘾了根本控制不住,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是怎么沾染的这东西”郝四也算是亲眼见过小黄毛“犯病”的状态,他觉得沾染上这种东西真的是会丧失作为人的基本道德伦理。
“因为柳钢”其实小黄毛心底想说的是因为刘龙,但是想到面前这位和刘龙的关系,他最终没敢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郝四听到了柳钢的名字,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他主动提起了刘龙“黄毛啊,你说的那个柳钢是和刘龙混的吧!柳钢这个人我知道,以前跟大龙的,他沾了那东西之后大龙就不要他了。”郝四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和刘龙曹二江分道扬镳也是因为刘龙在那件事之后的选择。
夜间的寒风还是有些刺骨的,郝四把衣服往紧拉了一拉,一旁的小黄毛有些沉默。尴尬的气氛最终还是被郝四打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在城里围堵我们的事本地口音,并且对路况这么熟悉,还能巧妙的避开所有可能引起骚乱的地方。”说着郝四掏出了拔掉了sim卡的手机,查看了那条存在手机上的短信。
是啊,如果在废旧工地袭击他们的和在城市里的是同一伙人那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只派一个枪手过来。
“四哥,旧工地那个男人说话的口音像是边境那边的”........
从强制戒毒中心走出来的张伟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肚子,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吃饭了没。”
“孟欣和陈宇这俩个家伙绝对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但是没有他们我的人生又会很无趣。”坐在韩阳对面的女孩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不由得噗嗤一笑。韩阳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也辜负了那个矮冬瓜对他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