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调集自己养活的人马进京待命,栗念甫劝不住只得依言照办。
裕王手底下养活的山匪头子名叫黑七,当年是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被抓紧监牢里第二天就越了狱,纠集了一伙同样的亡命之徒便在裕州一带的山上扯旗为匪。
旁的山头还讲究个盗亦有道,但是黑七天生就是个混不吝,只要有钱,别管是山间走货郎还是上了岁数的赤脚医,但凡是从他的地盘过,都要搜刮下一层皮来,长此以往,他的山头富得流油,纠集更多人马,也做上了打家劫舍的买卖,一时间官府反倒拿他不下。
也就是这时候,裕王听说了黑七的名号,生出了收编的心思。黑七听不懂裕王说的啥帝王将相宏图大业的场面话,他只知道,要是答应了眼前这位贵人,往后自己背后站着的就是官府,再也不会有人敢找自己的麻烦。
头脑简单的黑七爽快的就答应了裕王的条件,直到这会,黑七接到了裕王的命令,调他去京城。
黑七看着京城送过来的信件,心里犹豫不决,黑七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是黑七并不傻。
他早就知道裕王要造反,他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在乱世里分一杯羹的念头,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的斤两,要说在裕州这地界,自己也算的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一旦到了京城,掺和到了叛军里头,朝廷的大军压境,自己这点人手完全不够看,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黑七手底下有三两个读过书的,几个人一商量,将裕王派过来的人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但是对于出发的事,只字不提。
黑七按兵不动,等在京城的裕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七天之内一连十三封催促的信加急送往裕州,黑七就在自己的山寨里养着这十三个人。
直到第十四封信的到来,黑七将信交给手下,几人一商量,即刻动身。
黑七的想法也简单,就算不到京城当什么将军,哪怕是在路上遇上几只肥羊,也够兄弟们吃上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就算裕王倒了,兄弟们换个山头躲一阵子,风头过了,又是一条好汉。
裕王听说了黑七终于动身的消息,在王府里乐得喜不自胜,忍不住拍拍栗念甫的肩膀,“真是好样的,你给黑七的信里写了什么?他怎么见到你的信,就即刻动了身。”
栗念甫微微颔首,模样谦逊,“也没什么,黑七之所以迟迟不动身就是但是自己到了京城之后战力不够,我只是在心中写,让他到了京城与其他十万人马回合待命,他见咱们人手充足,自然没有后顾之忧,即刻动身了。”
裕王又拍了拍栗念甫的肩膀,喜道:“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
栗念甫猛地抬头,裕王的手顿住,讪讪的收回来,脸上的笑意也不见,而是把头转到一边,“你这件事办得好,想要什么奖赏直接说吧。”
栗念甫万年不变的阴郁脸有一丝动容,“四杨村——”见着裕王的脸色微变,栗念甫深施一礼,改口道:“属下为王爷鞠躬尽瘁,别无所求。”
裕王盯了他好一会,才伸手扶起他,语气关切,“好孩子,快回去歇着吧。”
“是。”
栗念甫走出裕王的书房,又想起了四杨村。那是娘亲的家,也是裕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那样一个地方,那样一个女人,对一个权力滔天的王爷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耻辱,耻辱到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喊他一声父亲,哪怕周围并没有旁人。
娘亲的坟茔还孤零零的坐落在四杨村,栗念甫想,自己应该是正在完成娘亲的遗愿吧,娘亲在弥留之际还在惦记的人,握着自己的手,语气凄厉:去找他——
面前出现了一个布衣身影,栗念甫收回思绪,“杨先生。”
杨岩点点头,“黑七动身了?”
“已经出发了,”栗念甫看向杨岩,“先生有主意怎么不自己去和王爷说?何必将这功劳让与在下。”
杨岩笑笑,避而不答,“你还得在修书一封,黑七不是个规矩人,他若是在路上惹下是非,只怕会误了王爷的大事。”
黑七前脚一动身,靳煜就收到了消息,把快马而来的消息递给高笑,“喏,叫你哥准备着吧。”
高笑忍不住对着靳煜竖起大拇指,很是狗腿的拍马屁,“要不说您这头脑长得,太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把高兴留在虔州,这不正好给黑七背后来一闷棍嘛!”
靳煜对高笑这一套已经不感冒了,斜眼看她,“有求于我?”
高笑满脸钦佩,忍不住给靳煜鼓鼓掌,“要不说您——”
“有话直说。”
“你能不能跟靳烨说说,让他以后不用早上过来请安了,最起码冬天的时候别过来请安了。”高笑愁眉苦脸。
眼瞅到年下,靳烨功课不停,每日早早起来,给玉贵妃请了安就往甘泉宫来,本来靳烨也没有这个习惯,就初一十五往甘泉宫走一遭,赶上齐妃杨妃都在,就一同问安,算是走个流程。
没想到自从辛贵人这事一出,靳烨就每天雷打不动到甘泉宫晨昏定省,刚开始几天还好,但往后高笑实在是遭不住,大冬天的早晨,从被窝里爬出来,梳洗打扮,打着哈欠做的标版溜直就为了听靳烨一声“高娘娘安”,高笑实在是很崩溃。
高笑和玉贵妃诉了两回苦,玉贵妃正愁没人能治高笑这个散漫的毛病,这下可好,回去把靳烨好一顿表扬,高笑没招,只能来求靳煜。
靳煜笑着:“人家孩子是好心。”
“我不管,他再这样我真的要猝死了。”
靳煜漫不经心道:“要不你搬到养心殿住吧,他去甘泉宫找不到人,自然就不去了。”
高笑眼珠滴溜转,单手撑住书桌,把脸凑到靳煜面前,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挑起靳煜的下巴,“朋友你动机不纯啊!”
靳煜的眼睛盯着高笑,却微微低头吻上高笑的指节,“我动机纯的很。”
高笑看着靳煜的动作,觉得现在的他像个妖精,要命的那种,“有没有人说你持靓行凶?”
“你是第一个。”
救命!这男人该死的魅力。
高笑觉得自己的脸可耻的红了,眼神乱瞟,看见旁边放着一个写着安王府觐上的折子,收伸手去够,“安王过年回京吗?”
靳煜看着高笑红着脸转移话题,忍不住吸一口气,媳妇不禁撩怎么办?
“他中秋才走,过年应该不回来。”
而且靳烨是作为质子留在京城,于情于理,安王都不应该出现在京城。
说到安王,靳煜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大腿:“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