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面上不显,心里微暖。
果然是亲弟弟,虽然偶尔想抽他俩巴掌,但大多时候还是挺讨喜的。
她道:“我已经不咳了,身子也好了许多,大概再过几两三日就能痊愈。”
苏诺闻言立刻笑了:“那便好。原本我还奇怪,这次皇兄怎么一连病了好几日都不见好。后来问音绮才知道,皇兄病成这样,竟还时常将楚神医来拒之门外……”
“这不,楚神医一来得频繁些,你的病就好了。”
此刻他像极了老妈子,一点少年的爽快都没有,嘴里喋喋不休:
“楚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若你一开始就好好让他治,何至于拖到现在?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苏婳生无可恋的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直到苏诺的肚子饿起了声响,她才得以解脱。
“好饿……”苏诺抚着肚皮,神色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咱们先吃饭,吃完我再与兄长秉烛夜谈!”
苏婳:“……”实在不必。
………………
会试分三场,每场三日。
最后一日,考生们早早便归了家,而苏诺做为主考官,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太子府。
“皇兄!皇兄!”
苏婳大老远就听到他的呼叫,莫名有一种“孩子回家必喊妈”的错觉。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皇兄!”苏诺甚至不用人提醒,很快就在这弯弯绕绕的太子府找到了她。
他看起来有些慌张,“皇兄,昨日你进宫之时,父皇可与你提过我?这都过了好长时间了,他总不能还在生气吧?”
“我还以为你不怕呢。”苏婳好笑道:“放心吧,这几次朝臣上呈的折子中没点你名。你又刚完成了一件差事,父皇应该不会体罚你了。”
“只是骂几句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你只需做个哑巴,不要回嘴,就不会出事。”
苏诺夜不回宫这事可大可小,当日她已及时替他做了遮掩,那只要不特意去计较,也没什么事。
苏婳原先还担心,景帝对苏诺真的苛刻到变态的地步,隔了好几天还是想收拾他一顿。
所以昨日她进宫后,特地去试探景帝的态度,发现现在他对这事已经不太在意了。
也是,景帝如今最在意的,该是镇国公府世子携家眷归京的事……
“我还是心虚,父皇哪能就这么容易放过我……”苏诺第一次对她的话产生质疑。
他恍惚片刻后,突然提议:“皇兄,要不你与我一同进宫吧。有你在,我安心些。”
苏婳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一口应下:“可以,明日我陪你一起进宫。”
“不是明日!是现在!现在就要进宫!”苏诺强调。
“现在?”
天都黑了,有这么急吗?
苏诺点头,“会试刚结束时,父皇就派了喜公公来跟我说,叫我忙完立刻回宫……我心里没底,就先来找你了。”
苏婳瞧他实在可怜,于是让人套了车就跟他一起进宫——即使她知道这一趟也是白费。
无论是她,或是谁,就算一大堆人杵在那,景帝该骂苏诺的时候,也绝不嘴软。
事实确实这样。
俩人一见着景帝,苏诺就从头到尾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间苏婳曾多次尝试出声护一下“可怜”的小弟,然而每次都被他的声音盖过去。
后来她偶然发现,苏诺垂着头,一身丧气,可那张脸上,竟然满是无所畏惧!
他对上她的视线,竟还朝她扬了扬眉头!
这家伙,哪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分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婳气得肝疼,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娘的!她若是他爹,一准比景帝骂得还欢!
你老子气成这样,你却悠哉游哉的装孙子!
景帝骂了苏诺小半盏茶的时间,由于他一直没有顶嘴,景帝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了,于是便让他滚。
“……今日先到这里,滚回去好好反省!再有下次,便提前让你母妃再多备些伤药!”
“是。”苏诺得令,长舒一口气,走时倒还不忘苏婳,“皇兄,走啦。”
景帝冷笑一声,骂:“天黑吓着你了,自己不敢走?朕有事与太子相商,你自己滚回去!”
苏诺闻言,在苏婳耳边留下一句话后,便疾步离开。
苏婳见他出了门,便找个位置随意坐下,问道:“父皇,您要与我说什么?”
景帝蹙眉不语,神色无比凝重,一点也不像刚发过火的人。
苏婳加大声量,再唤:“父皇?”
景帝回神,略微疲惫:“钰儿,明日你去城外接镇国公世子时,千万要谨慎,绝不能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父皇,此事您已嘱咐我多次……”苏婳无奈:“您就放心吧,儿臣知道其中利害,必会谨言慎行的。”
那陆凌越虽少年成才,久经沙场,有“小战神”之称,但她连朝中的老狐狸们都骗过了,总不至于轻易就在他跟前翻车吧?
苏婳见景帝眉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问:“出什么事了,父皇怎么忧心忡忡的?”
“今日茂州太原府少伊回京述职,朕在侧殿接见他。听他说了一事……”
苏婳知道重点就要来了,立马竖耳倾听,唯恐错过一句。
景帝说:“两个月前,茂州治下有一处村落突遭匪徒袭击,死伤数十。”
景帝刚登基时,寅国外有强敌作乱,内有匪患当道,朝中各路朝臣争斗不休,国内外一片混乱。
后经景帝治理之后,各地匪徒除尽,朝臣安分守己。敌国来犯则被镇国公带兵镇压,至今仍不敢有过大动作。
寅国国泰民安了近十载,怎会突然有匪徒作怪?
“……太原府少伊带人前去剿匪,与那拨匪徒过招几次,发现他们训练有素,行事机警敏捷。并不像寻常匪徒,倒似行军之人!”
“后来那群匪徒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景帝顿住,见苏婳上了心,便继续道:“朕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前,镇国公世子正好在茂州,你说巧不巧?”
苏婳一惊,顿时也起了戒备,“父皇怀疑那群匪徒是镇国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