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老夫人始终年纪大了,她才说小半个时辰的话,面上就起了些疲惫之色。
苏婳见此,便顺理成章地起身告辞。
原本她挑午时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待她一走,陆凌越便也让人将陆老夫人送回她自己的院子里休憩。
书房里只剩下他和卫桀。
“太子此行,也不知道是为何。”卫桀往椅子上一瘫,跟个大爷似的。
“他来这么些时间,都闭口不提昨日刺客之事,只顾和老夫人说话。难不成,真的只是来看世子伤得如何?”
陆凌越坐在书案后听他发问,并未作答。
卫桀也不介意,说完苏婳又说别的:“……那位可真沉得住气,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竟不见他有一丝动静……”
“不见得。”陆凌越突然说道。
卫桀一愣,不明所以,正要问个清楚,却又听他吩咐:“你等下出去后,派人去苏州查一查宁淑公主。”
“查什么?”卫桀满头雾水。
世子怎么突然想起去查宁淑公主?
他若不提,自己都记不得世上还有这号人物。
陆凌越:“查她音容面貌、一举一动。再让人将她画下来,把画像送过来。”
卫桀:???
正事不管,却让人去偷窥一个闺阁女子?
变了,他家世子……变态了!
“查宁淑公主做甚?她如何,与我们不相干罢?”
卫桀问完一句,思及刚才陆凌越双眼不离苏婳的样子,表情稍显微妙。
难不成世子瞧上了太子的脸,想看看他双胞妹妹是否也长这个模样。
如果是,就把人娶回府来?
可也不对啊……
先不说近年来,世子已经被已逝的世子夫人吓得对女人避如蛇蝎了。
就镇国公府和皇室注定对立的关系而言,这婚事也不能成。
陆凌越任他独自胡乱猜疑了许久,才慢条斯理地:“我只是有点好奇,能把太子克得体弱多病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诓谁?
卫桀得了一个不正经的吩咐,又没得陆凌越的正经解疑,于是精神恍惚了一下午。
而苏婳在这一下午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
她本是进宫与景帝商谈昨日那群刺客的事,事情倒也顺利。
只是后来她离开御书房,被纪皇后请去宁德宫的路上,这一天的糟心事儿就此展开序幕。
——她被人半路拦截了。
拦她的是苏诺的侍卫杜毅。
杜毅急步而来神情焦燥,语带恳求急切之意:“太子!太子快救救我家殿下!”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以及惊慌失措的表情险些让苏婳以为,苏诺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小命告危了。
幸好她尚存些许理智,没立时跟着慌得失了神,而是冷静问道:“二弟怎么了?”
杜毅:“贵妃娘娘杀到承坤殿了!”
苏婳听他说完,表情木然,一点也不意外。
“贵妃娘娘很生气!”杜毅郑重其事。
苏婳想,李贵妃一心扶持敬国公府,然而苏诺做为她的亲儿子,前日在宋府宴上,却前打李顺昌,后推李欣凝……
如此作死,她不生气才怪。
况且李贵妃每隔一段时间,必会大闹承坤殿一次,这种事情,苏婳向来不管的。
人家母子之间的矛盾,她若次次插手,像什么样子?
再者,李贵妃好歹是后宫娘娘,一切事由自有皇后处置,她身为“皇子”,并不该管到她头上。
“别担心,贵妃娘娘不过一时气性而已,不会真为难二弟的。”苏婳如此安慰杜毅。
毕竟苏诺是她唯一的孩子。
杜毅见苏婳此时还不以为然,便知道她定是以为自己小题大做了,于是再次强调:“这次不一样!”
“方才贵妃娘娘带了一群奴才冲进承坤殿,将殿内围得水泄不通。属下当时在殿外亲眼看见这一幕,心知不妙,所以才跑来找救兵。”
苏婳闻言不由愣住,李贵妃虽然脾气暴躁,但如此大动干戈却是从来没有的。
这……怎么就至于如此阵仗了?
“你去宁德宫请母后过来一趟。”她眉头一皱,吩咐药童去寻这后宫之主,一边随杜毅赶去承坤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贵妃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杜毅跟在她左侧,不多不少正差她一步,“昨天傍晚敬国公突然带表公子进宫,二话不说便跪在金銮殿外。”
“后来陛下传他们进去,不知说了什么,出来表公子便被下了大牢,而敬国公则回了府。”
“今日一早此事便在后宫传开,贵妃娘娘听闻之后,专门让人在下朝之时请敬国公去翠玉宫一叙。”
“大概一柱香之前,属下去太医院替二殿下拿药,回殿时正遇上敬国公从翠玉宫的方向出来。”
“待属下快赶到承坤殿时,就发现贵妃娘娘带着一大群人也往承坤殿的方向去,我悄悄跟他们身后,见他们围堵住承坤殿,就来找人了。”
他说的这一大段话,苏婳对其中一句听得格外清晰。
——表公子被下了大牢!
敬国公府的公子虽然不少,但能在昨天傍晚被敬国公带进宫的,只会是李顺昌。
也就是说昨天她走后没多久,敬国公便带他进宫请罪,而最后景帝还把李顺昌关进大牢了?
说实话,她想过景帝会罚李顺昌,但着实没料到他会把人关进去。
当年景帝造反之时,敬国公府上下亦全力支持,并为此付出不少。
如今陆凌越进京,镇国公府与皇室的战争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景帝却让昔日忠臣之后受牢狱之灾,并非明智之举。
而且,今日她与景帝相处小段时间,都未曾听闻他提及此事……
父皇大概,是在为她出气罢。
想到这里,苏婳心里顿时暖暖的,眉眼相较之前柔和许多。
然而,她的这份愉悦也只不过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
“二殿下身上的伤还没好,若贵妃娘娘一时气急失了分寸,那就糟糕了。”杜毅忧心忡忡。
苏婳亦不逞多让。
平日李贵妃因苏诺对敬国公府的表兄妹们不大热切,反而与她更加亲近,心中就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