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这会在李贵妃心中,好比一坨沾了屎的棉花。
她狠狠打一拳进去,没把人打疼,却恶心坏了自己。
偏偏此时苏婳坐在靠椅上,个头虽低她大半截,但与她对视时却不见半点软弱。
李贵妃见她样貌三分酷似景帝,阴柔却不失威严,满身皆矜贵之气。
于是暗搓搓看向苏诺。
可她横看、竖看,怎么瞧着,都觉得苏诺像个憨憨!
瞬间气息都乱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个爹生的,怎就差这么多!
苏诺被她打量之后的嫌弃之色弄得莫名其妙,迷茫的转着脑袋左右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嗯……
除了衣裳有点皱,没别什么的吧?
就连衣裳不都也是被她打皱的吗?有什么可嫌弃的!
李贵妃见此,糟心的移开眼神,也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手掌轻抬落在扶手上,端起架子专心和苏婳对招:“太子既然身体不好,便该好好在太子府歇着,怎么倒好四处乱跑?”
“你的身体是什么状况自己也该有点数,懂些事吧,别总让陛下替你操心!”
她慢悠悠地:“忠言逆耳,太子莫要怪罪。”
神他娘的忠言逆耳!
就这种用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断提醒人家,“你是病秧子!你是病秧子!”的话,是生怕旁人听不出来是吧?
苏诺脸色难看至极,这若换个人说这话,此时他必然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可这是他的母妃。
他看向苏婳,见她脸上并无不满之色,于是咬咬牙,便当没听见了。
只是那张脸上的颜色,却很不美妙。
与他相比,苏婳倒没多大反应。
这些年,这种话李贵妃说得多了,毫无新意,她最多只觉听得腻耳。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孤近日已经好了许多,四处走走罢了,并无大碍。”她应对的话也一成不变,枯燥乏味。
李贵妃心中烦躁,不想再和她胡乱瞎扯,于是明明白白赶人:
“太子若无事,不妨回宁德宫或承乾殿。本宫有些杂事要与皇儿说,繁琐得很,怕是你要嫌吵的。”
苏诺嘴角微微抽动,偷觑她一眼,又被瞪回视线。
得,这是想支走皇兄,然后在继续教育他呢!
“怎会?”苏婳笑意浅薄,厚着脸皮道:“孤平日里大多独自在太子府养病,也没个说话的人,冷冷清清的。”
“若能听贵妃娘娘和二弟话家常,孤这心里,也能热闹些。”
她想的是,来都来了,索性就再赖些时候。
现在纪皇后还没到场,若她就此离开,怕苏诺又有罪受。
而李贵妃看她的眼神里,只剩了三个字:不要脸!
赶都赶不走!
真该让朝堂上那群老家伙看看他这副德行!
还谦谦公子呢,简直就是个笑话。
由于苏婳内心过度强大,生生顶着李贵妃鄙夷的目光干坐着,一动不动。
所以在纪皇后来之前的好一段时间里,苏诺都没再受李贵妃责难。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帝后并肩而来,众内侍宫婢见之皆礼。
李贵妃和苏婳同时起身迎上去,苏诺亦步亦趋跟在她们身后。
“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见过父皇、母后。”
帝后受过众礼,走至殿中,占了苏两人原先的位置坐下。
——放眼四周,也只剩这两张椅子尚能坐人。其余要么歪歪倒倒,要么就是沾了污渍。
苏婳待他们走开,特意落在最后,低声问药童:“怎么父皇也来了?”
药童:“我们来到半路时,正好遇见陛下要去宁德宫,他得知承坤殿出了事,便一同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又来这里闹什么?”
问话的是景帝,被问的自然是李贵妃。
纪皇后并太爱管他们母子的事,有景帝在,她就更不会插手了,只管坐在一边看戏。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李贵妃有些心虚。
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李顺昌被关押一事,而气急败坏,拿苏诺出气的。
兄长与她说了,李顺昌虽是被冠个不轻不重的罪名被下大牢的,但他实际的罪名是刺杀太子!
虽然他多半是被陷害的,但事情确实是因他而起。
对景帝来说,李顺昌就是差点杀了太子的罪人。
她要敢提起李顺昌,那就玩完了。
可即便她不说,景帝哪能就不知道了?
他目光微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这承坤殿是遭雷劈了吗?”
“劈得满殿玉器桌椅无一完好,惊得你兴师动众的来救灾?”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冷笑话。
李贵妃心头一紧,终于有了一丝丝后怕。
完了,陛下这语气,她这是要凉的节奏啊。
她脑海里心思不断转动,只求能快些想出个借口将景帝敷衍过去。
不过景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直接拍板定罪:“朕知你脾气不好,一不如意便要摔摔打打!在翠玉宫砸够了就来承坤殿砸!”
“但念你进宫多年并无大错,朕与皇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
“可你竟一点分寸也无!阿诺都这般大了,你还一如既往的胡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作为他的生母,就这样下他的脸?!”
他何尝不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她的脸?
李贵妃想到这里,燥红着一张脸,心下更加凄凉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陛下既知我是他的生母,怎么却不许我教训一二?”
“那你可教训够了?”景帝语气逐渐平淡,却比方才发火的模样更让人心惊。
李贵妃好不容易生出的反骨,也在他多变的神态中彻底软了,怂怂地低声回道:“够啦。”
“哼!”景帝见她还算识相,脸色也没有之前的可怖了,“阿诺的事到此为止,接下来说说你的事吧。”
他一语落下,便直盯着李贵妃看,眼神并不友善。
李贵妃心下惴惴不安,只觉头上悬了把刀,若一直不落下,她便一直提心吊胆。
她能有什么事?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罚她吗!
这么多话做甚?
凭白让人不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