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怜又兴高采烈地蹦了过来,面色的阴暗之色早已在这一声师公之下席卷而空,化为晴空万里。
她摸着阿绾的小脑袋,甚是欣慰:“孺子可教也。”
阿绾睁着一双水汪汪的青色竖瞳,有些委屈:“师尊您摸弟子脑袋是弟子莫大的福分,可是您……能先洗洗手吗?”
虽说她不吃番薯,但也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好吧。
您这样,让弟子真的很难做人啊。
苍怜悻悻然地收回手掌,看向陵天苏很是果断地转移话题问道:“小妖儿可做好逃亡的打算了?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陵天苏低头准备咬一口小番薯,番薯不大,两三口早就没了,一口下去没咬着番薯,倒是含住了一根玉凉纤纤的手指。
隐司倾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指,顺势还不忘捎去陵天苏唇角的一抹番薯屑屑。
陵天苏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继而说道:“嗯……夜雨之毒必须尽快解决。”
苍怜深以为然道:“这是必然,冰块脸虽然为人讨厌了些,但着实仗义,不能见死不救。”
陵天苏蹙眉道:“逆轮大术出自于大轮明宫那样的禁地,解法我尚且不知,女魔头你活了一万一千年,经历得多,见识广,可知晓有何法解那魔染浊息之危?”
苍怜摇摇脑袋。
陵天苏一脸失望。
谁知这货来上这么一句:“我今年不是一万一千岁,你别把人家说得这么老,还差三年呢。”
陵天苏被这货气得一噎:“这个才是重点吗?!”
苍怜缩缩脖子:“关于大轮明宫的记载,我彼岸阁并未有所收藏,倒是凤陨宫……”
说完她倒是还不忘看了一眼隐司倾。
隐司倾淡淡掀眸道:“我已经不是凤陨宫的弟子了,没必要再给师……给枫瑟宫主添麻烦了。”
陵天苏蹙了蹙眉,心道凤凰人这么好,那个老女人有眼无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凤陨宫内的弟子们也是个个人心凉薄,确实没有必要再与那个地方有任何瓜葛。
但……
“那便不给她添麻烦,我们跟她情报互换好了。”陵天苏说道。
三女同时歪了歪脑袋:“情报互换?”
陵天苏耸了耸肩:“我想那个老女人也不会轻易交出关于大轮明宫的相关记载,不过我想有一个情报,她应该十分感兴趣。”
苍怜不由好奇问道:“什么啊?”
陵天苏眸光闪过一抹深沉的幽色,启唇慢吐道:“白骨飞天道。”
三女眼瞳骤然一缩!
“白骨飞天道!”
隐司倾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你从哪里知晓此术的?!”
苍怜隐隐约约猜出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难不成……”
“不错。”陵天苏点了点头:“我在观龙山幽阁之中,看到了石壁之上刻有万千推演图轴,轴结通天阵,推演了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可我在禁室尽头却是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陵天苏语调微寒:“那是无数白骨通天积累出来的飞升大道,白骨如山血如海!那个女人她想成神,而且是以灵界众生为代价!”
隐司倾忽然起身,薄唇绷紧:“我要回凤陨!”
陵天苏揉了揉额角,心道此话由凤凰你亲口来说,你师尊可未必会信。
可他不愿伤隐司倾的心,起身笑道:“好哇,好哇,我同你一块去。”
隐司倾蹙了蹙眉:“不必,此事与你无关,我自己……”
话尚未说完,小腹一麻,却是陵天苏一指无色缚符落在她的丹田气海之中,将她给点晕过去,面色深沉地将她打横抱起,安放在稻草堆上。
苍怜心知他要做什么:“小妖儿……”
陵天苏蹲在稻草旁,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轻声说道:“我知晓她性子倔强,若是自己的事情倒也罢,即便是被那魔雨污染得痛死过去,她也会打落牙来和血吞,绝不会去麻烦恳请她的师尊,可若是事关凤陨安危,她纵然知晓自己见到枫瑟,会被她的师尊一掌毙命,她仍是要固执傻傻地回去。”
陵天苏抬首理了理她鬓间的发丝,眼底有着怒其不争的怜爱:“可你明明……一点也不想回去的。”
“所以,还是我替你走一趟吧。”
苍怜酸溜溜道:“你对她可真好。”
陵天苏回首冲苍怜笑了笑:“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的。”
阿绾有些傻眼,这是什么花心大萝卜的发言。
谁知她那傻师尊就偏偏吃这一套,还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傻不愣登地说道:“我跟你一块去。”
陵天苏缓缓摇首:“我一个人去,这里总要有一个人护着她才好。”
说着,他轻笑一声:“还得将苏邪接走才是,留她一个人她会生气的。”
实际上,他却是知晓,以青狐那个女人的谋算,不可能不知晓他们需要凤陨宫内关于大轮明宫的记载典籍。
九齐山上,必然陷阱重重,杀机四伏。
那个女人那么想要苍怜死。
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身涉险地。
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不仅陵天苏懂,阿绾自是也十分清楚明白,她再次重新审视这少年。
忽然有些明白,师尊什么会喜欢他了。
唯有反射弧极长的苍怜傻傻不懂。
心道反正小妖儿和凤陨宫也没什么恩怨,况且苏邪也在九齐山上被那个女人当块宝似的。
去借两本典籍自然不再话下。
既然小妖儿这么重视冰块脸,她得替他看好了。
出了破庙,告别了苍怜与阿绾,陵天苏手中拎了一个小包袱。
是苍怜给他的,这段时间里,苍怜一直替他保管着凤凰给他缝制的小包袱。
他取出其中的两块肚兜,以及铃铛。
当他在合欢宗一战,魂飞魄散之际,九重鸣幻铃成了无主之物,也就随同离尘剑一般,自我封印了。
可怜了铃铛里的小猫儿,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怕是早已经哭晕在了小河边上了吧。
看着手中两块柔软的肚兜,陵天苏下意识地摸摸胸口。
曾经小妖女也赠了一块肚兜给他,他贴身收藏的,只可惜在那一战中,随着自己的肉身凋零湮灭。
说来也是奇怪,川芜山上煞九幽的亡灵足足有着长幽境的修为,他以自爆灵魂与轮回才堪堪能够与它同归于尽。
甚至可以说,他付出了难以挽回的沉痛代价灭掉一只长幽境的亡灵,救下苏邪,可以说得上是血赚。
在最后神念归于天地的最后一瞬,陵天苏并不抱有任何希望,能够有一线生机。
妖骨以熔,灵魂已灭。
可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他莫名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感应召回。
能够活下来,守住魂魄,的确十分出乎他的意料。凤凰说他命魂已碎,虽说不知会留下何等隐患,可到目前为止,陵天苏并无感到一丝不妥之处。
只是……关于入世以来的记忆,却是有一部分莫名的断断续续难以连接,就好像有一部分被人强行抽离,空白了出来。
有心想要去捕捉这些,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陵天苏不再坚持执着。
有过一次教训的陵天苏学乖了,将这两块肚兜珍藏在铃铛之中,并取出许久未用的凛冬与霜叶。
腰间配刀,身后负剑,他又成了当年永安城的叶家世子。
并未惊动铃铛内的小猫儿,如今他四面受敌,小猫儿上次在镜渊魔自爆之中伤势沉重,想必至今尚未痊愈。
既然是他唯一的小徒儿,自然没有必要将她拖入这滩泥水中来。
陵天苏抬首,看向黑夜沉沉地茫茫云海,一步朝着月色踏出,已是百米之外。
……
……
人间,永安。
暂时迎来了短暂的春夜与明媚,接连数月的暴雨连天,总算是稍有停歇。
但这些,却不是苏家家主苏安的功劳。
在叶家世子妃的治疗之下,本油尽灯枯的苏安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恢复如初。
他曾多次请求先祖显灵,庇佑大晋,修复社稷山河图。
可天生大帝是何等的存在,在神界以风流之名著称,四处播种留情,光是膝下儿女孙辈,都是遍布各方星域。
他的子孙后代若是真正要计算起来,怕是都能够组建出一个小国了吧。
这位神尊大人的脾性,简直比顾瑾炎还要顾瑾炎。
顾瑾炎虽说为人风流,祸祸了无数女子,但也从未听闻过他将那家姑娘肚子给搞大过的。
这位可倒好,儿女子孙成群,搞得现在神界各方天域之中的神族子民们,在追求道侣之前,都要先要将对方身世查的知根知底,以免撞上了本家。
神界尚且一屁股的风流债都还未偿还完,怎会理这凡间的遗嗣。
且苏家万年以来,体内神血也日渐稀薄,纵然是那位神尊大人十分看好的苏天灵小姐,如今也年芳十七,并未见得觉醒神尊血脉。
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地再次坠凡理会这红尘俗世。
只要苏家血脉不散,大晋亡不亡的,恐怕这位神尊大人还未必真的会多加上心。
大晋万数子民心道这可真是一个笑话。
叶家世子为了带回这位苏家家主,都丢去了性命。
却不曾想,也是枉费性命。
有人说,这场祸连数月的雨停的甚是及时,由星父大人占卜所知,在二十九日之前,灵界三尊共同请雨授道,招来神灵天雨十六日。
以至于人、妖、灵三界雨露,皆被借入那云海结界之中。
暂且免去了大晋的暴雨连绵,为接下来的战事,获得了极大的喘息与帮助。
听雨轩,幽室内,一豆灯火幽幽明明。
骆轻衣脚下趴着一只斑斓猛虎,正打着盹儿。
那双青黑的眸子一派空洞,早已失去光明,严重破损的手指轻轻搭在身前白玉床上女子雪白皓腕之上。
玄侍首领林淡心面色微微透着一股难得的紧张,立在骆轻衣身后,小声问道:“如何?她何时能醒过来啊?胎儿还稳定吗?”
(ps:没有,北北没有断章,也不是因为骆姑娘故意断章,绝对没有,然后……弱弱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