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清晰的两个字:老妈。
林夕的手指有些抖。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有人去约会,有人去谈生意,有人去超市买东西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像林夕一样,茫然而无所适从。
“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
林夕按了接听键,里面,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那样的大嗓门:“小夕,你干啥呢怎么才接电话是不是有了男朋友记着啊,找了男朋友不许瞒着,带回家来我跟你爸给你把把关,你要是敢先斩后奏的话,我打断你的腿天儿越来越热了,白天没事别到处跑看中暑,好好学习,别跟那些一上了大学就不着四六的人一样,啥知识都有用”
“夕夕,这个月的钱还够用吗不够爸爸给你打过去,家里你别惦记,我跟你妈都挺好,我的哮喘也没再犯”
林夕就这样静静听着手机听筒里面,两个老人没完没了的絮叨着,絮叨着。
一袭白衣的男子趺坐于一面镜子前,那镜子就那么突兀悬浮在半空中,里面是林夕露出柔和微笑的脸。
白衣男子有着略偏阴柔的五官,两条浓而不密的剑眉给这张可以形容为漂亮的脸增加了些英气,只是那略薄的唇向下耷拉着,破坏了整体美感,横生一股戾气。
“乖女孩,既然你这么想念他们,那就好好的陪着你爹妈,不要回来了。”
“铁锅大鹅,苞米面饼子一锅出,快趁热吃。”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正准备开饭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砸得震天响:“老林家的,快点开门,这里已经被我们任老板买下来了,你们赶紧滚蛋”
林夕打开门,外面很多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呼啦”一下冲进来,不由分说开始各种打砸。
林夕想找个什么合适的武器把那些人都收拾了,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身手很厉害的,对着李连杰都敢比划比划的那种。
可是当手中拿着板凳想要砸人的时候,林夕却发现一点力气都试不出来。
像是很多的梦里,有面目狰狞的人或野兽在追赶,而你却突然脚软腿软无论如何就是跑不动一样。
阳光下,任一聪的大金牙闪着刺眼的光,对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一家三口砸下两捆毛爷爷:“拿着钱去看病吧,这就是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家子都是贱格”
“呸”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大金牙带着那些手下扬长而去。
鼻青脸肿的妇人看着自己的老公正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张脸早已憋得青紫。
妇人回过头看着呆立一边的林夕:“小夕啊,你怎么还傻愣着,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林夕却抬起头望着澄澈碧蓝的天空里,一朵朵悠游自在飘过的云,像是叹息像是梦呓着:“挺像是真的,可惜再像那也不是真的。”
“你这死孩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你爸”大声责骂着林夕的妇人身影越来越淡,地上一直粗喘着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林夕感觉周围一暗,气温从灼热到寒冷只在瞬间。
这条小巷她太熟悉了,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被打死,后来又在这里打死了那些曾经打死自己的人。
问心路吗
挺有意思的。
趺坐的男子看着陋巷里堆叠在一起的尸体,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面前的镜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林夕的确是又一次干脆利落杀死了那些截杀她的小混混,可是一直趺坐的白衣人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气和杀气。甚至,在杀死最后一个混混时,林夕那张只能算是明朗秀气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是真正的笑。
这一切的一切,她其实全然不在意。
包括她自己的父母。
御子离倏然长身而起,指尖划破中指,挤出一滴鲜血屈指做弹,那滴鲜红色的液体竟直接破开镜子,瞬间消失了踪影。
而镜子里原本就越来越模糊的影像也终于彻底消散不见。
一袭白衣的御子离不疾不徐迈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随着第三步迈出去,整个人也消失在这间几乎挂满了镜子的房间里。
林夕的心里甚至有点期待,接下来她还会再出现在哪个自己熟悉的场景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一切全都是黑乎乎的,她轻轻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呵呵。
连感觉都是这般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五识不能使用,精神力也无法外放,这样乌漆墨黑的地方,她只感觉到牙齿都在打颤,偏偏还一动也不能动。
难道是做梦
其实这个问题林夕很久以前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她做了执行者之后,从来没有过梦境
可能是精神力逐渐强大,已经达到睡梦中都处于一种下意识的清醒状态所导致的吧。
附近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不答应他敢一个大将军护不住自己的妻儿,他若不降,就杀了他的儿子,睡了他的女人,看他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主帅这一手耍的妙,经此一役,世上再无什么摩帅,要么是匍匐在咱们主帅脚下摇尾乞怜的一条狗,要么就会不顾妻儿为人嘲笑的窝囊废。”
铁索被“哗啦啦”拉动的声音过后是令人牙酸的厚重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一道光亮骤然透进来,竟是在林夕不远处的上方,这里
是一间地牢
林夕的双眼被强光刺得睁不开,闭了一会眼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亮。
押送她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十人小队,个个手拿刀剑长枪,另一只手里还提着盾牌。
林夕的心中又羞又怒,因为她浑身都被绳捆索绑,只能任由两个男人架着在地上拖行。
而她这具身体已经不知被捆了多久,手脚僵硬而麻木,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凝固,随着她被拉起向前拖行,血液又开始流遍全身,像是被蚂蚁爬满全身的感觉,又麻又痒。
朔风鞭子一般抽在脸上,林夕也不知自己是冻的还是气的,只觉脸颊热辣辣的疼。
她被装进一辆囚车里,周围是铺天盖地的士兵。
很多人看见她如同一具破布娃娃般被丢进囚车的时候,都像是在看外星人般,林夕依稀听见有人在说:“快看,这就是屠摩的婆娘啊”
“这林家的小娘子模样倒是挺俊,怪可惜了。”
寒风呼啸着,她身上衣衫很是淡薄,那风一吹,只觉已经冷到了骨子里去。
“娘亲娘亲”像是心中被什么锁牵引,林夕下意识抬起头来,在另一辆囚车里,关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