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康熙沉脸,“是胤礽德不配位,嬷嬷,您当真以为朕是个昏君?”
面对如此严厉的质问,苏麻喇姑哑然。
“您好自为之吧。”康熙握着英珠的手,起身,再次看了她一眼,“朕总是念着当初的情分的。”
说罢,大步离开。
英珠被迫紧跟在他身后,走得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前面的人才慢下来,英珠险些撞在他后背。
康熙转身,拥她入怀,“瑚图玲阿,苏麻嬷嬷……没多久好活了,朕给了她一样的毒药,和佟佳氏一样的,也算是惩罚了。
朕终究念着曾经的情分,不忍告诉她,但她又何尝不知?”
英珠心中一震,久久无言。
原来苏麻喇姑如此是皇上所为。
但她也终是明白了皇上的用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
因为有了孝懿皇后的事,他处心积虑,小心谨慎,只为护住她和孩子们。
这份心……很是难得。
“皇上为何……”她不懂,皇上为何要对她如此好。
为何当初不能对孝懿皇后好一点?
“傻女人,朕的心意你还不知吗?”康熙无奈叹息。
真不知该说她迟钝,还是故作愚钝。
“皇上方才对苏麻喇姑所言可是真的?”英珠仍有些不可置信。
那可是皇贵妃之位,他当真决定了?
“何事?”康熙低头笑问。
英珠咬了咬唇,“皇贵妃的位子。”
康熙闷笑,“朕是皇帝,一言九鼎。”
揉了揉她的头发,怅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朕除了治理好祖宗留下的江山,选一个合适的储君,也盼着有个知心之人陪在身边。
瑚图玲阿,这个位子太寂寞,他们一个个只想着朕这个位子,全无孝悌之心,朕……只有你可以信任。”
……
苏麻喇姑终究没熬过去,当天就病逝了。
以嫔位礼下葬。
康熙将其葬于孝庄太皇太后墓前,依旧伺候着孝庄太皇太后。
不久,册封皇贵妃的旨意下达,虽尚未行册封礼,但六宫嫔妃还是前往永寿宫拜见皇贵妃。
中宫无主,皇贵妃便是名副其实的六宫第一人。
瑾贵妃再无过去的淡然,带领嫔妃们请安时,始终强颜欢笑。
回到翊坤宫,瑾贵妃再坚持不住,瘫坐在榻上,神情疲惫,“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将我佟佳一族踩在了脚下。”
可惜,她什么也无法做。
看看德妃,看看苏麻喇姑,一个为妃多年,为皇上生育了子嗣,一个自幼伺候孝庄太皇太后,与皇上感情甚笃,却都比不过一个喜塔腊氏。
她一个无宠无子之人,又拿什么去斗?
好在,她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未来的储君。
但愿十四贝子能有这份福气。
一个皇贵妃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告诉哥哥,全力支持十四贝子。”
……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妄阿拉布坦攻占拉萨,杀拉藏汗,囚其**,西北再起纷争。
朝廷派人前往西北平乱,却遭全军覆没。
后经过半年的讨论,最终选定十四贝子胤祯为大将军王,于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出征西北。
自打去年十一月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崩于寿康宫,康熙的龙体愈发不好。
因和嫔得宠,常到乾清宫侍疾,久之,康熙册封其为和妃。
英珠领着宫女来到乾清宫,瞧见和妃正伺候康熙喝着药膳,沉默片刻,并未打扰,吩咐魏珠将自己带来的药膳留下,便回去了。
魏珠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禀告了皇上。
英珠自认对于皇上宠爱别人很开得开,和妃又是个很识趣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或是已经习惯了皇上对自己的好,瞧见那一幕,竟有些刺眼。
她不禁想起宁韵曾对她说的话。
未来的世界,男女平等,男人只有一个妻子,女人只有一个丈夫。
若丈夫出轨,女人可以选择离婚。
那样的世界,令她向往。
再想想皇上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觉有些讽刺。
到底身为皇帝,如何能专宠一人?
罢了,皇上喜欢她,她可以温柔以待,若皇上喜欢上了旁人,她也不会再心存妄想。
她拥有后宫最尊贵的地位,又有几个孝顺的孩子,孙儿孙女也都聪明可爱。
她什么也不缺了。
何必肖想一个皇帝的恩宠?
正喝着茶,乾清宫来人,说皇上传她过去。
到了东暖阁,和妃已然不在,康熙闭眼靠在龙床上。
英珠请了安,康熙睁眼,拍拍身边的位子,让她坐过来,握住她的手,瞧着她的脸,“怎么?生气了?”
说话时嘴角带着了然的笑。
英珠扬唇,“皇上说笑了,臣妾有何可生气的?”
身为嫔妃,妒忌不可为。
身为女人,她也不愿为了所谓的情爱闹的自己不开心。
她庆幸自己还有理智。
康熙不信,皱眉,“若未生气,何必来了又走?”
英珠沉默。
她只是不愿打扰那样温馨的气氛。
但这话没必要说。
康熙无奈,向她解释,“朕让和妃侍疾,只是怕你累着,无须多心。
若你瞧了不开心,这几日朕不让她来了,换你陪着朕,如何?”
英珠无所谓地笑了下。
康熙抚摸她的脸,虽然这张脸不再年轻,但每次瞧着都让人欢喜。
可惜,这女人太倔强,始终不肯与他坦诚相待。
有时候他觉得她的心像石头,但面对自己的她又总是温柔如水。
当真是表里不一。
让人又恨又爱。
想质问,又怕打破彼此的和谐。
“无论朕身边有多少女人,朕唯一放在心里的只有你一个,将来,与朕合葬的也会有你。
和妃与你不同,她懂事,安静,与朕的女儿一般年纪,朕愿意给她几分宠,但也仅止于此。”
英珠默默听着。
若是以前,或许她会感动,知足。
但有过宁韵说过的那些话,她却只觉好笑。
大约男人总以为说一句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就应该感激涕零,尤其说此话的还是皇帝,更是难得。
但那又如何?
她早已不是那些单纯的小女孩。
不会因为这些甜言蜜语就陷进去。
但她还是笑了笑,“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