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宅回去,林慧娘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云慕琤的身体,正好两天后县城有个大的集市,林慧娘便劝赵氏:“娘,反正都是要准备年货,咱们还是去县里呗?县里的东西可比镇上的要全多了。”
赵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都行。”
林慧娘欢喜地耶了一声,便转身蹦着去准备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套上车,再放几个板凳而已,钱有赵氏准备。
锁好门,母子四人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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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腊月过了一半儿,距离过年更近了一步,因此县城里的人比往常要多出不少。
赵氏驾着车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决定,还是先将车在路边停着吧,人太多,根本走不动。
路边就有帮人看车的,赵氏付了几个铜板,便带着三个儿女步行往集市里头而去。
因着即将过年了,集市上摆摊的小商贩要比之寻常更多,林丽娘与林文安被赵氏牵着手,好奇地盯着街上新奇的摊子看。
林慧娘也看了会儿,随后就失去了兴趣,她看了看似乎在斟酌要买些什么的赵氏,出声道:“有点儿无聊。娘,我还是先回去等着你们吧。”
赵氏回身睨了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透她内心的小九九,只是点头道:“去吧。”
林慧娘嘻嘻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明明是在拥挤的人海之中,却还是能看得她的步伐都带着几分松快。
让赵氏不由得蹙了蹙眉尖儿。
其实她是感觉到了的。
自从前两天,林慧娘从县城回来,她便觉得林慧娘与出去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具体如何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但肉眼可见的,林慧娘发呆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
原先赵氏还有些好奇,怎么出去了一趟人就变了,然而今儿个,她似乎知道是为什么了。
明明是她提出的要到县里来,怎么会突然觉得集市无聊呢?
想来想去,想到这县城之中与她们有关系的,也就县衙的林文仕一家、林文康一家和云慕琤了,虽然一个是林慧娘亲哥哥,另一个则是她堂哥,但赵氏却还是觉得,她这会子找借口,是溜去了云宅。
再想到明明一男一女,却以朋友相称的云慕琤,还有他那张俊逸的脸庞,赵氏内心便无言以对了。
她就知道,这些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最是容易被男人的一张好皮囊给骗住了,她原本还以为林慧娘会是个稳重的,然而现在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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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赵氏给猜了个清清楚楚,她从集市出来,便快步往云宅走去。
集市与云宅相距不太远,她走的又快,没用多久便到了云宅。
敲过门后,开门的小厮见是她,连忙打开门笑着将人往院子里头让,同时又叫了同伴往厨房去。
“你们主子在吗?”
“在的在的,主子就在主院儿里。”
林慧娘原本还想问问云慕琤好没好,但一想到对方只是个在外院儿当差的门房,林慧娘便将几乎要说出口的话按了回去,反正她很快就要见到云慕琤本人了,还有什么是比见了本人更稳妥的答案呢?
云慕琤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又会过来,在看到林慧娘的时候,很是意外。
林慧娘先是将云慕琤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见他脸色与唇色都不再是病态的苍白,精神头也比前两天要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见云慕琤此时还愣着,她笑道:“怎么,愣什么啊?”
云慕琤回过神来,笑着走到她面前,自然地牵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带着人往里屋走,“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到你了。”
闻言,想到前两天离开时自己突然联想到的想法,林慧娘心虚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云慕琤回头,便见她这副小女儿的神态(?),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今天怎么又到县里来了?”
明明知道他这句话没什么意思,但林慧娘总是觉得,话里带着股子小情儿向金主大大撒娇的味道。定了定神,她回道:“今天我们正好来买点年货,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好没好。看样子,你身体好全了?”
云慕琤点头,轻笑道:“已经大好了,有劳慧娘挂心了。”
“你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就着凉生病就行。”
云慕琤顺从地点头,“是是是,我日后一定长记性。”
林慧娘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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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男子相处起来,时间总是过得极快。林慧娘恍惚之中才想起来,她当时是跟赵氏说的看着车,结果自己却偷偷跑来了,还在云宅待了不久,也不知道这会儿赵氏他们有没有买完东西从集市里头出来。
她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让云慕琤停住了自己的话,转而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娘他们有没有买好东西出来。我当时是跟她说的出来看车子,如果他们出来了却没看到我……”
云慕琤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对李允道:“你去派个人去看看。”
理解了未尽之意,李允应了声是,果断出去吩咐人去办事了。
小厮被派出去,便直接熟门熟路地往集市去了,他倒也认得林家的牛车,看到牛车后便守在了旁边。
等赵氏带着一双儿女回来,小厮便走上前来,“林夫人,慧娘小姐正在我们府上,主子让小的来请夫人您带着丽娘小姐与小少爷过去。”
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因此此刻听到小厮的话,赵氏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牛车上,带着一双儿女跟在小厮身后,往云宅去了。
至于牛车,则是继续在原处放着,反正这集市一时半会儿还散不了,等吃罢了午饭,他们还要再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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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云宅,赵氏果然看到了与云慕琤并肩而立的大女儿,看着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赵氏心里蓦地便生出一股女大不中留的惆怅来。
看见赵氏,林慧娘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略显心虚的笑容来,她怕赵氏会说她,便为自己开解:“我是突然想起来上次过来的时候子琮病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他好没好。当时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来了,也就没再折回去跟娘你说。”
这话林慧娘说起来一点儿也不心虚,虽然是半真半假,但她过来的确是要看云慕琤的病好没好。
赵氏也没搭理她这话是真是假,总之是女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见赵氏似乎是信了的样子,还问了问云慕琤身体如何,林慧娘才松了口气。
几人进到屋里坐下,丫鬟先是上了一道茶,不久后便开始传饭上来。
今日的饭桌上,除了各色在村里不常见的菜色,还有豆芽儿。当初林慧娘来给云慕琤送豆芽儿的时候,也是将怎么发豆芽儿告诉了云宅的下人的,之后云宅的豆芽儿,便都是自己发的了。
赵氏扫了一眼豆芽儿,便猜到大概是林慧娘教的了,她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公筷夹了菜,安静吃饭。
等用罢了饭,又略歇了一歇,赵氏才对林慧娘道:“我还要再去集市上看看,你呢?要不要跟我一同去?”
林慧娘尴尬地笑。
她先前拿来敷衍赵氏的借口就是觉得集市上无聊,这会儿赵氏问她,很容易让她联想到,赵氏是不是故意拿这话来臊她的。
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赵氏无奈地摇摇头,“罢了,我自己去吧。阿慧,你带着弟弟妹妹在云公子府上等着我。”
这时候的集市是最乱的时候,集市上人极其的多,少点儿什么也不能及时知晓,因而这段时间小偷、拐子是最多的。她一个人,还要拿买的东西,照看不过来林丽娘姐弟两个,还是干脆就将二人寄托在云宅好了,反正林慧娘也是在云宅的,有这个当姐姐的看着,赵氏也能放心。
姐弟三个纷纷点头,她们想送赵氏出去,却被赵氏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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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自己回到集市上,因着刚刚过了午饭的时间,集市上的人有回家去吃饭的,倒是比之前要少了些,但摆摊的小贩却是没少。赵氏也没急着,慢悠悠地从一头开始逛。
她中午的时候,买了些从别处运来的莲藕,鱼、肉她准备过些时间再买,至于春联儿,则是准备让林文仕写了,到时再张贴在门上。往年她家便是这样做的,不只是她家,林大雄家与林大山家的春联儿也都是林文仕写的。
赵氏慢悠悠地逛着集市,直到最后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买太多的东西。
她买了几样儿对儿女来说有些新奇的糕点。想到马上就要过年,正是男女们都会好生打扮自己的时候,便又给两个女儿分别买了点简单的首饰——贵重精致的也没有机会戴出去,给林慧娘买的是带着流苏的发钗,给还是个小女童不能佩戴钗环首饰的林丽娘买的,则是一对儿绒花。林文安也有一个小的香囊,就连小馒头也有个长命锁。
赵氏买了东西,回去驾着车去云宅接了儿女们回去。
云慕琤依依不舍地将林慧娘送至门外,知道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失落地转身回院子。
之后的几天,赵氏时常会到各个集市上去看看。从县城买来的糕点几乎快被林丽娘姐弟两个吃完了,赵氏又买了些带回家给孩子当零嘴儿吃,想着还是等年前最后一个集市的时候,再多买些糕点、干果之类的零嘴儿吃,省得离过年还好几天,买的零嘴儿却都被吃完了。
过了二十儿,整个大林村的乡亲们便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忙活起来了。
粘糖瓜,打扫房子,炸丸子炸鱼,拌了馅儿和面蒸菜馒头、光馒头,多得是要做的事情。
林慧娘也被赵氏抓着,跟着她打下手,一天天地忙活下来,林慧娘只觉得身心疲惫。
他们家准备好的时候,距离过年还有三四天的时间,眼看着年货还没准备齐全,母子四个便又赶着牛车去赶最后的年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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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为了尽量一次买全要置办的东西,不用林慧娘说,赵氏便直接赶着车去了县城。
糕点、瓜子儿、桂圆、红枣、宝珠、猪肉羊肉、鲤鱼……这次买的东西将牛车都快要堆满了。
期间,赵氏还让林慧娘跑了一趟县衙,让她提醒林文仕记得把春联儿写了,又问了问林文仕什么时候能回家,得了答案,林慧娘又在县衙歇了歇,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还顺道拐去了云宅,见到云慕琤问了问他还要不要去林家过年,得了准确的答案,她嘱咐道:“离过年没两天了,你快点收拾东西哈,我一会儿就跟我娘说你的事儿,等我们回去了就给你把客房再收拾收拾。”
云慕琤看着她点了点头,问道:“午饭还在家里吃么?”
林慧娘看看天色,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买完东西就回去了。”
云慕琤顿感遗憾,他将林慧娘送走,又给她带了些府里厨子做的点心,这才站在门外看着她渐行渐远。
林慧娘回到他们停放牛车的地方,赵氏已经买好了东西坐在牛车上等着她回来了。见她手里提着几包点心,问道:“点心你买的?”
林慧娘摇摇头,“是子琮给我的,他宅子里的厨子自己做的。娘,我有件事儿好像忘了跟你说了。”
赵氏没出声,只是用眼神询问她。
林慧娘舔了舔唇角,内心有些忐忑,“是这样的,娘。子琮这不是过年不回帝京嘛,我就想着他一个人过年也太可怜了,就想着请他到咱们家来一起。”说着,她悄悄抬眼去看赵氏,“娘,你同意嘛?”
赵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只看得林慧娘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了脑袋,这才说道:“云公子是你的朋友,你做决定便是。”
她这话让林慧娘怂了的胆子又壮了起来,就是嘛,邀请朋友到自己家来过年,这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儿啊!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还要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