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生母亲乃是大楚的前皇后,然而却死在了生产的那一天。
而给她下毒的人,就是厉朝送去大楚和亲的长公主殿下,宫姒。
当年宫姒本是想要他母亲一尸两命,却没有想到他命大,母亲拼死还是生下了他。
且一直跟着母亲的嬷嬷连夜将他带出了宫,一路逃亡,直到跑到了尹家村,这才在辗转之下到了尹家父母手中,被他们收养。
这些,都是他在前世的时候查出来的。
原本按照前世的轨迹,他还要再晚两年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并不打算回大楚。
但这一生,他必须要有这个身份,否则他根本不可能争的过宫聿琰。
以及宫聿珉,还有潜在的宫聿瑔。
宫聿珉虽然蠢了一点,但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尤其是在他已经认定了阿姊其实是心悦他的情况下。
而那宫聿瑔……
虽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要与阿姊结交的意图,但从前世的记忆来看,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不知初瑟你想到的方法是什么?”
原本宫聿琰是想要让楚晏陵走的,但是这毕竟是在初瑟的地盘,他没那么大的资格去指手画脚。
再加上,五年前还不知道楚晏陵身世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听到过他们好几次的谋划。
包括这几年初瑟不在的时候,他也有将自己的势力展现在楚晏陵的面前,他在楚晏陵面前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秘密。
现在再来欲盖弥彰,就有些矫情了。
楚晏陵若是想告密,早就已经说了。
这件事从头至尾初瑟都有参与,就算楚晏陵不顾及他,也会顾忌初瑟。
初瑟手指压着宫聿琰的唇,眉眼微扬:“天机不可泄露哦~”
说完,就收回了手。
方才那温软微凉的触感一下子消失,让宫聿琰的眸中闪过几分失落。
“对了,现在张隆父女二人住在何处?”
“东街最大的那处宅子便是。”这次没等宫聿琰回答,楚晏陵率先抢答,说完以后还抛给宫聿琰一个挑衅的眼神。
初瑟回头弹了楚晏陵的额头一下:“我和太子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虽说是训斥,但那眉眼间的纵容清晰可见。
楚晏陵揉了揉刚刚被初瑟手指弹过的地方,轻哼了一声:“他是厉朝的太子,我还是大楚的准太子呢,身份相当,如何就不能插嘴了。”
大楚是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
并且大楚皇室的人都知道楚晏陵这个嫡长子没有死,只是流落民间,便一直都在努力寻找,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让身为长子的大皇子继承大统。
如今他既然已经回到大楚,被封太子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姊若是喜欢万里江山,他也能够给她一片万里江山,甚至比厉朝的还要大。
初瑟睇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然后就看向了宫聿琰:“云修不必好奇,再等上几日,你便能够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宫聿琰菲薄的唇轻轻抿了抿,心中有一点无力感。
抬手揭下面上的面具,毫无隔阂地看着初瑟,最后轻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好。”
他看得出来,她与楚晏陵之间,有一种默契。
那种默契超越了身份和时空的界限。
旁人无法插足。
哪怕一丝半点。
这场博弈,是他输了。
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
时至正午,客气地留了宫聿琰用了午膳过后,宫聿琰便回了自己的太子府。
身为太子,本该住在东宫,但他舍不得离开他的府邸,毕竟这座府邸,她曾经待过。
皇帝因为被初瑟下了摄魂术,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会偏向宫聿琰几分,也就随了他的心思,只是让人将煞王府的牌匾换了换,变成了太子府。
是夜,初瑟把楚晏陵赶回了驿馆以后,就一个闪身离开了自己的太师府。
不出半刻钟,一个轻纱覆面,眉间有一点朱砂的白发红衣女子陡然出现在了如今的张府中。
“你……你是何人?!如何出现在这府中的?!”
张隆看到月华正好,正巧走出门想要修炼一番,结果就发现她赤着足,踩在他荷塘中的莲叶上。
在听到他的询问声时,便转过身来,朱红的裙摆微漾。
一双眼睛明澈透亮,又因为眼型而带了几分妖冶。
悄然出现在这里的她,就像是一个只能在夜间出现的鬼魅,诱人之余还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胆寒。
他虽然天赋实力不如自己的女儿,更不如那个将他扯下国师之位然后就一闭关便是五年的小丫头片子,但好歹也是一个筑基。
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院子里,他却毫无所觉。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她要他的命的话,他也逃不开。
张苡妏在听到动静以后也连忙赶到了院子里,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紧紧地盯着初瑟。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们拿回曾属于你们的一切。”
发丝在手指上打着圈,于随性中带着点撩人的意味。
张隆和张苡妏都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
自从被抢走国师之位已经过去五年了,对于经历过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朝堂上百官忌惮,就连皇帝都要让自己三分的十三年以后,又怎么可能能够忍受这五年来的落差感。
张隆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就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张苡妏就率先开了口:“你凭什么帮我们?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初瑟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更多的,还是凛冽的寒意。
他们眼前突然间扬起一阵风,本能地闭上眼睛,待到睁开的时候,初瑟的身影就已经从莲叶上到了他们的面前。
离地三寸,凌空而立。
张苡妏看了看此时的天,再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初瑟,面色都吓得发白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初瑟:“你……你是鬼?!”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一道劲风击飞了出去。
初瑟拍了拍自己根本没有染上半点尘土的衣袖,眼神一下也没往被她击飞后口吐鲜血的张苡妏身上瞟,姿态从容,压根儿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真失礼呢~”娇娇地嗔怪了一句以后,又是一转眼的时间,人就已经坐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
跷着二郎腿却不让人觉得失仪。
反倒是因为她这个动作,裙摆微微往上挪,露出白的仿佛能够发光的肌肤。
张苡妏双手握拳,指甲扣紧肉中的疼痛让她缓过神来,压制住了自己差一点就要表露到明面上的嫉妒。
初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张苡妏以为自己心中的那点心思已经被初瑟看透的时候,她又抬手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身子一躺,半卧在石桌上。
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一直撩着头发在胸|前打转。
“你们这地儿这么脏,人家可不想下脚踩,弄脏了我的脚,你赔我呀?”
尾音婉转,嗔怪的语气又娇又酥。
张苡妏咬了咬牙,气红了脸。
地脏?
赔她的脚?
是这个女人疯了还是她疯了?!
张苡妏忍不住地张口,刚想要骂初瑟,却被张隆用一个眼神制止,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点头哈腰地冲着初瑟行礼。
“不知尊者驾到,有失远迎,小女年幼,不通礼数,还请尊者见谅。”
初瑟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小丫头性子冲动不会说话本座倒是可以原谅,但这不道歉……”
双眸一眯,乍现寒光。
吓得张隆连忙扯了扯张苡妏的衣袖,示意她赶紧道歉。
张苡妏只觉得自己满腹委屈,不管是谁,看到这样的人,谁都会第一反应就想到鬼的吧?
“妏儿愚钝,冲撞了尊者,还请尊者恕罪。”
初瑟手指勾了勾。
张苡妏刚想走上前,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她腾空而起,直直飞到了初瑟的面前。
人还没站稳呢,下巴上就多出了一抹微凉的触感。
初瑟掐住了她的下颚,目光正放肆地打量着她。
“这小模样,长得还挺标致。”
张苡妏听到这话,身子更颤了。
这……
这女人不会……
不会是个磨镜吧?!
初瑟看出了她的心思,松开了掐着她下颚的手:“本座对女子不感性趣。本座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愿意听本座的安排行事?本座保你们能拿回你们失去的一切。”
张隆沉默。
他虽然贪心,但也知道,这世上无功不受禄,要得到,自然就会有付出。
在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东西之前,他不敢贸然答应。
不如就都交给张苡妏来应对,她的心眼素来就比他更多。
“妏儿可否问一句,尊者为何要帮助我父女二人?”
见张隆不说话,张苡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斟酌着语气,对着初瑟出声问道。
这次她问起话来语气温和谦谨了许多,初瑟也没有找她的麻烦,手指轻柔有节奏地击打着身下的石桌桌面。
“有些东西,你们不用知道那么多,只需要知道,本座是真心要帮你们的便够了,你们也只需要告诉本座,你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初瑟说完这番话以后,张隆和张苡妏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他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初瑟等了大概一两分钟,眼见他们依旧没有做出选择,翻身而起。
一双眸子此时都是冷意。
“本座诚心而来想与你们合作,你们既如此不识好歹,那本座就此离去便是。这世上贪慕荣华之人如此之多,还少了你们两个不成?!”
她说着,语气是明显带了怒意。
张隆一惊,连忙在初瑟作势就要离开的前一秒钟连忙出声:“尊者留步!小人愿与尊者合作!还请尊者不吝赐教!”
说着,结结实实地“咚”的一声闷响,跪到在了地上,还冲着初瑟磕了三个响头。
张苡妏见状,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连忙跟着张隆做了。
等到他们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以后再起身,石桌上已经不见了初瑟的身影,独留下两枚圆润的丹药,还在散发着丹药的清香。
仅仅只是这药香,就已经让张隆父女二人心驰神往了。
而且看起来,比五年前尹初瑟那女人在宫中练出的那种丹药更为高级。
“此乃破厄丹,可助你二人突破瓶颈,服下之后,从明晚开始,每日此时到园中等本座前来。”
初瑟隐在空中,面纱已经摘下,方才的满头白发也已经变回了乌黑的模样。
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隆父女二人在听到这丹药可以帮助他们突破瓶颈以后,连忙吞下的模样,这才一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太师府。
那丹药确实是破厄丹。
不过,是未成品。
真正的破厄丹乃是六品丹药,她一个炼了几百年也只是四品炼丹师,并且极限就在这的废材当然是炼不出来的。
她的妖府里也不是没有真的破厄丹。
这些年来终箫炼的丹,一半分给他的宗门当做修炼的资源分发给各峰,另一半,全都进了她的妖府。
她也只是炼出了一点形,药性也有,只是还有很大的副作用。
能够让他们突破一次瓶颈,却彻底废了他们的根基,此生再无存进。
但这一点,他们都不会察觉到。
而最重要的,她在那两枚丹药里,还动了一点手脚。
傀儡自然是要越多越好的,光一个皇帝又怎么够呢?
何况,皇帝那边的摄魂术,也到了要收回来的时候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整个皇城就都已经知道了初瑟出关的事儿,并且还有人说前两日京郊的那雷云密布,就是初瑟出关所受的雷劫。
具体多少道雷,这些忙着躲闪的百姓们自然是没有仔细去数过,也就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初瑟迷蒙着眸子起身,随手给自己掐了一个清洁术,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
她本来还想要多清净两天的,结果这才休息了一天,出关的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还不得不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