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晖决定不参加谢海青婚礼的消息让所有人都诧异,谢三最先跳着脚骂街,这厮又从菜场后面的赌窝了跑回来了,不回来不行,钱输光了,还欠一屁股债。
酒吧重新开张,意味着游戏厅也可以开门挣钱了,谢三焉有放过机会的道理,又听说许晖为了谢海青的婚事,直接砸了两万块钱,当场就心里不平衡了。
若不是所有人都指责谢三,大骂他不仗义,遇见事儿就躲,看到甜头就往上粘的恶劣行径,这厮说不定真会跑到西郊仓库问许晖要钱,谢海青有,凭啥他没有?
付建平和谢海青专门来了西郊仓库,许晖也不隐瞒,把有人半夜摸到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俩人,暗示对头现在没完没了,他现在霉运太浓,不适合参加婚礼。
许晖被绑架的事情,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几位兄弟说过,当时什么谣传都有,出事儿了、被人绑了,甚至被人埋了的说法都有,都是以讹传讹,后来许晖一出现,自然就没事儿了,只是人变得有点神秘兮兮而已,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马大哈的想法通常如此,但付建平不糊涂,他知道许晖肯定是摊上了什么大事儿,后来可能化险为夷就不声张了,具体的情况付建平也找许晖问过两次,但都被许晖乱插话题给搪塞过去。
可这回许晖的坦然让付建平二人都吃了一惊,对手半夜摸到家里,这显然是奔着命来的,至于这么大的仇么?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而且这种手段也不像田乐那些小太保能干出来的事情,除非他们买凶。
“特么的,那田乐要是真的这样没完没了,这婚老子也不结了,哥几个一起,先弄死这狗比再说。”谢海青最容易上头,脑子一热真敢瞎来。
“现在不清楚,也不好乱猜。”许晖连连摇头,“反正警察让我呆仓库别乱跑,晚上还有专人保护,所以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没啥事儿了。”
“卧槽!这就更恐怖了,还有警察保护?”这回谢海青有点傻眼了,虽然他脑子转的不快,但知道事情小不了。而且他现在最怕警察,三天两头被弄进派出所,给修理怕了。
“真参加不了,也就不勉强了,但是老七你一直不跟我们说实话,我心里挺不好受的。”付建平此番来,话很少,但离开时说的这一句扎心,让许晖呆若木鸡。
送走付建平二人,许晖心力憔悴,他现在面临着三重精神上的折磨,实在有点扛不住了。
其一便是易洪,他俩人之间的那些龌蹉事儿,不到最后关头,许晖是一个字儿都不会说的,可易洪的鬼影一直缠绕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其二,是陈东的死亡让许晖背负了巨大的心里负担,虽然邵强安慰他,这个悲剧跟他的犹犹豫豫没有直接关系,但许晖依然不能从自责的阴影中走出来。
邵强告诉他,从法医的尸检结论判断,陈东死于九月二十七日晚,也就是许晖逃出西山的第二天晚上八点钟左右,那个时候的许晖还在农户家接受救治,处于半昏迷状态,没有办法报案,即便是报案,对方早就转移了。
但许晖不这么想,固执的认为,若是一醒来就跟那位救他的农家汉子说明情况,或许能来得及就会陈东,也正是这一点,成了赵复攻击许晖的理由,俩人在姜小超家每天打架,赵复是在发泄,而许晖则是一种内心的煎熬和挣扎。
最后一重精神重压,便是现在的许晖过的还是人不人鬼不鬼,其实并不能真正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是个被囚禁在无形囚笼里的人,没办法像往常一样跟兄弟们毫无拘束的在一起,甚至连谢海青的婚礼都不能参加,多么可悲。
三日之后,唐老板搬出了宿舍,他的家人要回来了,有邵强在,他也放心了,并留下了一部崭新的手机,而不是大哥大,这种东西刚出现在西平市面上,非常稀罕,听说要万把块,当然,比大哥大还是要便宜些。
这几日,邵强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准时回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每日跟许晖聊不上几句便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
元旦节的前一天,邵强回来的早,带回来很多吃食,还有两瓶白酒,今天进门的情绪也明显不一样,一脸的凝重,但眼神却是与情绪极不相称的有些飘忽。
“明天元旦,我要回爸妈家,不能陪你了,你到姜小超那儿凑合一晚,今天跟你提前过新年,随便喝一点,说说心里话。”
“明天我也回家。”
邵强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也好,我送你过去,第二天再接你回来。”
“我是不是快成废物了?”
邵强没说话,忙着摆菜倒酒,今天很反常。
“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个事儿,关键在于你怎么看。”邵强掏出香烟,扔给许晖一支。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特憋屈,特别没用?是不是老有那些人的阴影在你脑子里像鬼一样的纠缠不休?”
“没错,我连兄弟的婚礼都参加不了。”
邵强没有急着接话,而是抄起了筷子,“开吃,就咱们两个老爷们,不搞啥仪式了,新年快乐吧。”
“我快乐不起来。”
“嗯,那也要祝自己快乐。”邵强夹了一块猪头肉塞嘴里,大呼好吃,端起酒杯道,“来来来,今天的味道特别棒,先吃一口才好下酒。”
“好吧,祝自己新年快乐。”许晖不想扫了邵强的兴,端起了酒杯,跟邵强对撞了一下。
“现在回答你的问题。”邵强一口酒下肚,浑身上下似乎有了热度,“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结论往往就不一样,这是个辩证问题,不展开说。但现你钻进了死胡同,什么东西都藏着,什么压力都想自己扛,出现什么事情都往最坏处想,处在这种角度看问题,通常很极端。”
许晖笑笑,没说话。
“你别急着否认,其实你这种情况跟我前段时间一样,若是不能从这个死胡同里走出来,会很麻烦。什么麻烦?夸张对手的能量,夸张事情的严重后果,从而夸张的放大自己的痛苦,其实都是自己在折腾自己。”
“对手?”
“不是么?你心里一直有个对手,就是易洪。”邵强说到这里,伸手抓起了一只白斩鸡的鸡腿,张嘴撕咬,吃的十分香甜,“易洪很可怕么?”
“我只是很厌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但他知道该怎么对你,让你不知所措。”
许晖心头一震,邵强今日说话很古怪,云山雾罩中意有所指,该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