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那个人就是劫持公主的家伙。”
“劫持公主?这可是要剥皮抽骨啊!啧啧啧,看来今晚又睡不着了,上次那家伙足足喊了三个时辰才死透,这次不知道要几个小时。”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混合着潮湿的空气,顾行歌靠在监牢的墙边,闻着监狱独特的气息,比默街的臭味好闻多了。
那位鬼魅般的女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皇都三龙将之一,龙卫大致分三部,统领一部龙卫的被称作龙将,龙将实力究竟有多强,他无从知晓,但他很确定,那个女人如果想杀他,他会死的很惨,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个不轻不重的伤口,没什么大碍,但会让他安分好久。
狱卒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中响起,先前讨论的人变得鸦雀无声,狱卒敲了敲顾行歌牢门,又打开锁链。
“有人要见你!”
顾行歌拖着挂满铁链的身体从墙边站起,一步步朝门口走去,狱卒早就等候不耐烦了,先一步朝前走,顾行歌从一众牢房前走过,听着囚犯们的窃窃私语。
让他意外的是他被直接领出了监牢,被带到了皇都御墙上的一间哨所前,狱卒解开了身上的锁链,向他指了指通向哨所顶部的台阶。
他捂着胸口的伤拾阶而上,还未登上,已经传来阵阵香气,他走出楼梯,面前四四方方的空间被一个圆桌和一个女人塞满,女人背对着他,倚靠着桌子眺望着浊海,体香、发香和桌上的酒香在鼻中酝酿发酵。
看婀娜身段,想必是个美人,可顾行歌却并无半分遐想,女人大腿上的剑匣告诉他这位的身份。
女人长靴点地,飘然转过身,凝望着顾行歌,那一瞬间,顾行歌觉得肯定是有哪个地方出错了。女人韶华已逝,素雅的妆容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但眉宇间又透露着一股英气,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年轻时应当是位美人,但顾行歌却无法从女人那张脸上移动半分,和那个死在湖底祭坛的露华太像了,只是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豪气。
“自我介绍下,吾名霜华,所以你应该知道找你的目的了吧。”女人说。
顾行歌点了点头,视线落到地面。
“喝酒,小家伙,”霜华随手拎起一瓶酒抛出。
顾行歌稳稳接过,却并不开启。
“哎呀,忘记受伤了不能喝酒,”霜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有些遗憾的说,“谷酒可是珍宝……”
谷酒确实是珍宝,皇都虽然开发了许多岛屿,但谷物种植却一直发展缓慢,以粮食酿造的谷酒也成了贵重之物。
“说说吧,”霜华又转过身去望着远方海面,“姐姐她死了?”
“死了,”顾行歌说。
“果然一点都没错,”霜华冷冷笑了声,“看不清局势的人死了不是很正常,”她又忽然问,“你看得清局势么?”
“行歌自觉看得清,”顾行歌说。
“哦,那你倒猜一猜我是什么人?”霜华饶有兴致的问。
“大人本可以一剑杀死我,可却并未这么做,这或许会让太子殿下很为难,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多了个知情者,难保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顾行歌说。
“你向谁说?”霜华回头看了顾行歌一眼。
顾行歌回望这目光,“当然是大人您。太子殿下重启了曾经的计划,为此甚至不惜将公主殿下送出作为承载计划的钥匙,一方面是因为大族不敢轻易对公主殿下下手,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子殿下可以绝对相信的人只有公主殿下,而大人看起来就不属于太子殿下的人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来寻找我。而大人不杀死我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有我才知道公主殿下究竟取得了什么。”
“聪明的家伙,”霜华称赞了一句,“希望你的答案可以让我满意,这是你表现价值的机会,要知道有价值不一定有机会展示。”
“展示了我也就没价值了。”
“你在威胁我?”霜华冷冷的瞥一眼顾行歌,那双眸子宛如一柄利刃。“奉劝你一句,别和我讨价还价。”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变得毫无价值,”顾行歌说。
霜华轻笑一声,“那不妨告诉你,皇都很快就要变天了,混乱的时局中,有能力的人永远都不会失去作用。”
顾行歌转过头望着皇都中央,哨所既可以看到浊海又可以看到皇都中心的云宫,皇都所在岛屿地势中心高四周低,沿着山修建了无数房屋,以御城为界,御城的高度以下称作下城区,高于御城的部分被称作上城区,皇宫云宫则位于岛屿中心的最高处,此刻的云宫灯火通明,也许公主殿下的归来会让侍女们好好忙碌一番。
“害怕辜负公主殿下的信任?”霜华忽然说,“我也是女人,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大概某位海盗悄无声息地偷走了公主的心,可刚分别没多久,也许我们可爱的公主殿下还趴在窗前望着月色,回忆经历过的美好,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在这里出卖她,哦,很难决断呢。”
“并不难,”顾行歌淡淡的说,“公主殿下取得了名为璇汐之神的眼睛,据说那是神力根源,她还掌握着神心炉和魔能武器修理技术。”
“确定不会愧疚?”霜华低声问。
“当然,毕竟某人还没付给我工钱,我拿情报换点钱也无可厚非,”顾行歌微笑着说。
“有趣,”霜华再一次转过身,轻轻摆手,“酒当礼物送你了,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奉劝你这几天最好别露面,被太子殿下发现你还活着,恐怕会让我很难办。”
“行歌告退,”顾行歌捧着酒缓步退后,当他走出哨所时,就看到装有尽渊的铁箱和一堆钱币放在御城城墙上,他一枚接一枚的捡起装进口袋里,背上铁箱朝下城区走去,可刚走出两步,他猛的回身把酒和钱币全部抛进了浊海中。
霜华枕着手臂注视着浊海中的高塔,高塔上不断亮起光芒,直到一束光从塔顶发出。
“尘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一个声音悄无声息的响起。
“哪有你冷漠,”霜华轻声说,“对于姐姐的死,你一点也不心痛。”
“你才应该心痛吧,毕竟她可是你的亲姐姐,连一滴眼泪也不掉,真是冷漠到了极点,”来人说。
“死了一了百了,倘若她知道那时的事后,恐怕会更恨我,现在兴许她还记得我这个妹妹,”霜华抿了口酒,缓缓闭上眼睛,“我困了,计划都交给你处理了。”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来人说。
靠着桌子打盹的女人似乎真的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