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富贵领着夏荫儿回到秦风房间时,他神奇地发现,自家少爷伤势似乎比起当初刚刚被刺时。。。还要严重一些。面色惨白,双目无神,眼皮微微耷着,那气若游丝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撒手而去,看得富贵一阵心惊肉跳。
床上的秦风如躺尸一般,听见了开门声,他似是来了点精神,努力地将头向房门一边微微转过去。待瞧见夏荫儿,他目光陡地一亮,以无力且稍显嘶哑地声音,小声道:“荫。。。荫儿,你来啦。”
瞧见他这副模样,夏荫儿一双俏目只轻轻眨了眨,便迅速浮上了一抹雾气。明明前些日子还是好生生的一个人,如今怎就伤成了这样。她小步上前,在塌边蹲下,轻声道:“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努力喘息了几声,秦风费力地将手从薄被中取出,不露痕迹地放在了夏荫儿搭载床边的小手上,感受着那份腻滑,微微一叹道:“说来话长。”说话的同时,那眼睛却盯着门口那不知趣的狗才,目光之中威胁的意味极为浓厚。
跟了自家少爷这么多年,富贵早已成精,就这么个眼神立刻便让他心中一个哆嗦,赶忙点头哈腰一阵,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赶走碍眼的灯泡,秦风正在琢磨,如何构思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能把这小丫头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故事。却冷不丁被夏荫儿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秦风一愣,不由问道:“荫儿,你怎么了?”
夏荫儿那俏脸似乎也是稍稍一愕,随即便闪现出一抹古怪之色,接着那粉嫩嫩地唇儿便微微噘了起来。“你骗我!”
“啊?”秦风闻言不由大惊,想也不想就脱口问道:“你还会把脉?”
“稍稍懂一些。”夏荫儿面色不善,嗔怪地瞟了秦风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听婆婆说你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时有多着急?”
分明是一句责怪的话,可听在秦风耳中,却似比吃了蜜都甜。两人相识这么久,向来都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夏荫儿虽在他百般痴缠下,态度渐渐趋于软化,可从来也不曾有过任何主动的表现,如今这番责怪,简直就是这世上最为悦耳的情话。
秦风也不再装了,赶忙挪着屁股坐了起来,动情地将夏荫儿的双手握于掌心,轻轻摩挲了一阵。“荫儿,我没骗你,先前的确是受了伤。不过好在命大,没死成,最近又用了不少温补药物,身子已开始渐渐康复了。荫儿,这次我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想透了许多事。只要你在我身边,旁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说着,他松开一只手,从柜子上抓起那叠银票塞入了夏荫儿手中。“这是十万两银子,全是我自己赚来的,没有一个铜板是秦家的。我现在全给你,权当聘礼,荫儿,我们。。。”秦风吞了口唾沫,认真地说道:“我们成亲吧。”
“我。。。”
“吱呀”一声,打断了夏荫儿的话头,房门又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便走入了一个人影。这等关键时刻,哪个不长眼的来添乱?秦风心中大怒,恨恨向门口望去,待看清来着,他便如方才富贵一般,不由缩了缩脖子,目光也逃避似地向一旁挪去。
秦夫人正站在门前,手中提着一包药泥,脸上则是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床边含情脉脉的两人。
秦风脸颊微微一抽,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娘,你怎么进来也不知道敲个门?”
“这是我儿子的房间,敲什么门?”秦夫人一派理所当然,她瞄了夏荫儿一眼,直把她看地羞窘难耐地垂下了脑袋,这才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看向秦风嗔道:“哼,这是什么来着?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是吧?”
“娘,你说什么呢。”秦风脸皮厚,听了这话只当进补,可荫儿脸皮薄,如何经受得住自家老娘那毫无底线的打趣,秦风怕她太过窘迫难堪,便立刻出声打起了圆场。
“行了,不用多说了,我明白的。”秦夫人款步上前,将一包药泥随手朝柜子上一方,转身便走。“看来这药也不用娘给你换了,荫儿,就劳烦你给他换下药吧。对了,一会别急着走,今个是老爷的生日,晚上咱们一起用个饭。”
“今个是爹的生日?”秦风愕然。“请人了么?”
“你爹说今年是非多,不请了。”秦夫人微微一笑,补充道:“就我们一家人凑一起吃个饭,简简单单地过。”
这句话,她着重地强调了“一家人”三个字,直把夏荫儿羞窘地无地自容,秦风却暗暗递了个大拇指。
丢下了一句话,秦夫人便径自出了房门,屋内再度剩下两人,秦风瞧着气氛似乎还行,便又旧话重提,想今个就把事给定下来。这年头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而与婚姻主角没太大关系,可秦风毕竟是穿越党,一贯秉持“强扭的瓜不甜”,婚姻是两人的事,若不能让荫儿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嫁给他,那还有什么意思?
奈何经过了方才的突然袭击,夏荫儿此刻已是有了心理准备,闻言便淡淡一笑,道:“这事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又失败了!秦风当即便苦下了脸,只觉自己三藏附身,这条情感道路简直比西天取经还要坎坷波折。
看着他那如丧考批的模样,夏荫儿不由“噗嗤”一笑,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总得等你把伤养好再说吧。”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峰回路转啊!秦风闻言大喜过望。“不成!我可等不下去,明日我便让爹娘派人去寻柳大娘提亲,无论如何总得先把这事给定下,至于什么时候迎你过门,咱们再慢慢商议,可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夏荫儿这话敷衍感十足,说着站起身便去解开药包,打算给秦风换药。虽然知道他现在的伤势不是太重,可当绷带解开的刹那,夏荫儿还是不由暗暗抽了口冷气。一道极深的伤口跃入眼帘,皮肉外翻,伤处暗红,虽周边已结了些薄薄细痂,但是不是还会从里面渗出一些殷红色的鲜血。
她将底布取出,还了一张,接着将药泥均匀涂抹在上面,小心翼翼地重新盖上,束紧绷带。
“疼么?”
秦风连连摇头。“不疼。”
得到了荫儿的应承,他这会骨头轻的没有三两重,浑身轻飘飘的,剩下的那点疼痛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呵呵傻笑。
“往后做事,可不能太过冲动,自己的身子你自己得爱惜。”
“不会了。”秦风这次回答地挺快。“以前我都是一个人,贱命一条怎样都无所谓。你既答应嫁我,那这条小命也就更值钱了。我得活得更久,更好,才能照顾你一辈子。”
论说情话,夏荫儿自然不是秦风对手,便转移话题,就两人不曾见面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谈了起来。
秦风有伤在身,使不得坏,夏荫儿乐的轻松,至于秦风,也挺享受这种两人独处的滋味。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富贵一连来叫了几次,也不见他们前去用午膳。秦夫人心知儿子所想,虽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一番思量便也由得他去了。
时间过得极快,傍晚时分,秦府家宴已准备就绪,就在后宅的一间屋子,不大,装扮地却颇为温馨,满满都是家的味道。酒菜一早便已摆上,小厮,丫鬟尽皆打发去了,秦夫人陪着丈夫率先落座,等儿子前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秦夫人打算叫人再去催催,秦风已在夏荫儿的搀扶下从屋外走了进来。
“来了?”秦臻在外憨厚耿直,不过在家中却也有严父的一面,至少在秦风面前是向来不苟言笑的。瞧见两人,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见过秦员外,秦夫人。”夏荫儿搀着秦风坐下,便规规矩矩福了一礼,面对总是冷着脸的秦臻,她这会有些紧张。
见丈夫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人家,也不让人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夫人微微一叹,便笑着打起了圆场。“荫儿,坐吧,都是家里人,没那么多规矩。”
“就是,来坐。”对这个老子,秦风是不怕的。那种严肃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色厉内茬,企图给自己创造一些在家中的存在感。只要把娘哄开心,老头子么。。。谁在乎呢。待四人坐定,秦风道:“荫儿,倒酒,咱们敬爹一杯。”
敬爹一杯?还咱们?简直不像话!这充满了暗示性的话立刻便让秦员外皱起了眉头。他正想开口让儿子注意些言词,冷不丁一个酒杯便出现在自己面前,紧接着又是自己夫人那张娇媚如花的笑颜。“老爷,儿子敬你呢。”
“嗯。”夫人的面子不能不给,秦员外只得放下心头不快,沉声点了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爹,与你商量个事。方才荫儿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明个准备一份厚礼,寻个媒人去东村柳家提个亲。”
秦风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屋内立刻便响起了两声急促的咳嗽声,都是被酒水呛着的。一个是夏荫儿,她还以为秦风方才是随便说说的,哪里知道他竟在自己面前向家人提出这事,她还在场啊,这。。。这让她多尴尬?
秦员外也被呛了,秦夫人赶忙用手在他胸前顺了顺,那口气才终于顺了过来。这臭小子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提亲这种大事,瞧他说的,简直就跟“明天去集市买篮子鸡蛋”没什么区别。他不由瞪了儿子一眼,故作样子地慢吞吞说道:“你决定了?”
“是啊,早决定了。”秦风笑嘻嘻地回道:“只是先前荫儿一直不曾应允,这才拖到了现在。”
秦臻心里挺犹豫的。
他不是一个特别重视门第的人,这份家业本就是他白手起家创下的,倒不介意夏荫儿家中情况究竟如何。不过他再开明,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些世俗的观念不是这么容易能转变过来。
眼前的夏荫儿无论相貌,品性,秦员外瞧着都很顺眼,可即便她再优秀,终究是个嫁过人的。若是让她入了秦家门,往后。。。岂非要成为他人茶前饭后的笑料?他顾虑重重,有些不太乐意。可偏偏自己儿子的态度,又是这般坚决,烦恼啊!
秦员外不由向自己夫人看了一眼,见她微微颔首,似是没什么意见。秦臻终于无奈地应了一声:“嗯,老夫知道了,先吃饭。”
被唐家退婚,秦臻虽觉难堪,面上无光,但毕竟是因儿子的荒唐而起,如今他见秦风比起先前似乎已有所收敛,正想着是不是再设法争取下,或许唐家能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只是如今看来,自己未免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儿子自己就把终身给定下了。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去吧。这么想着,他面上的线条终于渐渐柔和下来,既然认下了夏荫儿这个儿媳,那就是自家人了。儿媳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他年过五十,也想着能早日抱上孙子。
晚宴的气氛渐渐融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