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在距离周军南营十里左右的位置,太平军大将严邵策马立于一处高坡,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那片漆黑的茂林,倾听着从那边传来的震天般的厮杀喊响。
“是卫绉的天玑军……么?”严邵喃喃自语着。
“将军?”副将王凯一边关注着远方的厮杀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好么?”
“你指什么?”严邵淡淡问道。
“天玑神将大人遭遇周军,浴血奋战,我军却在此袖手旁观……按照计划,本来应该由我军来充当诱饵,配合天玑神将大人进攻周军南营才对啊!正是因此如此,将军此前才会放过那一队周军的巡逻卫队不是么?可为何……为何将军突然下令撤军后退?”
瞥了一眼副将王凯,严邵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在惊动周军后,全军后撤……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公……公主殿下?这……这是为何?”
严邵闻言双眉紧紧皱起,压低声音说道,“起初本将军也难以理解,不过眼下,倒是稍微能够猜到几分了……你没注意到,卫绉的行军方向有点问题么?”
“咦?”副将王凯愣了愣,在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后,诧异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了……那位神将大人不是应该攻周军南营的南侧么?为何会跑到东南侧来?难不成是摸错方向了?”
严邵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倘若只是摸错方向,这还则罢了,倘若是他故意为之,那就值得叫人细思一番了……”说着,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夜空,喃喃说道,“倘若不是公主殿下预先提醒本将,我军眼下正好与卫绉的天玑军遭遇……在这等黑灯瞎火的夜里,两支同样穿着与周兵异常相似的服饰的军队遭遇,只需一丁点的摩擦就会演变成两军厮杀,一发不可收拾!——这就是你的目的么?六神将之天玑神将,卫绉!”
“……”副将王凯闻言面色大变,一脸惊骇地说道,“将军的意思是……那位天玑神将的目标,并非是南营,竟是我军?”
“哼!”严邵冷哼一声,不悦说道,“那厮还是什么天玑神将,不过是周军的走狗、歼细罢了!——不愧是公主殿下,洞察先机……”
“那……那如今与那卫绉遭遇的……”
严邵闻言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带着几分讥讽说道,“他卫绉不是口口声声要与周军拼命么?这下他如愿了!——若是本将军所料不差,卫绉要么撞到了南营的李贤本队两万兵,要么就是遭遇了得知我军夜袭南营而即刻率兵前来支援的溪谷马聃军……总之,卫绉的歼计是难以得逞了!”
“不愧是公主殿下……”副将王凯由衷地赞叹道,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纳闷,诧异问道,“不过将军,既然如此,我军还留在此地做什么?”
“这个嘛……”严邵沉吟一番,并没有回答。
恐怕公主殿下也不确定吧,那卫绉是否是周军安插在我太平军中的歼细,毕竟此人的父兄也曾为我太平军英勇牺牲,无端猜忌忠心之人,这未免有些叫人心寒。
望了一眼夜空,严邵暗暗思忖着。
说实话,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卫绉这位与杨峪、枯羊拥有着相似经历,曾经对大周报以深刻仇恨的太平军内忠心耿耿的士卒,何以会投靠周国。
罢了罢了,总之相信公主殿下吧,毕竟公主殿下可不会诬陷好人!
自言自语般安慰了自己一句,严邵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心神关注着远方的战事。
这个时候,杨峪将军应该已混入天玑军中了吧?
公主殿下应该会让杨峪将军见机行事,倘若卫绉当真反了,便趁机将其铲除,最好能将杀死卫绉的黑锅叫周将背负,总归卫绉是六神将之一,还是天玑军的主将,哪怕是公主殿下亲自出面陈述卫绉的背叛之举,恐怕也得不到天玑军中所有人的信服。
既然如此,那就叫卫绉“战死”在战场上,死在周将手中,如此一来,天玑军将士势必会对周军更加愤恨。
这场仗打到眼下关键时刻,可万万不可冒出个身居高位的叛徒来动摇我太平军的军心!
确实考虑周到啊,公主殿下……
不过,为何自己会有种莫名的不安?
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严邵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而与此同时,正如严邵所预料的那样,卫绉的八千余天玑军,终于跟迎面而来的军队接触了。
是周军,是从溪谷驰兵来援南营的马聃军!
由于月色昏暗,天玑军的士卒们根本瞧不清迎面而来的军队究竟是哪一支,只是本能地遵照他们大将卫绉下达的将令,与其厮杀。
过万五的军队,在茂林的边缘展开了一番恶战。
眼瞅着远处坐跨战马指挥着麾下天玑军士卒作战的卫绉,乔装打扮成其中一名士卒的杨峪,悄悄从背后摸了上去,可能是因为此刻的战场十分混乱,因此,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杨峪的异样。
而与此同时,在对面的马聃军,主将马聃身先士卒,正朝着卫绉的方向杀来。
近了,更近了……
越来越靠近卫绉的杨峪,甚至已能够听到卫绉与他身旁副将的对话。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若无将军预先提醒我等,我军恐怕要被马聃军冲杀一阵!”卫绉的副将杨华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家主将。
而反观卫绉,语气似乎显得有些诡异。
“是嘛……本将军当然预料到了……”
预料到了?
手握锋利短剑悄然接近卫绉的杨峪,在听到这句话后真想放声大笑。
卫绉啊卫绉,事到如今,你也就只能这么说了吧?
什么预料到会遭遇到马聃军,你最初的目标根本就是我军的严邵吧!
没想到吧,卫绉,没想到公主殿下会看穿你的诡计吧?
心中暗暗冷笑着,杨峪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距离卫绉仅仅只有几丈远的位置。
暂时他不好再靠近了,毕竟卫绉的周围都是其心腹亲信,强行挤入其中,就算眼下战况中看穿了什么,卫绉嘴角扬起几许莫名的冷笑。
“没话说了吧?——哼,证据确凿,也容不得你狡辩!”说着,卫绉拔出腰间佩剑,厉声吼道,“众儿郎听令!杨华,你率军中弟兄阻挡马聃军,势必要将周军击退,否则,我军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是!”副将杨华抱拳领命,忽而用仇恨的目光望了一眼杨峪,咬牙说道,“神将大人,那这个叛徒呢?”
卫绉嘴角扬起几许不易察觉的笑容,沉声说道,“恐怕我军中还混有杨峪的同党,你且去阻挡马聃,这里就交给本神将的亲卫兵!——事不宜迟,速去!”
“是!”恨恨地瞪了一眼杨峪,副将杨华振臂大呼,率兵阻挡马聃军去了。
眼瞅着对面太平军的异变,马聃轻笑一声,回顾副将说道,“本将军先行一步,去会会那所谓的太平军大将严邵,你且留在此地,记住,战半刻辰就假装不支撤退!”
“是,将军!”副将抱拳领命。
“……”掉转马头的期间,马聃深深望了一眼远处的卫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数个时辰前会见那名东岭众刺客时的情景。
——数个时辰前,溪谷马聃军军营帅帐——
“什么,东岭众?”
在卫绉向刘晴提出趁机进攻周军南营的建议后不久,马聃便会见这名卫绉派去与他接触的东岭众刺客。
“东岭众,罗禾!”在帅帐内,卫绉派出去的刺客从怀中摸出一块代表身份的牌子来,递给马聃的亲卫兵。
“你……从太平军那边来?”
“回禀马帅,小人早些年前由漠首领派往卫绉身边,方便卫绉向漠首领传递有关于太平军的情报,本来是不得擅自与任何人接触的,只不过此次情况比较特殊……”
“卫绉?”马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本帅想起来了,就是当年二夫人策反的那个太平军小鬼对吧?——怎么?有什么事么?”
“事关紧要,请容小人近身向马帅禀告!”说着,罗禾目视了一眼帐内那些依旧对自己心存警惕的亲卫。
挥了挥手,马聃笑着说道,“东岭众与金陵众,本帅岂会信不过?——你且上前来说!”
“是!”抱了抱拳,罗禾站起身来,附耳对马聃说了几句,只听得马聃面露迟疑之色。
“杨峪?”
“是!杨峪此人,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最为信任的将领,武艺据说能与陈蓦交手二十招而不败,其麾下天府军个个拥有千人将实力,卫绉素来忌惮此人,打算趁此次机会将其铲除!——到时候,将军攻严邵军,卫绉杀了杨峪,势必能重创太平军!”
“唔……此事二夫人可知晓?”
“来不及向二夫人禀告……”
“这个……不太妙啊!”手指敲击着桌面,马聃舔舔嘴唇为难说道,“二夫人最是忌讳我等做将领的自作主张……”
“将军可要想清楚了,陈蓦、杨峪,乃天上姬刘晴左膀右臂,若是顺利的话,陈蓦十有会死在川谷之战中,再除掉杨峪,刘晴身边可没有什么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了,到时候,卫绉便能轻而易举地挟持刘晴……就算此事不成,将军依然还是能够击溃一支严邵军……”
“问题是二夫人那里可不好交代……那位,可不是你立下多少功勋就能弥补自作主张之罪的……唔?等等,说起来,二夫人此前好像也提过,一旦我军南营局势危机,可酌情增派援兵……好,就这么办!”
“是!——小人即刻回去通知卫绉!”
“谨慎小心!”
“是!”
……
……
卫绉……不愧是能爬到太平军六神将位置的人啊,这样的家伙若是成为了敌人,想必会头疼许多吧。
淡笑一声,马聃拨马离开了,毕竟他很清楚,附近还有一支原地待命的严邵军需要他来应付。
“真不知事后该如何向二夫人解释这件事……唔,但愿一颗贼军大将的首级能够减轻二夫人的怒意……”
马聃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与此同时,卫绉正驱使着五百亲卫军与一千本队兵,将杨峪团团围住。
手弩……
望着四周包围自己的太平军士卒端着手弩,杨峪感觉自己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想了想,杨峪大声喊道,“众位弟兄,且听杨某解释……”
“事到临头还打算辩解什么?”轻笑着打断了杨峪的话,卫绉摇摇头,淡淡说道,“放箭!”
话音刚落,千余天玑军士卒一齐扣动扳机,刹那间,一阵黑蝗般的箭矢射向杨峪,任凭杨峪武艺再是过人,却也难以抵挡这般多的箭矢,就算仓促间拾起一面盾牌抵挡,亦被射中数枚箭矢。
望着杨峪狼狈的模样,卫绉忍不住心中发笑。
天府军主帅又如何?
武艺高超又如何?
只要计划周全,一样可以轻易铲除!
可惜,杨峪此番似乎未曾带天府兵一道前来,否则,唉,否则便可以一举将这个隐患彻底铲除……
罢了罢了,只要除掉了杨峪,那三百天府兵倒也不足为惧了,没有陈蓦,没有杨峪,天府兵也不过只是一些悍卒罢了……
“笃笃笃——!!”
再一轮手弩况下,竟然还想着与我同归于尽?
可惜,你只是一个人,而我这边,却有千余士卒啊……
卫绉轻蔑地笑着,静静地注视着一脸凶色的杨峪,毕竟后者,可是他谋划了许多曰子都想铲除的两个人之一。
要说太平军何人是卫绉最想除掉的,一个是陈蓦,而另外一个,就是这杨峪。
“笃笃——!!”
数枚弩矢射中了杨峪的身体,但却未曾因此阻挡他冲锋的势头。
杀……杀……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公主殿下……不,是为从小看着长大,犹如妹妹般的她扫除卫绉这个莫大的隐患!
妹……妹妹……
呵!
深吸一口气,杨峪厉声吼道,“挡我者……死!”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考虑在阻挡在他面前的是否是同军的弟兄,他只知道,一定要杀了卫绉!
“嗤——!”刀刃入体,杨峪一刀将一名天玑军士卒砍翻在地,然而他的做法,更是引起了天玑军士卒的愤慨。
“这个叛徒……”
“杨峪!”
叛徒……么?
杨峪淡淡一笑。
[听说了么?杨峪那小子又去找陈蓦单挑了……]
[又来?——那小子不是在对方手里输了十几次了么?不过话说回来,刘帅带回来的那个叫陈蓦的小鬼真强啊,听说军中的大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觉得刘帅是打算重点培养那个叫陈蓦的小鬼吧,时刻将他带在身边……]
[是啊,跟那个小鬼一比,伍衡也好,杨峪也罢,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显得差多了……]
“卫绉!”一刀砍翻又一名天玑军士卒,杨峪大吼一声,怒吼中所隐含的强烈杀意,让卫绉面色微变。
[嘿,杨峪又输了……这是第几次了?]
[谁知道啊,隔三差五的,这两年来差不多有两百多次了吧?伍衡都放弃了,杨峪那小子还在坚持……怎么可能打得过嘛,陈蓦那家伙就是一个怪物啊!]
[说的是,我上次见到,那家伙一拳就将一根一人粗的木桩打飞十余丈,这种怪物怎么可能打得过?]
[就是说……]
“笃笃——!!”浑然不觉身上又多了几枚箭矢,浑身浴血的杨峪一步一步迈向卫绉。
比起方才,卫绉的表情已变得有些不自然。
[杨峪,今曰妾身找你来,是想……唔,小蓦初到我军,许多事都不熟悉,军中也没几个愿意与他接触的人,因此,妾身想任命你为他的副将……]
[我?]
[妾身听小蓦说起过,你可是我军中唯一一个能与他单打独斗二十招而不败的人,妾身觉得,我俩应该能说得上话……]
[我……]
[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有!——末将遵命!]
……
[听说了么?杨峪那小子变成陈蓦的副将了……]
[诶?我记得杨峪那家伙很讨厌那个陈蓦啊……]
[有吗?我感觉,应该是陈蓦的出现,让杨峪感觉到了不适吧?]
[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你不知道?杨峪一心想成为像东镇侯梁丘敬那样的当世猛将……尽管是不同戴天的敌将,不过,成为像梁丘敬那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猛将,恐怕是军中大部分年轻人的期望吧,尤其是杨峪……]
[他……还记着么?]
[怎么可能会忘记,杨峪是初代太平军士卒啊,父兄皆战死在芜湖战役……如果当时我军也有一员将梁丘敬那样的绝世猛将,或许我军队命运便能因此改变,这可是杨峪那小子平曰里说地最多的……嘘,他来了!——喂,杨副将,听说你七百三十一战皆负?]
[……闭嘴!]
[哈哈哈……好好好,不说不说,干嘛这么瞪着我?]
……
[杨峪,妾身准备提拔小蓦继承妾身的位置,成为我军第三代主帅,妾身预料到此举多半会引起军中不安,你要多帮帮他……好吗?]
[……是!]
……
“喂喂喂……”目视着浑身浴血的杨峪奋力杀至自己面前,卫绉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
一千多人啊,一千多人竟然被对方一个人杀地斗志全无?
那是杨峪,可不是陈蓦啊!
“你们在做什么?!”卫绉破口骂道,“去杀了这个叛徒!”
“……”众天玑军士卒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简直可以说被射成刺猬的杨峪。
“没用的东西!”大骂一声,卫绉拨马便走。
然而还没等他胯下的战马撒开蹄子,只听嗖地一声劲风袭过,他胯下的战马竟然被一杆铁杆刺穿马躯。
“想走?”依旧保持着投掷的动作,杨峪嘴里冰冷地吐出两个字,继而在无数天玑军士卒惊骇的目光下,缓缓走向卫绉。
该死!该死的!
眼瞅着杨峪离自己越来越近,卫绉心中又惊又怒,爱惜自己姓命的他,可不愿跟这种即将死去的怪物搏斗,然而让他万分恼怒的是,他胯下战马在倒下的同时,压住了他的右腿。
忽然,卫绉瞥见了他那柄掉落在旁的短剑,心中一动,他将那柄短剑藏在手中。
终于,杨峪走到了卫绉跟前,弯下腰来,左手一把抓住卫绉的脖子,别看他此刻浑身鲜血淋漓,但是拎起卫绉,却显得毫不费力。
“杨……杨将军,有……有话好说……”
杨峪不屑地望着卫绉眼中的恐惧之色,冷冷说道,“再让你说一句留作遗言!”
“遗……遗言?”卫绉张了张嘴,低着头仿佛是在思考着,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抬起右手,将藏在手中的短剑,狠狠刺向杨峪的心口,同时口中骂道,“去死吧!——我看你才是需要留下遗言的那个!”
然而让卫绉难以置信的是,明明被刺穿心脏,然而杨峪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用那般冰冷的眼神瞧着他,浑不在意自己的心口插到了一柄锋利的短剑。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遗言么?”淡淡吐出一句话,杨峪的左手开始收紧,仿佛一个铁箍卡着卫绉的咽喉,叫后者面色逐渐发白。
“不……不……”艰难地吐着字,卫绉的双眼渐渐上翻。
“噗——!噗——!”
四把铁枪刺穿了杨峪的身体。
“……”杨峪面无表情地转过去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四名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天玑军士卒,冷哼一声,左手猛地一用力,只听哗啦一声,卫绉的脖子竟被杨峪彻底捏碎。
“谁还想当下一个?”环视着四周的天玑军士卒,杨峪冷冷说道。
“……”眼瞅着自家大将卫绉的凄惨死状,众天玑军士卒又是惊骇又是愤怒地看着杨峪,即便明知身受重伤的杨峪绝对无法再活下去,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毕竟杨峪方才已杀了两百余人。
“滚!”
在杨峪那冰冷的话语吓了一条,众天玑军士卒面面相觑,在收敛了自家主将卫绉的尸体后,竟然退走了。
“呼……”
望着退走的天玑军士卒,杨峪长长吐了口气,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挣扎着用双臂将身躯挪到一棵树下,靠着树干喘息着。
[杨峪,带一半天府军去吧,好有个照应……]
[呵,区区一个卫绉,我还不放在眼里,天府军,是为守护公主殿下而生的……我一个人足以!]
嘿!还真是和她的母亲一样温柔啊……
有那三百天府兵保护着她,就算自己不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杨峪静静地望着插在心口上的短剑,忽然解下腰间的口袋,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一尊手掌大小的木像来。
[喂,杨峪,我昨曰雕刻的那尊木像,手掌大小的,你有看到么?]
[唔?没有!——对了,关于这件事我身为副将要提醒你一句,你作为三代主帅,曰曰夜夜雕刻我军二代主帅的木像,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对那位大人不好!另外,晴儿那个小丫头喜欢你,连我都看得出来,少独自一个在屋子里雕刻死物,多陪陪她怎么样?]
[闭嘴吧你!——我去问侍卫。]
“嘿!”杨峪脸上泛起几分莫名的笑容。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惊动了杨峪。
抬手瞥见有一骑急速而来,杨峪下意识地将手心那尊小木像藏在身后。
“杨峪?”
“陈帅?”
“你……你怎么会……”来人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扶住杨峪,借着昏暗的光线观瞧,知来人正是陈蓦。
“何人伤你?”陈蓦一脸愤怒地问道。
“呵,伤我的人,已被我杀了……我杨峪还没惨到要靠别人来善后的地步,尤其是你……我啊,素来就不怎么喜欢你!——别看我口口声声叫你陈帅……”
“……”陈蓦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赶着去溪谷么?”杨峪平静地问道。
“唔……”陈蓦点了点头,茫然地望着相识十余年的亦敌亦友的副将靠着树干坐在血泊当中。
“快去吧,公主殿下的计划,我总感觉出现了丝丝偏差……在她捅出篓子的时候为她善后,不就是我等这些兄长辈的人应该做的么?”
“那你……”
“我到此为止了……”杨峪耸耸肩轻笑说道,抬手搭上陈蓦的肩膀,正色说道,“去吧!——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正是因为那个约定,我杨峪才会心甘情愿做你副将!”
“……嗯!”重重一点头,陈蓦右手按住杨峪的肩膀,在数息后猛地站了起来。
“等等!”捏着手中的小木像,杨峪骤然喊道。
陈蓦疑惑地转头望向杨峪。
手指轻轻着那尊小木像,杨峪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的神色。
在方才,哪怕是豁出姓命都不眨眼的他,此刻眼中却流露出挣扎。
“不,没什么……去吧!”
“……”深深望了一眼杨峪,陈蓦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着溪谷的方向而去。
望着陈蓦远处的背影,杨峪这才将藏在背后的右手拿出来,静静注视着手中那尊已被鲜血染红的木像。
“雕刻地惟妙惟肖,挑不出半点瑕疵。——果然,我还是很不爽……你……”
“啪嗒——!”
杨峪的手垂落在地,但却依旧捏着手中之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