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坐一会后,狄冲霄见朱红羽只是冷脸看屋顶,半点没有离屋的意思,心下不禁暗笑,拉着她就出门了,没去侍女殿,带着三女在冰山上闲逛起来。走着说着,来到冰山后山的修行场,狄冲霄手痒起来,带着百花姐妹合战朱红羽,借以体悟三重觉醒皆灵神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各自神技上又有哪些需要纠偏,又有哪些具有化合新神技的可能。
朱红羽第一觉醒是元灵火,在极寒冰原上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可底蕴是圣神九品,就算不用弱势觉醒相帮,不用衍生神魂相助,那也是远在狄冲霄三人之上,纵然手下有留情,还是在两柱香内完败三人。朱红羽伸出手对着百花姐妹遥点了三点,微微摇头。
百花姐妹也知是自己拖累了狄冲霄,手牵手退了出去,坐到远处观看双人对战。精彩处,娇笑拍手。
狄冲霄一人独战朱红羽,威势虽比三人合战弱了不少,但支撑的时间远比先前多了数倍,神技千变万幻处,令朱红羽也是心中暗生棘手之念。终于,狄冲霄神光耗尽,倒在冰面。
朱红羽坐到狄冲霄身边,欲言又止,终道:“不用换侍女服好么?水晶凝看着和气,实是魔得厉害,看那施老魔也无计可施就可知一二。”
狄冲霄坐起身道:“水娘人如魔名,善起来如水,魔起来若冰。换了别事,我还真不敢打任何折扣,但贴身侍女嘛,红羽姐,本少殿主就喜欢你现在的衣服。所以,不准换!”
朱红羽掠掠额前乱发,轻语:“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本堂主一向不欠人情,可绝不想换上侍女服,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狄冲霄道:“好办,小弟正有事要求红羽姐。小妖女那实在逼得紧,要是再没有些小小隐秘回报,真能被她活烤吃了,要不,红羽姐小小透露一些?红羽姐,不是小弟说,你要是再这么闷着泪儿,她那妖性一发,指不定就做出什么事来,到时你怎么办?不如你与小弟合作,慢慢地将隐秘一点点地说与她知道,她在小弟这有了念想,也就不会心急乱来了。”
朱红羽默然看天,良久方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这样吧,从现在开始,若你有本事让本堂主欠下人情,本堂主就回答一个提问,若是问得深了,本堂主有权不答,且人情一样算是还了,不可以重新再问。现在,问吧。”
狄冲霄暗道这事还真考验智慧,心中万思,终道:“红羽姐与泪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应魔王说得偏颇但并非全错,魔道之中就是算上那些只爱红粉不爱男儿的邪情女妖们,也是没几人能做到像红羽姐般对毫无血缘的徒弟那么好。”
朱红羽眼现思忆,低语:“泪儿出生时我就在一旁帮着照顾了,就像你说过的,如母如姐。自打父母死后,我就绝不受人恩情,孤身在世间游历,机缘遇合下欠了本会前任会主的恩情,泪儿就是她的血脉。这件事,除去我,当世也只有了了数人略知一二。会主待我如母如姐,我便以此还报,以恩还恩。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恶小子,让本堂主叫一声冲霄就这么有趣么?就真值得你费尽心思么?”
狄冲霄道:“生人仇人无所谓,叫什么都随他,懒得理。红羽姐是冷漠惯了的,自是打心底觉着什么称呼都一样,但世间事有时就是怪奇,越亲近称呼就越难正,会歪。好比泪儿,她更喜欢我叫她小妖女,可要是换了旁个人敢这么叫试试?不烧了他才怪。好比我与藏少,我叫他蒜头水仙,他回吼我倒栽葱,越歪越亲切。红羽姐,相信泪儿就是叫你一声大妖女,你也不会生气,可要是她叫一声朱红羽,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若是事事叫一声朱熔泪,泪儿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不管红羽姐怎么看小弟,反正小弟觉着与红羽姐相当亲近了,就算是恶缘那也是缘嘛,叫声冲霄就是比狄冲霄三字听起来要舒坦、亲近。”
百花贞插道:“是呢。我就喜欢家里人叫我淘气包,小贞也好,叫全名多冷啊。姐姐?”
“爹娘只在气极之时才会吼我们名。”百花真用力点头。
“亲近?这天下最没必要的就是亲近。若非亲近,魔皇也不会死于极炎魔之手。”朱红羽冷然轻语。
狄冲霄笑道:“若非亲近,红羽姐又哪会得到父母恩赐的生命?”
朱红羽面上魔煞之气莫名骤盛,重回四圣会冷傲妖女,道:“恩赐?的确是天大的恩赐!”说完冷笑不止,冷笑完又是对天大笑,满是愤恨、不屑与嘲讽。
狄冲霄一听便知有问题,更知无意中触到朱红羽的心灵最阴暗处,再以闻香神技暗察她那心绪,不禁暗道一声糟,那冷漠孤煞与纷杂恶念比之初遇她时还要强盛百分。狄冲霄明白绝不能任由大妖女这么笑下去,却又知她现在心神闭塞,绝不听到身外人语,即便听到也听不进去。心念电转,狄冲霄故作起身脚滑,一头就撞向朱红羽的丰挺胸怀。
朱红羽心神散乱六感无灵,竟是被撞了个满怀,胸前异样暖息之下,心神骤然回复,气极之下,动手就揍。狄冲霄早有准备,以粘粘虫闪开,又故意深吸一口气,以示那玉峰馨香绕鼻不散。朱红羽终是恼怒到发飙了,将先前心中翻腾的旧事一概抛到脑后,身化朱雀灵相,飞上空中,喷着火焰追着极速人影烧。
百花姐妹见朱红羽是火起真打,哪里还敢加入凑热闹,又不愿狄冲霄受伤,姐妹同心下便来了个四处游移,专一给狄冲霄充当粘粘虫的移挪人柱。
不一会,比战场渐行消溶,变作一个小水潭。
狄冲霄纯是仗着灵神境的粘粘虫极速才勉强拖到现在,惊见百花姐妹受制于半水半冰速度大减,哪还敢在比战场转下去,冲上冰道,怪叫着向冰宫方向逃去。天上的巨大朱雀正烦着在小地方绕转施展不开,狄冲霄的逃溜正中下怀,将火翼尽情舒展,拍了两拍就追到狄冲霄三步外,又是一团火焰喷出。
火焰落地,化作一个火焰傀儡,手中掷出一条火索,蜿蜒前追,将正要借冰柱变向的狄冲霄双腿锁个正着。火焰傀儡发力拽转,忽地双手一松,将倒霉人高高扔向天空,恰正在火焰朱雀前飞空道上。火焰朱雀没有任何迟疑,火焰焚空再行加速,狠狠撞了过去;撞实后推着狄冲霄冲向冰山。
痛归痛,狄冲霄并不担心朱红羽会真下杀手,可受伤滋味一样不好过,思及身后的坚硬冰山,只能放弃以灵光奇变散化火雀护身火焰的盘算,一边以散灵神盾护体,一边以以元灵雷展开焚天熔炉。这么一来,就算撞个结实也没事,朱雀火力大增下,会在撞击的同时将冰山熔软。
朱红羽哪会让狄冲霄如意,巨翼拍转,向那由神晶而成的冰晶宫直冲而下。狄冲霄头痛万分,这要是撞实了,至少要躺个三天才能好利索。无奈之下,狄冲霄只能压榨在魂灵深处看热闹的黑神魂,又行借用电魂灵玉内积存的雷灵,再次增幅焚天熔炉的威势。
天封冰魔应望冬正躺在冰宫屋顶天窗之上享受寒风与冰雪,身旁有十多个空酒坛,半醉半醒间忽觉热浪大起,睁开眼抱怨时惊见一只老大朱雀凶狠撞了过来,只来得及叫骂一声“你这妖女又发什么疯”便惨然做了狄冲霄的肉垫,仓促间化散六成撞击威势后被震往一边。
轰然巨响,火焰朱雀破穿薄薄的冰晶天窗,带着狄冲霄的惨叫飞坠而落。其后又是一通呯嗵杂乱撞击声,杂夹着喝骂与笑骂声。水晶凝可看不得干儿子在冰晶宫内被欺负,弹指之间就以寒冰环散去火焰,顺手重现寒蚀禁制,令朱红羽的朱雀灵身消散。
水追电走上前打量抱在一起纠缠不休的两人,不禁大摇其头,还以为天下间就爹娘两个爱得怪、情得魔,敢情这两个不差半分,难怪娘认了义子,爹托了心愿。
水晶凝以冰索将两人拉到身前,分开两人,皱眉道:“朱红羽,你是怎么答应本宫主的?你就是这么服侍少殿主的?”
朱红羽穿有源自魔皇的魂器衣物,这回兽身回归后里外衣半件不少,从容拍去身上冰尘,重重冷哼一声。
狄冲霄忙道:“水娘,误会。我与红羽姐是在比战玩的,红羽姐身为侍女不敢不答应。”扭过头,大叫:“施老伯,四妹妹叫爹了没有?”
水晶凝道:“既然你揽事,水娘可以不管。你四妹妹半句话也不说,眼神比劫母寒息还冷,有什么法子没有?只要能让她说话,水娘就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伸手前指某处。
狄冲霄顺指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的少女坐在椅中,自顾把玩一柄冰剑,对身前的施无隐半点不理。天雨门中多的就是脾气别扭的小师妹,狄冲霄满口应下,带着飞奔入厅的百花姐妹来到那桌前,打量了少女后心下有了谱,暗忖:这妹妹冷是冷,可与冷漠全然不同,瞧那小嘴撇的、小脚扭的,必然是曾经在哥哥姐姐面前说过绝不理坏爹爹,眼下也就不好意思先开口叫人,这才与自己闹了别扭,偏施老伯又是个绝不通孩子心事,更不会哄孩子的恶魔王,结果就只能是越让她叫越受抵触。
狄冲霄心想万事开头难,只要能让四妹妹笑起来就好办了。心下一思,狄冲霄有了法子,整整衣服,大步上前,对着小姑娘一揖到底,叫道:“小弟狄冲霄,见过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