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音不知狄冲霄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可心上懒得多问,也就点了点头,拿起一杯蛇胆灵酒,轻轻小品。寒宁馨诸女知她话意暂尽,也知她旧事重忆正是伤怀,便不再问。海红珊拉着月芽儿问起西亚蛮的风俗与王族的故事。任婷秀端起食盘,去给流城大姐添菜。寒宁馨坐到池边,给灵灵与百花姐妹助威打气。
狄冲霄独自坐着乐,过得一会,起身离了花圃,在魅羽古城转了一圈方回,颇是带回来一些残破石板、木制乐器。魅音看得好奇,那些东西虽是魅羽时代的遗物,也因着水泡封缚的关系没有朽坏,可都是寻常事物,现今人世只要花个百十两银子就能买到更好的。
狄冲霄自幻形袋中取出百杖中下品灵石,拟仿左贺神魂,于古城内打开水明界的入界石门,却是门现不开。狄冲霄稍稍一想就知原因何在,自桌上拿过一串下酒蛇串,递给魅音。此处是魔神血泉镇守的牢狱,无论神泪神魂有多玄奇,一概要受到天成压制。魅音接过,笑着摇摇手,继而指了指水池。
狄冲霄看了看小水龙,恍然魅音隐意在于两个狱卒不能只贿赂一个。想着大海龙极为爱珠子,狄冲霄打开穿梭门进了至尊小居,向小花蕊要了一套三界珠镜珠,离居回返,来到池边,抛了进去。小水龙果是极为爱喜,可并没有收珠。狄冲霄明白这是贿珠不足分量,再进至尊小居,向小花蕊别讨了一些奇奇古怪的灵珠镜珠,回到池边,一气丢了进去。小水龙一个龙摆尾,将后丢灵珠通通打了回去。明摆着是嫌差,狄冲霄挠头犯愁。
珠母花爱珠如命,要些镜珠没什么,强索吊珠,这事狄冲霄做不出来。
寒宁馨见他犯难,笑着指指永夜双瞳。瞳里有一对水胎溢水凝晶而成的护眼水珠,也算是水灵珠。
狄冲霄哪肯,摆手之际看到永夜双瞳内一闪而逝的虹光,心上有了点子,自幻形袋内取出一小块寒虹冰晶碎块,以灵光奇变雕琢成一对寒虹珠,抛进池里。这回分量足够,小水龙欢喜收下五珠,将三界珠镜珠移嵌在双角与尾巴上,将一对寒虹珠嵌合入龙目里。灵光闪闪、宝气十足。
贿赂达成,狄冲霄再试左贺神魂而成的入界石门,果然再无阻滞,门扉洞开。狄冲霄穿门而入,石门自碎。寒宁馨叫来百花姐妹,吩咐她们两个镜印一个穿梭门。过得一会,一只紫毛大狐自空界门跑出,冲到桌边,毫不客气,专捡上品灵果挑食。魅音这才知道狄冲霄要弄的古怪,轻抚与魅羽族一般善真的噬天狐,心上无比安闲。
狐念悲随后出来,打量周遭,道:“玄奇果然远在水明界之上。魅音,神女殿里的故事很凄悲,很伤怀。”
魅音道:“神族叛逆,你的故事也很令人伤怀。不过你有着我所没有的绝狠无情,所以你那故事的结局没有凄悲。”
狐念悲道:“我并不认为那些人还是人,我也不并认为那些自以为是神的人是我这个人的亲人。彼此无关,何来无情一说。”
魅音道:“就因为你能说出刚刚那一句。如果我也能认为那一半人不再是我的亲人,或许。算了,没有或许。只要你有本事有机缘进牢狱,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你有本事进就还要有本事出,否则等着你的就只有永世孤寂。冲霄人呢?”
狐念悲道:“多谢指教,我与大狐自有离去之法。冲霄弟正在摆弄穿界灵门的选界石书。大狐,我要去山下东边转转。你是先吃,还是先玩。”
七姐叼走果盘,驮起狐念悲就跑,但方向错了,向西冲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这边狐离,古城上空又打开了一个空界门,将狄冲霄给扔了下来,随之消散。狄冲霄直撞入地,拔头而出,嘀咕穿界门对主人还是那般凶狠。寒宁馨自是知道狄冲霄做了什么,咭格娇笑。魅音看着城内新出现一个高大空界门,心中惊奇竟然还有空界灵技能在龙肚里强开双界门。须臾,魅音心内传来沉睡魅音的心语,明白原由,心想穿梭紫寒石果然玄奇无尽。
高大空界门渐由虚而实。狄冲霄来到门旁的石桌边,脱下身上外衣,供在选界石书的祭献台上。
选界石书吸入衣服,翻开第一页,显现出至尊小居的图案。然而门并没有打开。
魅音走来,看看敲敲,道:“你那至尊小居果然有着至尊范,在这世间最强镇魔狱里竟然也能化现常存双界门。不过有人在牢狱里大开后门,我们这两个狱卒可无法当做没看见。是你散了它,还是让我毁了它?”
狄冲霄道:“恰正是因为在龙肚里才能打开。我不否认是为了下回来玩方便一些,可也是怕你们两个狱卒寂寞嘛。这地方再大,玩了无数时代也是熟到想吐了,不是么?这是穿界灵印而成的穿界门,最大玄奇就是创造连接各个失落世界的双界门,然而要人命的是,要想门开就要先拥有想去的那个失落世界中的事物。魅音大姐,狱卒不止是需要休息,偶而也该要放放假嘛,有这门在,来去皆是方便。大姐觉着怎么开门适当些?”
魅音道:“这倒也是,只是你觉着你这门真能在这里常存么?你以为以往逃出去的魔魂就没想过留个后手么?”
狄冲霄正要说,瞧见穿界门又由实而虚,看得见摸不着,偏又没有散去。狄冲霄放出神光丝探察,很快,察清原因出在灵光散损上,被水泡将灵石灵光给吸走了。
穿界灵印成于神魂石碑与穿梭紫寒石石身碎块,无论哪一个的灵光散失,穿界门都会崩毁。此处的穿界门之所以没有崩毁,是它只是正门化现的回界门,所拥有的灵光只是正门的一部分,即使全损散了也不会对正门造成太大损伤;但正门也不敢继续连界,自行合上选界石书。选界石书合闭,对应回界门就是重回虚实之间,无法开门。
狄冲霄从不轻易放弃,思索了一会,想到一个可以试一试的主意,全力凝现神晶,再将神晶埋在虚幻大门下方。灵光奇变而成的七极神晶缓缓吸纳土灵水灵,化为七极神光与穿梭石灵光,送入虚幻大门内。狄冲霄再察门内灵光,发觉流散有所减缓,心知有用了,再现一杖神晶埋下。
后一神晶与灵光回复无涉,专一和水泡吞吸相斗逆,你吸我就拽。一开源、一节流,双神晶合力,终是令灵光回复小小胜过流散一些。
魅音看着再度由虚而真的门底,道:“你那灵光奇变果然也是接近天命的存在,连那魔魂也要无法可想的魔狱禁制也能对抗。只是以此速度要想回复到足够门开的灵光,少说要五十年;要想不仅门开,还能维持个一天两天,少说七十年。”
狄冲霄道:“差不离。不过这么一来倒是颇合道理,守狱七十年、放假两三天。你们放假,我替你们值守。各取所需,很美好,不是么?”
魅音笑道:“倒也是。你那穿界灵印而成的选界石书只有你才能用么?”
狄冲霄道:“是,但只要我允许,他人就能使用选界石书,打开那些没有被我定为封禁的穿界门。目下只得两个选界书页,一个是这里,一个是树姨掌控的失落世界。我来这里也有此事在内,怎样才能让树姨那里重回现世?时空之门不算。”
魅音道:“你会不知道?难怪想方设法地在这牢狱里创建双界门,敢情是要讨便宜的,几条蛇串,几壶灵酒,几盘灵果,这价钱也未免太低了些。”
狄冲霄道:“别这样嘛,大姐,你可是多情善真的魅羽至尊,小小帮个忙。以我目下的实力想在外助力树姨自混沌裂隙中逃离,还差了些,若有玄音破界在内助力树姨,那对外面的助力要求就能大大降一降。生命之光、元灵之光,大姐想要多少只管开口。”
魅音道:“元灵之光别人稀罕,相类的玄音灵辉,我想要就有。”
狄冲霄又道:“既然大姐爱种花,珠母花种子,彼岸幽芳种子,只要是现世独有的花木,通通有拖无欠。附赠屋舍灵印而成的大屋一间。”
魅音道:“机灵。那就帮帮那棵恶树好了。但现在不行,要小睡半年灵补。半年后你再想法来吧,可别以为这次的方法一直能行,龙身所化的永恒暗流流道计有十七个,偶尔也会新开流道。你们这次能进来,运气好是第一。没法子就等个七十年吧。”
狄冲霄早有所谋,得意一笑,重开水明界入界门,进入水明界,自水泡壁钻出,手贴泡壁,极蕴神光刻以穿梭灵印,带着水明界来到至尊小居。没过多会,一个超巨大空界门于小居内打开。狄冲霄托着水明界穿门而出,轻轻上抛。水明界上飞,外形渐变渐小,吸在大水泡内壁,自左向右缓缓流转。大计成功,寒宁馨收回送入百花姐妹体内的天地灵源。百花姐妹散去镜映神魂,只觉浑身痛,不禁埋怨无极限不是人能承受的。
水明界本就是魔神血泉的一部分,绝不会被镇魔狱排斥、封缚,狄冲霄打一开始就有这盘算。只要有水明界在镇魔狱里,进入就是易如反掌。
有半个后门之实,而无后门之名,什么规据都给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