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里,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姐,我们躲这儿干嘛?”冬儿敲了敲微酸的腿,忍不住问道。
她一脸得意洋洋:“前天打赌,暮哥哥输了,答应替我办件事儿。”
“您、您让那位办事?”丫鬟惊了,急切道,“不是有消息证实,暮少爷乃寄养侯府的皇子,您还敢大不敬的去招惹!”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她狡黠坏笑:“怕什么,我要治一治秦二小姐。”
原本,只是单纯的想推了康王府这门亲。
谁知,秦绮玉本性不改,仍通过利用她,背地里勾上了君凭渊。
前世合伙恶心不够,这一世,还打算故技重施。
真当她软弱无能,好欺负吗!
既然爱玩心机,不如奉陪到底。
按她的计划,楚暮会与之巧遇,释放些善意,使其从不敢肖想到隐有期待。
一个是空有头衔的亲王世子。
一个为即将认祖归宗、富埒陶白的七皇子。
足够令秦绮玉百般纠结,难以抉择的。
然后,她再暗中推动运作,让他们当众反目,互相拆台。
彼时,嘿嘿嘿……
“小姐,来了来了。”冬儿拉着蹲低。
她挑的角度极好,透过层层枝叶望去,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自东边阔步走来。
一身暗紫色缎袍,发束墨冠,衬得肤白如玉。
单从外貌而言,真可谓“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不禁默默感慨,待他日恢复身份,京中的贵女们,怕不是要一个个前仆后继。
如此一想,心中无端升起些烦闷。
实际上,这种奇怪的感觉,并非头一回产生,近来愈发严重。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唉哟!”
一声娇弱惊呼,拉回她恍惚的神志。
定睛一瞧,美人摔倒在地,柳眉紧蹙。
“抱歉,没事吧?”
俊美男子微微倾身,唇角漾着和煦笑意,漂亮的凤眸流光灼灼。
聪明如秦二小姐,怎么会放过这等好机会,自然顺势指着脚踝,露出楚楚可怜之姿。
“有点疼。”
事态完全如预料般发展着,且进行得相当顺利,然而……
她看着他柔声细语,举止间体贴又怜惜。
看着秦绮玉双颊嫣红,满脸娇羞。
明明是她千叮万嘱要求的,明明知晓一切为作戏,可胸口却传来强烈的揪痛感,刺得她不愿睁眼。
午后阳光暖暖的,洒在那两人身上,有种宛如璧人的真实感。
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她为了友情,能毫无芥蒂的分享康王世子。
重生后,亦做好帮未来夫君管理妾室,当一名合格主母的准备。
但前提是,那个人,不可以是楚暮。
无法忍受他对别的女子示好。
无法想象,他三妻四妾。
甚至于,无法接受有朝一日,他们路归路、桥归桥,形如陌生人。
察觉异动,冬儿无意一瞥,诧异万分。
“小姐你……怎么哭了?”
哭了?
她愣愣抬手,指尖抚到温凉的水渍。
好难受,犹如离了水的鱼儿,每一次吐纳,皆带着窒息的酸胀。
可思绪,倒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蓦地,一首诗闯进脑中: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相思……”
她呐呐着,没再去看拐角处的情形,兀自转身,跌跌撞撞的走开。
原来,当真生了病。
是一种,名为“喜欢”的相思病。
她为何会,喜欢他?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是听说他去了青楼,急急忙忙前往阻挠时?
还是受伤被背回,悄悄将脸贴在宽阔后背时?
亦或是二哥涉险那回,他沉着脸,问“谁欺负你”时?
这五六年间,他们一起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了……
等醒悟,她已经陷得极深。
深得,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抽泣着,用力抹去一串一串的泪水,别无他法。
因为心知肚明,得到回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那样的人,岂会喜欢她这种小丫头。
纵使偶尔表现关怀,大概是出于豢养小宠的心态罢。
往好了说,期盼已久的兄妹情,终于培养成功了。
“呜呜……”越想越悲哀,顾不上紧跟身后的冬儿,提着裙摆小跑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哽咽,“不要……不是哥哥……怎么办……呜呜……”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