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王妃这座被关上几日的院门从外面被打开,王妃依旧是雍容华贵,平时里所抹的胭脂水粉一样都没有少,端庄的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看池塘里游动的金鱼。还有人在旁替她摇着扇子,桌上放着的是新鲜的水果和王妃爱吃的糕点。
长孙珲只是将王妃关了起来,却并未缩减王妃的衣食,纵使长孙宁当家想要为难一番王妃,克扣吃食,管家也是表面上应着,背地里一直遵从长孙珲的吩咐。长孙珲见过被冷落时,周悠雪过得凄苦日子,他与王妃到底还是有些夫妻情分,他不至于那般绝情。在长孙珲看来,他又不是只靠着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大家自小都是生活不差,完全没有必要做成那般模样。
“妾还以为,王爷要将妾关到死。”王妃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长孙珲身上,依旧是盯着池塘里游动的金鱼。
“算起来,我们夫妻也有些年头了。”长孙珲走到王妃的身边的凳子坐了下来,拿起鱼食为池塘里的金鱼,瞬间那些四处游动的金鱼都聚在了这一处,争相抢食。
“王爷,是六年三个月零六天。”王妃没有理会长孙珲眼里的震惊,自从嫁给长孙珲那天起,王妃就一直在心里记着自己跟长孙珲成亲的天数。怕自己忘记,王妃还吩咐了自己身边贴身侍奉的嬷嬷和丫鬟。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我之间会成这边模样。”长孙珲已经很久没有对王妃用过“我”这个称呼了,到底是世事难料。
“王爷没想过?妾倒是早就想过了。”王妃不禁为长孙珲的话感到震惊,实在可笑之极。早在她见过长孙珲维护周悠雪的的时候,她便早就想好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当年,有一天夜里,妾听到王爷再梦呓,在唤一个人的名字,王爷你可知?”今日的王妃似乎跟旧日里不大一样,总说出令长孙珲震惊的话。
“是阿雪。”长孙珲一脸疑惑的瞧着王妃,王妃苦笑了一声,缓缓开口。
当年,王妃与长孙珲才成亲不久,有天夜里,她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长孙珲在梦呓,顿时就清明了,忙问长孙珲可是有什么事?王妃等了很久都未听到长孙珲说什么,准备再次睡下,却清楚的听到“阿雪”二字。她记得自己是一晚未眠,足足熬到了天亮,等到长孙珲起床上早朝以后,她暗地里派人去打听“阿雪”到底是谁。
她四处派人打听了许久,都没有查到长孙珲与阿雪之间的故事,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一次宫宴上,她偶然听到有人唤“阿雪”,她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是长孙旻带着自己的皇子妃。那一刻,她远远的瞧着,心里便知道了,那个就是长孙珲梦呓时唤的人——阿雪。
从那起,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开始留意长孙珲与周悠雪之间的交际,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果然,在周悠雪面前的长孙珲总是正常,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
刚嫁给长孙珲的时候,那是长孙珲病最严重的时候,那些变态的怪癖,总是让她有些受不了。每次长孙珲在外面玷污了那家姑娘,总是她出面将这些事情解决。结局好的,她还能将这些人纳进府中,给她们一个躲风避雨的场所;结局不好的,特别是死人的,那些处理起来总是麻烦一些。
长孙珲与她成亲的年纪要比其他的皇子年纪要大上一些,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传闻。纵使有些姑娘愿意因为长孙珲这副模样嫁与他,但这些姑娘家的父母,那里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这么个吃人的王府之中。
她与长孙珲的初见,是在一次皇后举办的赏花会上。也不知谁开了个头,要讨好皇后娘娘,举行了一个才艺展示。早在之前,她一直随母亲居住在外祖家中,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丹州,亦是第一次来到宫里,难免有些拘谨。
她擅长的是琴艺,与她一同展示的才艺的是信阳公的嫡女,是个气质瞧着就落落大方的姑娘。她与信阳公的嫡女相对而坐,起初她还弹得好好的,不知怎的,她瞧了一眼,不自觉的被信阳公的嫡女所吸引,连自己弹错了都未曾发觉。
她们弹完以后,有几个姑娘在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往她身上瞟。让她好不自在,一心只想逃离那个地方。“既然二位如此有见解,不如展现一番。”长孙珲就是在这时出现的,神出鬼没一般,将这两个姑娘险些吓出给好歹。
“珲儿,到母后身边来。”皇后雍容华贵的,一直都是浅浅的笑意,在见到长孙珲那刻,整个人瞬间便变了许多,比起刚刚模样,此刻她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孙珲,也不知道他和皇后说了些什么,长孙珲便离去了。也不知道当时的她哪里来的勇气,便偷偷的溜走,追了过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长孙珲的步子极快,她跟着没几步便没瞧见长孙珲的身影了。皇宫里不能随便乱串,她也不敢在继续往前走,转身回去的时候,原本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我。。。”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他,两个脸颊通红的。
“刚刚她们笑你,是因为你曲子有两处弹错了。”
“瞧你眼生,应是第一次进宫。还是快些回去”那时候他看见的长孙珲便是谦谦公子温如玉的模样。
令她没有想到是,这一切都被皇后娘娘尽收眼底。花会结束以后,她便被皇后单独留了下来。皇后问她长孙珲好不好,得皇后如此喜爱的怎会不好,她疯狂的点头,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皇后很是开心,拉着她讲了长孙珲很多的事情,她才知道原来那些传闻是真的。皇后问她怕不怕时候,她只顾得心疼长孙珲,哪里会怕?
这桩婚事便是这样被定了下来,她也不知道皇后到底如何说服了自己父亲,总归没多久,她就穿上喜服,与长孙珲拜堂成亲。
“那些过错,我不再追究,这纸休书给你,望你好自珍重,余生一切都得偿所愿。”过了许久,长孙珲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休书,不再提及自己梦呓之事。
自从他成婚以来,便一直觉得对不住王妃,若是当年他没有多管闲事,这好好的姑娘也不必许给自己。这些年,是他欠王妃的。
王妃出乎意料的平静,接过休书,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仿佛这是她等了许久的东西。
“我知道,你对她一直都是尊敬,跟你母后一样。“王妃突然起身,对着长孙珲离去的背影说了这样一句话。长孙珲的身影只是怔了,便消失在了院中。
起初的时候她是怀疑长孙珲对周悠雪有男女之情,渐渐的她发现,长孙珲在面对周悠雪的时候,乖巧的像个孩子,便明了一切。
王妃吩咐下人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既然长孙珲给了休书,她自是不会再待在这王府之中。
等到王妃收拾好一切离去以后,池塘里的鱼一窝蜂的聚集在了一处,似乎在争食。不一会儿功夫,这些鱼便散开了,刚刚聚集的哪一处还是密密麻麻的白点。再近一些,原来,是被撕碎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