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下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如果不炸了人头坟,你的计划一旦失败,还能跑到坟里躲起来,继续等待时机。现在人头坟没了,就算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只能躲在草上飞身体里,等着巡城鬼找上门来。”
浅草十九郎显然没有想到,他自己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不仅早就被我识破,还结结实实的耍了他一回,顿时恼羞成怒道:“你的笑容,我很不喜欢。我倒要看看,砍了你脑袋之后,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浅草十九郎狞笑之间从背后抽出一把东洋刀。
“这一路上,我竟然没发现他身上还藏着把刀。”
我正惊讶时,浅草十九郎已经双手握住刀柄,将长刀竖在面孔一侧,双腿虚蹲马步,身体重心下移,将全身力道贯注双臂,从他立刀的姿势上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杀人的高手。
“你看能玩出多大花样!”
我冷笑之中单手持刀,势走半月,举刀向天。体内的黄泉凶气霎时间与厉魂的煞气连为一体,刀锋上肃杀之意蓦然暴涨,刀光,目光同时锁定了浅草十九郎的要害。
“杀——”
我与浅草十九郎同声怒吼,同步附身前冲,同样把锋刃扬在身后,同时贯注全力挥刀斩向对手。
“当——”一声金戈交鸣当中,我与对手各自倒退三步,我留下的六只脚印个个入土两寸,甚至地上岩石都被我踩成了粉屑。
浅草十九郎的双脚已经踩进了土里,嘴角上也跟着微微渗出了血迹。
“呦西!”浅草十九郎抬头狞笑着露出一副染血的白牙,像是一头刚刚吃过人的恶狼,眼冒凶光的再次挥刀冲了过来。
浅草十九郎刀锋没到,我已经扬刀而起,凛冽刀光连成纵横交织的刀网,向浅草十九郎头顶狂卷急泄!
浅草十九郎狂啸之间,东洋刀上冷芒暴涨,刀刃像是在一瞬间扩大几倍,冷森森的刀光在浅草十九郎双臂挥动之间化作一面不定形的光网,奇快无比的向我手中的厉魂刀反兜了上去。
顷刻间,密集如雨的金铁撞声,直接敲进了我的耳膜。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出去。等我收刀时,浅草十九郎也被我震退到了两米之外。
第二次重击,再度平分秋之后。浅草十九郎放弃了跟我硬拼臂力的打算。
双手持刀忽然间跃腾半空,在空中连转了十六个跟头,每翻滚一下,都会在空中留下一个凝而不散的虚影,看上去就像是十六个浅草十九郎,在不同的角度上的向我挥刀狂击。
锐气呼啸的东洋刀,在浅草十九郎手中仿佛囊括了天地一般,将他翻滚的点与线相连成面,丝毫不留空隙的卷动着劲力向我凌空压下。
“黄泉如刃!”我双手持刀,在原地旋回一周,手中厉魂凶刀有如龙卷似的幻成了一团强猛至极的淡青色螺影。冷森森的刀光在空气中旋出的圆环,由小而大的绕转着我四周飞旋而起,层层累叠着迎向半空。
我与对手的刀势还没碰撞到一起,方圆十米之内空气已经泛起了沁骨的阴寒。
短短的刹那之间,两记杀招就重叠在一起,就在两把长刀光华穿舞的缤纷冷芒中,一蓬蓬的血点也同时飞扬洒抛,我对对方曾在瞬时间贴近到不到一米的距离,又在拼命狂击的刀势有忽然分来。
我明明知道刚才有那把东洋刀在我肩头上割开了一道口子,却仿佛是被刀势冻结了思维,除了知道挥刀狂进,已经没有时间去计算这一刀之后的代价。
浅草十九郎大概同样如此,他的东洋刀也在微微停顿之后,寒光陡然暴起,像是爆散开来雷电,弯曲扭折着射弹横飞,几乎在瞬间控制厉魂凶刀有可能进击的所有来路。我除了跟他硬碰硬的互换交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奇袭的可能。
“杀——”
既然只能硬拼,我就无法退缩,拼尽了全力迎击而上,厉魂刀的冷虹也奇快的凝成横穿长空的浑厚匹练,在与诡异凌厉的东洋刀接触之前的瞬息间,出乎想象的弹出一柄似真似幻的刀刃,在虚无中凝形而动,以绝对无法想象的角度上,准对浅草十九郎脑袋,迅猛绝伦的劈出了一刀。
“啊——”浅草十九郎猛然踉踉跄跄的退出几步。
浅草十九郎额头上被我的刀气划出了一道口子。斑斑点点的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扑面而下,他的五官在猩红鲜血的衬托下扭曲得异常狰狞。
浅草十九郎跳出圈外时,浑身上下出处渗溢着殷红的鲜血。尤其他的前胸,从颈下斜横至胯骨上端,翻卷开了一条两尺多长的伤口。他颤动着的身躯扯着翻开皮肉,隐露一片白森森的骨头。两条裤腿完全被血浸染成了赤红的颜色。
我也并非是完整无缺,左肩、胸口和腰肋绽裂开四条齐一的划痕,破口上开的皮肉鲜血直流。如果不是我在用内力拼命压制鲜血,只怕已经重创倒地了。
此时此刻,无论是我,还是浅草十九郎。都喘着粗气,全身不时兴起一阵阵的痉挛。
浅草十九郎嘿嘿冷笑道:“好刀法,不过,你不敢杀我!只要我躲在这个支那人的身体里不出来,你杀我就等于杀了他。术士杀人,必定会遭到鬼神重罚。你杀我跟自杀没有区别。”
我明明知道他是有意在扰乱我的心神,却仍然不自觉的迟疑了一下。我究竟有多少黄泉买路钱,我自己心里清楚。而且从草上飞的面相上看,他绝对不是什么早夭之相,甚至,连横死的恶相都不存在。杀了他,我至少要拿出四十个黄泉钱,甚至更多。可是,不下杀手,我实在难以跟浅草十九郎对抗!
“糟了!”我猛然醒悟之间,发现了一个极为致命的问题。浅草十九郎其实早就在我心里埋下而来阴影,从我们坠崖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顾忌草上飞性命。以至于刚刚那场拼斗中,我虽然也在进攻却总是比对方慢了一步,这不就是畏惧的心理在作怪的结果么?
浅草十九郎显然不会给我留下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对策。
仅仅在我失神的那会功夫,他悄无声息的发动了攻势,庞大的身形失去了重量的一朵棉絮轻轻飘了起来。被血浸透的头发也在一瞬间倒竖而起,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漂浮在空中。一粒粒染满鲜血的水珠在他皮肤上成片渗出,顺着竖起来发根一直滑向发梢,圆溜溜的挑在毛发的尖端上。
这是,他把体内真气催动到顶峰产生的异象。
“丝——”我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握紧刀柄,催动黄泉真气迎风而立,静静的等待着对手再次进击。
下一刻,浅草十九郎矫捷又凶悍的自上扑下,数十道殷红耀目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连成晶闪的弧线,如同漫天剑雨晃移不定的覆盖了几米方圆。
我仍然半步不退的打开鬼眼,扫向了漫天舞动的血珠。在我的意识里,飞动的血水应该是为了迷惑我虚招,真正的杀势还在对方的刀上,可是鬼眼却偏偏被血珠上闪动的红光的模糊了视线,根本分不清哪是血水,哪是刀光。
我在逼不得已之中,不得不闭上眼睛,仅凭着听觉去辨别对方刀风的来路。
浅草十九郎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中途闭眼。想要中途变招却为时已晚,只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探出了长刀。
东洋刀洒出千百条交错的光影,在空中织成了纵横飞舞光幕,与先前飞射的血珠结成连击之势,一前一后的向我狂轰而至。
“黄泉冲天!”我刀锋上卷之中,同时发出七十六刀仰天暴射,自下而上的席卷半空,长刀所过之处刀锋若霜,青气蒙蒙,如同怒涛惊浪般层层重重的涌向浅草十九郎。
沉重的刀身撕裂空气时发出的那种犹如撕裂棉布般的响声还在我耳中回荡,厉魂刀上迸溅的冷焰却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向了雨幕。
血雨,刀光,在半空中狂冲対击,本来已经十分细小的水珠,在刀风的连斩之下化成了一片蒙蒙雨雾,我与浅草十九郎也在一瞬间隐没在雾气当中。
我俩的动作已经快到了极致,两道身影好像还留存着在对方的眼里,本身的实体却已在腾空五尺,无论是我行云流水般的移动,还是浅草十九郎风驰电掣般冲击,都变成了难以控制的突进,两把长刀迅猛绝伦的千百次相撞之后,我与对方再一次互换了方位。
等我们同时落地之后,都不由自主往前踉跄跌出数步,直到快要扑倒在地时才稳住了身形。
我握刀的右手止不住剧烈颤动,我猛地抬起左手按住了微微痉挛的右臂,竭尽全力将体内剩余的真气逼向刀锋,厉魂刀在我手中发出了一阵轻泣似的震鸣,
不管我想与不想,都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可我无法退缩,也无法犹豫。
我还能再发出一刀。
一刀之后,必有一人的刀势会全盘崩溃。
一刀之后,此战将会完全终结。
一刀之后,胜负必分,生死必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