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见老陈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老陈身上的绷带差点从脑门扎到脚后跟,躺在床上直哼哼。就差出气多入气少了。等我看见,他那瞄着人家小护士衣领转来转去的那双小眼睛,又给气乐了:“看你这样儿,日子过得挺舒坦哪?”
“舒坦个屁?都快躺不住了。”老陈的嗓门把那小护士吓了一跳。
叶木走过去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不错嘛!高干病房,专职护士。你这级别享受不到这待遇吧?上回你说要拼爹,你爹究竟干什么的?”
“别跟我提他!”老陈顿时急了:“上回要不是逼急了。谁好意思喊拼爹?好汉不做少,要当就当爷!我现在巴不得他不知道我在哪儿?”
我也走了过去:“京城你去不去。咱几个一起联手,闹闹。”
“不去!”老陈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差不多。
叶木愣了:“天下脚下!谁不往哪去?”
“天子脚下怎么了?”老陈一瞪眼睛:“天子脚下也分个脚前脚后。你在脚前面还能弄个撅腚叩头。万一在脚后跟上,那就是仰视天子腚,跪接天子屁。我才不去呢?”
我眯着眼睛道:“你爹不会在京城吧?”
“嗯!”老陈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我爹打小就说我没出息。我还不想按他安排的道儿走。自己当了兵,当警察,一路反出来。溜到了东北。我可不想回去见他。”
“那就更得回去。”我苦口婆心的道:“老爷子说你没出息,你就混个出息来给他看看。其实,我早就想说,你不适合当警察,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要不是老爷子罩着,你早就被开除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混个痛快。”
老陈看着我:“我能行?”
“怎么不行!”我把自己要组建鬼手的事情跟他一说。
老陈顿时来了精神:“这勾当好哇!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把辞职信摔领导脸上。”
我眼看老陈要扯纱布,顿时吓了一跳:“停停停停……。你不要命啦?”
“一点皮外伤早好了,我就是不想见荆恨蝶那娘们,才故意赖着不出去。”老陈比比划划的道:“我身上一共挨了十六刀,但是没有一刀深度超过一厘米,早就好利索了。”
“谁伤的你?”我原来以为,老陈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
看他话里意思,对方绝对是个高手。能连伤老陈十多刀,而且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不伤筋骨,又能让他疼。就算我和叶木联手都做不到。
跟让我生气的是,他明显在戏耍。侮辱老陈。
“妈的!”叶木顿时也火了:“人在哪儿?咱们一块找场子去。看我不把他手剁了。”
我们两个眼珠子都红了,老陈却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找场子,就不用了,其实我挺佩服他。”
我们几个人走了之后,老陈因为没跟去,天天都抓心挠肝的难受。一看着王恕就觉得心烦,恨不得上去抽死他。
坏就坏在,他是警察,不能随便打人。老陈憋了三四天之后,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他大半夜的钻进法医室,弄了一个骷髅壳子出来。又找了一个线人,偷偷摸摸的把东西给王恕房间里了。自己专门在门口的等着听动静。
老陈刚听见里面有人尖叫。立刻踹开门,进去把王恕抓了,弄进局里关了好几个小时,把人好一顿折腾。
等二天,他又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结果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被一个道士拦住了。
老陈仔细打量着那个背着一副刀匣的中年道人,脚下已经暗暗错开方位,抢占了有利的进攻位置。
道士不以为然的开口道:“贫道项洛阳,今天来是要带王恕离开。”
“不行!”老陈沉声道:“我受朋友所托,看住王恕。我兄弟没回来之前,他哪也去不了!”
抛开面前的这个道士不谈,老陈说留住王恕绝对有他的底气,凭他扔在王恕屋里的那个骷髅壳子,他就能以犯罪嫌疑人的理由,限制王恕行动。
项洛阳冷笑道:“这件事,由不得你。贫道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你敢拦我,我必杀你。”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老陈说话之间,一拳攻出直取项洛阳中宫。
这一拳够狠,仅凭拳风就在空气中打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如果一拳接实又会是怎样的威力。
这一拳够快,不仅快到了,让对方来不及拔刀的程度,而且拳风上形成的罡气更像是一面飞速推进的重盾,一招封死了项洛阳进击的可能。
这一拳也堪称阴毒,老陈一拳之后至少蕴含着三个变招,只要项洛阳向两侧躲闪,老陈就会杀招暴起,再出致命一击。
项洛阳冷笑之间,兵器两指向对着老陈的拳头点了过去,指尖上竟然迸出一刀刺眼的刀芒。
“驭气成刀!”老陈通瞳孔猛然一缩。
他很清楚一个刀客练就了“驭气成刀”之后,其威力将会是如何的凌厉。那种刀法施展起来不但迅猛绝伦,而且方向的转变也是匪以所思。最难对付的是,驭动刀气的人本身的护身罡力,不但不易透穿,而他打出的刀气却能轻易撕开对手的防御。仅仅一个瞬间就能做到攻防一体。
遇上驭气成刀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本身的速度跟他游斗。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老陈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碰硬的向对方迎了过去。
仅仅一个对碰之间,老陈就眼看着银白色的刀气,穿透了自己拳头上的罡气,从自己手背开始顺着胳膊冲向了自己咽喉。
起初,那道刀气上还带着刺眼的寒芒,很快冷芒就被血光完全覆盖,等到贴近老陈咽喉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道赤红色的寒光。
“完啦!”老陈看着逼近自己咽喉的一刀,顿时心如死灰。
没想到项洛阳的手仅仅在他咽喉上点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你拦不住我,让开!”
老陈的手伤得不重,可是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知道项洛阳那一刀其实是直接封住了他的穴道,穴位不解这条胳膊就永远抬不起来。
一刀,项洛阳仅仅用了一刀就把老陈完全击溃,如果他再用力点,甚至可以一刀破开的老陈的胳膊。
老陈晃着手臂往前走了一步:“不行!兄弟的事儿,就是赔上命,我也不能办砸了。”
“你想死么?”项洛阳说话之间杀气弥生。
老陈笑了:“你也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弄丢了,兄弟的仇人,活着也没脸见他。”
项洛阳反掌取出一把一尺左右的短刀:“此刀名为獠牙,专门剔骨用的东西。我一刀下去,你生死两难。”
“好刀!”老陈紧握着左拳:“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的硬骨头。老子倒要看看,能不能崩了你的刀!”
“好!”项洛阳目视着将全身真气贯穿手臂,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老陈,眉头微动道:“今天你死,每年今日贫道都会给你送上一叠冥纸。”纵肠向技。
“废话少说!”老陈跨出一步。
项洛阳将短刃獠牙缓缓扬起,刀映朝阳,杀气弥生,彷佛是将幽冥中接引亡灵的鬼神“牛头”的一只犄角高高举起。
刹那间,让风云为之变色,鬼神为之哭嚎。
首当其冲的老陈,在项洛阳出刀的那一刻不由得心惊欲裂,他彷佛看见了项洛阳身后,死亡的黑纱自空中飘落,索魂使者的枢车自冥渺中无声驰来,黝暗的墓穴在自动地缓缓开启。
老陈咬牙再出一步。
忽然,一股压力从项洛阳身上排山倒海般狂涌而来。项洛阳一头黑发无风而动。双目中迸射的精光如同穿透云层的闪电,身躯尤似高居云端的魔神,带着来自于亘古的剽悍与霸气,目空一切的傲视天下。
老陈走出第三步时。
一股杀气从天空中掩盖而下,将老陈笼罩其中。
老陈却带着一丝决然的笑容大步向前。左掌成一道直来直去的掌影,彻底放弃了防御,向杀气中中心急迎而上。在这虚幻的刀光中,成串的掌影有如千百柄兵刃流射旋激,仿佛星月交辉,穿织泻舞!
老陈也跟着踏出了第四步。
两股罡气彻底撞击在了一次。
在拳风刀风千百次的相撞中,空气像是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呼啸着往四周涌荡排挤。一阵闷雷暴响成片,漫天的砂石飞舞狂飚的肆扫。
“杀--”
老陈怒吼之中,终于踏出了第五步,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踏出的最后一步了。
飞旋纵横的刀光、掌影,像千百张狞笑的惨白鬼脸。瞬间充斥着老陈的瞳仁,他只感觉像是有千万只冤魂伸展的尖利十指,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撕裂一个活生生的**。
“轰--”
一声巨响将老陈的视线与思维震成了一片空白,刹那间,天地在他眼前变得一片迷蒙。
老陈从令人心神惑荡的白芒中清醒过来时,全身上下已经裂开了十几道刀口。他自己鲜血,正被自己的真气,强行逼出体外。
远远看去,他全身上下都在迸射着刺眼的血流,整个人跟着缓缓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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