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一样种感觉,我的血管里静静流淌着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血液,而是全都变成了汽油,只差一个火种,就能呼地燃起大火,瞬间把我烧成焦炭。
那一粒药片下肚,忽然点燃了我全身的汽油,那种燥热,简直令人难以忍耐。
若婵娟松手把我丢在地上,我惊讶地发现,一种异样的知觉,从身体的下端向上端蔓延,有什么在体内无限地膨胀,又有什么让身体极度空虚,仿佛渴望着缺失的什么,来把我充盈和填补。
糟糕,这就是那个药,真正的威力吧!
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愈演愈烈,可是这是我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事情,所以我拼命地忍耐着,并没有在情敌面前乱了方寸。
若婵娟唇角微抿,轻轻一笑。
“这种毒根本没有解药。”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搭上我的脖颈,顺着我后背的曲线一直滑到腰际。
简直不可思议,这个臭女人手指的触碰竟然都在我的体内激起了一股难耐的战栗。
“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一定不想死吧。”
我一张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
疼痛的感觉蔓延开来,口腔里全都是血腥味。我感到血从我的口角流下,这疼痛让我清醒。我猛地反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
她没想到这会儿我会有这样的动作,所以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之后,她就完全愣住了。
当她醒过神来,忽然发出了一阵仰天的狂笑。
若婵娟拍了拍手,地牢里忽然就多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这些人都穿着黑衣,目光贪婪地看着我。
令我惊慌的是,我看到他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耻辱和恐惧,反而,体内产生了一种我所不能控制的渴望。
“还清高么?真的,不会哭么?要不要,求求我?”若婵娟冷笑着用手指绞着我的头发,“嗯,还不知道你要求我什么,是求我放了你,还是求我让他们快点儿动手呢?”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手心。就算我之前做了多么坚强的决定,一事当前,我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承受。但是,这个时刻,我别无选择,我绝不认输,我叶真真从来没有认输过!
我忍耐着一切的不能忍耐,直直地注视着她的双目,大声地对她说:“我绝不如你所愿地寻死!就算今日受了怎样的凌辱,我还是要和秋在一起的。他是我的,他也绝对不会抛弃我!”
“你闭嘴!”若婵娟忽然发疯似地站起来,狠狠一脚踢在我的心窝,踢得我眼前发黑,喉头一阵腥甜。我本来就伏在地上,这下就更支不起来了。
“不要脸的贱.人!”她转身飞快地往牢门外走去,“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地享受吧,这肮脏的情景污了我的眼,我可看不下去,我就在外头听着你哭嚎求饶吧!”
话音落了,她人也不见了。
地牢里的火盆已经燃上了,现在黑黢黢的牢房里只剩了我……和几个陌生的……男人。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刚刚的顽强不过是因为情敌在场,可现在,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那是一种想死的冲动。我恨不得手中能有一把剑,可以干脆利落地一剑插.进自己的胸膛。
可是我没有剑,我的剑丢在清凉寺了。我的匕首也没有了,匕首跟我的衣衫一起,被若婵娟收走了。我什么也没有,能遮挡我躯体的,只有一幅透到不能再透的红纱,那里面包裹着的,是蠢蠢欲动的饱含药物的血肉。
这一刻我感到绝望。我第一次有这样深切的感受,我竟然是如此渴望把一副白璧无瑕的身体奉献给我的爱人,我多么希望自己完完整整地是他的,让他感觉幸福,让他的生命里不要有任何的缺憾。我头一次感觉,自己可能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如果我惨遭这些人的毒手,我可能真的是撑不住的。
我伏在地上,清楚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那些人开始靠近我,我闭上了眼睛。我并没有反抗的力量,我的眼中涌出泪水。
神啊,请赐给我力量,让我撑到我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刻,我想要努力地,活着。
在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浮现的,毫不意外的是聂秋远的模样。我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他,可是接下来该做的,也许只能是与他的告别了。
就在我绝望的一刻,我忽然听见牢房外头远远地传来凄厉的女子的声音。
好像是若婵娟,她惊呼一声:“怎么……怎么会是你?!不,不行!你不能进去!”
接下来,是她的一声惨叫。
已经围到我身边,甚至已经伸手触到我的几个男人也愣住了。这是,情况有变吗?
还没等缓过神来,我就听见牢门处咔嚓一声巨响,不知是哪个狂暴的人一脚连牢房木栅栏都踹断了一大片。我一恍惚,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那些壮汉全都傻了似地站在离我三丈远的地方,而我,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鼻端传来浓烈的男子气息,充满安全感,又如此诱.惑,如同饱含着毒与药的酒,令人意乱情迷。
拥着我的人,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怒还是惧。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我的四周居然飞满了黑色的蝴蝶,恍若梦境。
“真真,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他的声音也微微地颤抖着,有激动,也有苦涩,总之是十分复杂的感觉。
但这一声“真真”把我惊到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脸颊贴着的位置,是一袭午夜蓝色的衣衫,再往上看去,俯视着我的,是一张覆着假面的脸。
“夜……”
在这危急关头出现了,并紧紧拥抱着我的男子,正是失踪了许久的幽夜公子。
我设想过重新与他相见的情景,想象过与他相见的各种场合,演练过第一句到底应该说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当然也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刚才,谁碰她了?”抱着我的男子冷冷地问道。
黑衣人们没人出声。
幽夜公子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纱衫,忽然间暴怒地吼道:“谁看见了!!”
不等有人反应,我感觉耳边呼地风起,原来是他抱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前。只听有谁“啊”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我一看,一名男子以手掩面,双目处汩汩地淌下鲜血。
夜一手抱我,一手横握着一柄短刃。这正是被若婵娟收走了的,夜之前赠送给我、保护了我很多次的那把匕首。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