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提醒,烟芜便想起上次金銮殿上那个蒙大人,提出三司会审王敬的蒙大人。“蒙大人是什么职位?”
“户部侍郎。”
“梅家的二儿媳就是出自这个蒙家吗?”
秦彻道:“正是。梅正我浸淫朝堂几十年,向来以和为贵左右逢源,门生也众多,国子监几位太学博士都出自他门下。”
烟芜这才知道,蒙大人跟梅正我还是姻亲关系。难怪上次他奏言中书省、门下省跟御史台三司会审,将尚书省剔出去是为了避嫌。心下暗叹,若是没有秦彻,她在这个时代靠自己去摸索,得历经多少艰难。
下意识嗫嚅道:“有你真好。”话出口她自己反而惊到,但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什么有我真好?”秦彻再度抓起她的左手,那架势似在威胁她,如果不回答他便不放手。
傅烟芜羞恼得不行,娇声道:“你是我的耳报神啊,我不懂的都可以问你。”
秦彻眼中透出一丝落寞,手上抓得更紧。“颜欢不是吗,你也时常问他。”
烟芜很是无语,这也能酸。好吧,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就给他一点信心吧。
“低头。”
秦彻下巴低下三四分,但离她还是有点远。
“闭眼。”
秦彻愣了下,闭眼干什么。
烟芜觉得自己的勇气撑不了太久,嗔道:“快点,闭眼,不然我不说了。”
原来是要说悄悄话,秦彻总算肯听话了。
俊秀无倆的脸庞,因为最近养伤疏于打理,下巴周围隐隐半圈青色胡茬,显出及冠的成熟之气。平日清冷的双眸此刻闭上,却叫人想唤他睁开,以便一探那瞳仁中的神采。还有一绺头发垂落在腮边,更添了一分落拓不羁。
傅烟芜看得心跳如鼓,这是她挑中的人,会以命护他。但她不要他的命,她要的是两人的以后,你不离我不弃,与时日同成长,伴风雨共进退。
烟芜踮起脚尖,闭眼凑上去,唇瓣微凉,轻触。那一下电光火石,两人同时睁眼对望。
秦彻惊得忘了今夕何夕,只能傻傻望着面前双目含春的小人儿。待他反应过来,想将她揽入怀中尽情肆虐一番,那人却消失不见了。
他只能摊手空叹,叹完气发现自己还趴在桌案上。
而合欢苑的傅烟芜也悠悠转醒,抚了下嘴唇,甜蜜地翻了个身子。
原来方才真的是做梦。大概是因为想事情想到忘我的境界,灵魄自行醒来,将秦彻带入梦中。照师父所言,灵目一旦全开,她便能自由出入任何人的梦境,让人随时入梦。
至今为止,她只进入过祖母和秦彻的梦境,若是进到敌人的梦里,会发生什么呢?
算了,那些都是后话,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才行。
辗转反侧,傅烟芜想出了一个抓出偷婴案凶手的计划。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她便去琉璃院找秦彻。
秦彻一看到梦中之人亲临便盯着她的嘴唇不放,傅烟芜好生恼火,恨不得踹他几脚。
拂尘咳了咳,道:“东家,奴婢来取那个香囊。”
秦彻看向腰间悬着的那个东西,眉头紧皱,这个香囊难道不是送给他的吗?
“东家,那里面装的是金鱼的头发。”
秦彻这才扯下那团东西,扔给拂尘,“你先出去。”
拂尘有些气闷,秦东家现在也太明目张胆了。刚想吼两句,看到他肩膀包扎得鼓囊囊,强忍着怒气去了明间。
秦彻直直盯着烟芜,“回头再给我个。”
傅烟芜用力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转身离开。这家伙真是半点羞耻心都没有,不过,她好像更没有什么羞耻心。昨晚可是她先亲的他。
想到这,烟芜忍不住笑了。他们都是厚脸皮,还挺相配的嘛。
走到院子口,正好莲花在晾衣服,看那副架势似要将衣服抖破了。拂尘忍不住乐道:“莲花姐姐,你做什么呢,这些衣裳怎么得罪你了?”
见是烟芜跟拂尘,莲花气鼓鼓道:“小姐,你说秦东家是不是怪人,我一番好意帮他收拾脏衣服,却被他狠狠凶了一顿。”
烟芜觉得应该另有隐情,秦彻虽然对其他人冷点,却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本来莲花是只洗她的衣服,其他丫鬟们的衣服都是交给洗衣房那边,现在给明月和秦彻洗衣裳算是迫不得已。
毕竟两个外男住在内院里,传出去总是不大好。那些婆子们天**八卦,这是怎么堵也堵不住的。
莲花越说越委屈:“早上,奴婢进琉璃院收拾脏衣裳,明月少爷直接扔给我了。可是秦东家那边,我刚掀开帘子就被他赶了出来,说不用我洗。他叫我给他端盆水,说他的衣裳他自己洗。他定是嫌奴婢手粗,怕我将他的衣裳洗坏了。”
烟芜听完,示意她们在这等着。
秦彻搞什么鬼,他的肩膀怎么能用力呢,这洗衣裳岂不要把伤口扯开了。
进到卧室,秦彻不在里面。烟芜又走进里间一个小耳房,探了探脑袋,秦彻正蹲着身子在那单手捣着洗衣棒,啪嗒啪嗒,溅得地上都是水。
烟芜急了,他这不是胡来吗?那伤口没有两三个月,骨头都合不上。
忙冲进去抢过木棒,指了指他的肩膀,怒气汹汹。
不料,秦彻的脸倏忽红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烟芜没注意他的脸色,准备端起盆子到外边。哪有窝在这洗衣服的,衣服洗完地上也全湿了。秦彻听见响动才知道她的意图,立刻伸手想拦住她。
说起来,也是傅烟芜忘记自己现在才十二岁,根本端不起装了大半水的洗衣盆。那地上本就被秦彻弄湿了,又加上他胳膊一伸,她便脚底一滑,摔在硬泥地上不说,小腿还磕到了木盆边。
秦彻想拉住她,反而被她撞开跌坐到地上。那盆里一半的水,也洒到傅烟芜半边身子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傅烟芜真想哎哟叫唤,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疼得闭住眼睛。
秦彻不知道她伤到哪里,她又不能说话,急得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卧室里那张拔步床上。
“烟儿,哪里疼,哪里疼?”
傅烟芜浑身都疼,最疼的地方还是磕到木盆的位置。她揪着眉睁开眼,摸了摸膝盖下方。
一瞅,秦彻的肩膀渗出血来了。而她自己,外边的罩衣湿了大半,开始感觉发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