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是当然咯!这是一笔好生意嘛,大地很喽!”赵时甫吸着烟,淡淡地说。
“那位陈先生要出大头,自然会谨慎一些,没错吧!”
“他应该有些眼光噻,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笔大好生意么!”此时,赵老板已经收起了笑容,盯着杨庆山!
“能不能看出是一回事,信任不信任,则是另一回事!”杨庆山微笑说。
“他为么不信任我噻!我地身份地位,都摆在这里地!谁人不晓得!”
“赵兄,你还没做到让他完全信任的份上!这你还想不明白吗!”
赵时甫站起来,在客厅里慢慢转着,显然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我如何做到让他完全信任我地份上哩!”他回头盯着杨庆山。
“你要做航运,难道不应该有自己的码头吗?你想想这个道理!”杨庆山冷静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有个码头,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喽?”
“足见你的真心实意嘛!难道不是吗!”
赵时甫再次在房间里转了起来。他现在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庆山老弟,重庆的码头,早已瓜分干净喽!我到哪里去找码头噻!”
“你就不能挖一个过来!重庆大小码头那么多!有的老板有实力,不好动他!但也不是个个如此!你捡个软脚蟹,还能弄不出一个码头来吗!你有码头,我也投资!别说那个陈春圃了!你说是不是!”
“弄一个码头么,也许能办到,但要经过水上警一察分局这一关噻!麻烦死了!”
“我相信,你在警一察局里,水上分局里,一定有关系!”
赵时甫慢慢抬起头,盯着对面的杨庆山,“老弟,你真要投资我这里?”
杨庆山淡淡地笑着,“赵老板,我和你共进退!”
赵时甫到这个时候才隐约明白,他的计划,恐怕已被这位同门老弟看破天机了!
7-15
文墨巷,宪兵队驻地。
“你们觉得,洪门赵时甫这个人,怎么样?”
中午时分,陈子峰大口吃着饭,眼睛却贼似的骨碌碌转着,盯着身边这几个人。他很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乔艳芳也是满嘴的饭,睁大眼睛看着他,有点惊讶,“你想打赵时甫的主意!”
“他的花园洋房租给了日本人!老子不应该注意他吗!”陈子峰恶狠狠地说。
“倒让你说着了!”乔艳芳用力一点头,“行了,我明白了,我安排人盯上他!如果有机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我们在他家里安个耳朵!怎么样!”
“好!要是能通过他,追到白崇信,说不定还能找到老乞丐的踪迹!那就最好了!”
陈子峰说完这句话,眼睛转来转去,又盯上了一直没说话的萧安城。
“安贼,你他妈的是不是哑巴了!怎么一句话不说!”
“你别烦我!我下午就要上课了!这才是我的大事!”萧安城向他一挥手。
“狗安贼!抓老乞丐才是你的大事!你不要光想着去上课!也得给我动动脑子!”
乔艳芳终于忍不住了,插嘴说:“行了,行了你,让我哥安心上课吧!老乞丐也有电台!萧哥哥要能破译他们的电报,作用更大!”
“那是猴年马月的事!老子等不及!”陈子峰瞪着她。
“等不及也得等!你要想明白,龚长官就是让他去上课!他就必须去上课!这你还不明白!萧哥哥不去上课,我们都有麻烦!”
“乔贼,你不要护着他!我们眼前的任务更大!”
“用不着我护着他!萧哥哥一定比你看得清楚!”
这两个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对山歌似的斗起了嘴。
强虎也吃着饭,他也看出小乔是在护着萧安城,这让他很不高兴。
他很想帮着小乔,对付陈子峰,但又不愿意帮到萧安城。他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很合适的主意。
他碰碰萧安城,歪着嘴说:“萧台。”
在队里,现在差不多只有他一个人还叫萧安城为萧台。
萧安城扭回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萧台,你赞成子峰的话吗?”他狡黠地笑着,说。
“赞成,赞成。”萧安城连连向他点头。
“那不就得了,你就得按子峰的意见办!”强虎有点得意地说。
“不过,我也赞成小乔的话,我也要按照小乔的话办。”萧安城微笑说。
乔艳芳一下子暴笑起来,心里好不快乐。萧哥哥就是萧哥哥,轻松一句话,就把强虎的话给堵回去了,还不得罪他!
不过,她并不想让眼前这么一种情况持续下去,这样对谁都不利!
她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没说话的呢!冷姐,你也说一句呗。”
于是,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冷月,看她还能说出什么令人惊悚的话来!
冷月看她一眼,又看其他人一眼,慢嚼细咽地吃完最后一口饭,又擦擦嘴,最后才说:“我盯了高宗武的女人两天。她每天睡了午觉起来,都会出门去逛街。”
“时间!”陈子峰盯着她问。
“大约两个小时!”冷月冷静地说。
正在吃饭的几个人,都停了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了。
乔艳芳说:“就两个小时,恐怕时间不够!”
陈子峰把碗一放,叫道:“小乔,废话少说!安排好人,再他妈的制造一个机会!在她家里也装一个耳朵!”
7-16
杨庆山告辞赵老板,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心里却在琢磨眼前的事!
他倒是说了一句,要和赵老板同进退!但赵老板眼睛里那一瞬间的反应,让他不安。
快到中午吃饭时,他进了绣壁街的川蜀酒家。川蜀酒家在重庆,也算是比较好的饭馆了。店里装璜得不错,饭菜也很好。唯一的不足,是位于绣壁街。这里是下重庆。到这里来吃饭的有钱人也有,但很少。
这样一来,川蜀酒家反而又有了一个优点,随时都有空桌待客!
杨庆山在角落里挑了一张桌子,就坐了下来。只几分钟,胖胖的白崇信就来了。
白崇信此时的胖,和在武汉时有些不一样,看上去有点虚胖。虚胖的人大多走背字!
他过去在武汉警备司令部,现在在重庆卫戍司令部,都是上校后勤处一长,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这两个单位却有天地之别!
武汉警备司令部的总司令是叶蓬,不过少将军衔。重庆卫戍司令部的总司令老贺,却是上将军衔!过去在武汉警备司令部,有叶蓬罩着他,有何贵湘帮着他,他可以如鱼得水!但在重庆卫戍司令部里,他就没有这些帮衬了!他小小一个上校,啥事都得自己干!天知道那些后勤军官们,是个什么来头!
白崇信在桌边一坐下,就说:“杨老板,点几个好菜吃吧!”
杨庆山不由笑了起来。看得出来,这位白处一长在机关不太得宠,酒肉朋友不多!
不过,白崇信的精明狡猾,杨庆山太了解了!现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白崇信的精明狡猾,需要他给自己出出主意!
几个好菜上桌,三杯酒下肚,杨庆山也没什么顾忌,就把眼前赵时甫拉拢侨委常务陈春圃的种种情况,都说了出来,然后就眯起眼睛,盯着他。
白崇信又饮了一杯酒,吃了两口菜,就直截了当地盯着他说:“杨老板,你我不外,我才对你说实话!你最好离那个赵时甫远一点!”
杨庆山急忙问:“为什么!我在重庆做生意,这种人是离不了的!”
白崇信眼神阴阴的,歪着嘴说:“杨老板,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重庆这里,虽然是战时首都!但他妈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地方!小地方的地头蛇,能有什么大眼光!他确实够精明,够狡猾!但都是小玩闹!整好了,能挣点散碎银子,整不好就得赔!你可不能沾他的腥气,最后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这正是杨庆山最担心的事!他看出赵时甫在玩什么阴谋诡计!但他的手腕似乎并不高明!我都看出毛病来了!别人还看不出来吗!
他和白崇信碰杯又饮了一杯,只好说:“白兄,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我到重庆来,不能总这么闲着吧!我也有生意要做!要做生意,我就离不开赵时甫!你说是不是!”
这时,白崇信却眼神诡异地盯着他,脸上露出那种更怪异的笑容。
杨庆山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说:“白兄,你无论如何要指点我一下!”
白崇信终于收起诡异笑容,说:“杨老板,你知道重庆谁是老大?”
杨庆山盯着他问:“谁?”
“卫戍总司令部缉查处!你知道缉查处里谁最狠?”
“谁?”
“宪兵队!”
杨庆山不由张大了嘴,“你说的是陈子峰那些人!”
“对!就是这些人!你别看他们刚来不久,但将来能在重庆说一不二的,只能是他们!杨老板,你和他们,并没有完全撕破脸呀!是不是!”
杨庆山的嘴张得更大了!他完全没想到,白崇信给他提的建议,竟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