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子轻抚了一下花白的胡子，又补充道：“婉清啊，你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柳氏服饰集团工作吧，R＆E化工之所以能招聘你当副总，也是因为这份资历。”
“说到底，我们柳氏服饰集团在涌川也算是纺织行业的老牌大型企业了，这R＆E化工集团知道吃不下我们，所以就想要通过你来诏安，给你一个副总的职位和待遇，促使我们两家的合作……”凌向东听了柳老爷子的一番话，心中发笑。
他之所以不收购柳氏服饰，是因为柳氏服饰主营业务是加工成品衣服，而品牌知名度距离国际水准差太多而已。
但是R＆E化工要做的是布料等上游原料业务，如果想要收购服装品牌的话，也必须是国际超一流的知名品牌。
归根结底，就是柳氏服饰档次太低，根本就入不了凌向东的眼。
这倒是印证了王炳对柳老爷子病情的说法——这柳老爷子的病是心病，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真是一点都不假！当初柳老爷子听信了柳勇泰的谗言，冤枉了柳婉清，将她在柳氏开除了；而今按这老爷子的说法，又成了自己培养了柳婉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机会。
“爷爷，照你的意思，是以为婉清能担任R＆E集团的副总，是柳氏的面子？”
凌向东撇着嘴角问道。
柳老爷子眯了眯眼，点头道：“这恐怕也是唯一的解释了。”
柳婉清忽然低下头不说话了，在她看来，柳老爷子这段话虽然有些自傲，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前一段时间，就在分配房子之前的时候，她正好遭遇过劫持，还休养过一段日子，对她的业绩很有影响。
那时她就以为自己的福利房没戏了，可是最后不但房子有了，而且还这么豪华！按柳老爷子的说法算起来，这半山庄园19号别墅的价值确实太高了，高到自己似乎根本承受不来！这时候，马海萍急眼了，大声道：“爸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婉清能得到这套房子，和柳氏服饰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真正的原因明明是……”凌向东听到马海萍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安慰，这马海萍终于会说人话了。
可是，马海萍的后半句，却让他想再扇马海萍一个耳光。
“明明是人家集团高层的大领导看上我们家婉清了！人家R＆E集团才分配房子给她的！”
“妈！那是谣言！”
柳婉清当即反驳道，“我根本没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马海萍对柳婉清使了个眼色，狠狠掐了一下柳婉清的胳膊，低声道：“傻妮子，难道你真想让你爷爷住进来吗？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丢人的……”凌向东一把抓住了马海萍的胳膊，将她拉扯到了一旁：“闭嘴！”
“你急什么！”
马海萍甩开了凌向东的胳膊，“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能憋着不说话！这房子是婉清的，你也只是跟着沾光而已，根本没有发言权！”
柳婉清一阵心寒，马海萍眼中的“大是大非”，说到底都是为了房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节！这种说法，无异于将自己搞臭，恶心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老爷子久居柳园，自然是没听到过这些谣言，但是马海萍的这种说法，当然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柳婉清凭着姿色攀附上了R＆E化工的高层领导，确实也有可能弄到这么好的房子。
然而柳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很在意名节，若柳婉清真是通过这种手段弄到的这房子，那来不来住就真的要考虑一下了。
马海萍大声说道：“爸！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儿媳妇的说话狠！我们家婉清当时是被你开除的！当时她还找了好久的工作！不是吗？”
柳老爷子被噎住了，索性老脸也不要了，反驳道：“我当时也是觉得婉清有本事，可以自谋出路，这也是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后来，她不是也得到了这么多股权吗？”
马海萍哼了一声：“爸，那些股权还不是婉清用太妃布换来的？
当时要不是柳长远那家伙骗了婉清这么多太妃布，股权还能更高！”
柳老爷子哑口无言了。
马海萍又说道：“说到底，这都是我们婉清自己的造化！她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这个当妈的把她生的美！和你们柳家的面子根本没关系！”
“马海萍，你怎么跟咱爸说话呢！”
柳竹萱大声打断了马海萍，不嫌事大的继续挑拨道，“听你这意思，咱爸就这么一无是处了吗？”
“怎么啦？
婉清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种事谁还能帮忙？”
马海萍大声反驳道。
柳竹萱阴阳怪气的道：“听你这语气，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就能生孩子似的！婉清这身上还有着我大哥一半的血脉呢！要没咱爸，你哪来的老公帮你生孩子？”
一帮人彻底吵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嗓门高。
“够了！我要出去静一静！”
柳婉清只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转身便跑向了阳台。
这几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让步，众人也有帮腔的，也有劝架的，乱成了一团。
凌向东则是追上了柳婉清。
柳婉清跑到了阳台上，痴痴看着远处。
轻轻搂住了柳婉清的肩膀，凌向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爷爷觉得我能上位是他的面子，我妈觉得我得到房子，是以为我的姿色……”柳婉清将头靠在凌向东的怀里，轻轻抽泣起来。
“没有人相信，我得到这一切都是通过我的努力！我现在也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到底是为什么能得到这一切？”
凌向东一时语塞，内心也是挣扎起来——我现在到底要不要告诉柳婉清，我就是R＆E化工的幕后老板呢？
如果现在挑明这件事，柳家所有的人都会闭嘴！所有的误会都会化解！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再敢对他凌向东说三道四，甚至每个人都会对他毕恭毕敬！因为在涌川，他的R＆E化工集团就已经代表了最顶尖的财富，最强大的势力！但是柳家的人怎么看待自己，凌向东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柳婉清的感受。
如果，柳婉清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想？
一般的女人，都会喜欢对男人索取无度，如果她们发现自己的男人拥有显赫的地位、惊人的财富，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是！柳婉清不一样！她自信、独立、坚强，总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我的价值！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足够优秀的女人，所以那拥有那般骨气！所以，如果凌向东会担心，如果在这个时候告诉柳婉清真相，她非但会高兴，反而会遭受打击——她会认为从R＆E化工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她的！想到这里，凌向东轻抚了一下柳婉清的长发，说道：“婉清，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配得上拥有最好的东西！”
“但是，这件东西再好，如果你不想要，便可以不要。
因为，一个人的强大，并非只是她能得到什么，也可以在于她肯放弃什么。”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这套房子，咱们不要了！”
柳婉清听到凌向东这句话，眼泪瞬间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