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仙道甚尤之。
次等弟子,有大半,将会止步半仙,终生再难有进。
因而,单凭此点,萧闯岂敢大意?却是完成首步,也不会使余下的路,变得就此畅通。相反,今后修炼,他还将遭受到比现今还要坎坷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挫折。
但话说回来,今之一切,均为既定,萧闯无力变更,唯一能做的,便是坚持、坚持、再坚持!
是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败。
也必须离开了,离开这个耗散了青春的地方。
眨眼间,他已近而立。
当然,相比生灵动辄千年的寿命,三十年华,便仿若一瞬,连零头都算之不上。
然而如现在这般,受困于孤门,他又能预料,十年之后又十年,一个十年的终结,将意味着另一个十年的开端,以此类推,百年、或是千年光阴,又算得了什么呢?
做人,得有危机意识。
未来某日,当他与仙界诸友人重聚,对方个个有成,尽还是年轻模样,而他却老态龙钟、不堪大用......这般场景,萧闯单是想想,便后怕不已了。
闲话不提,当前的他,可谓是一刻不停地,用心于修道甚劳。
方才,萧闯以尸房作阴,屡屡失败,可随即,待转换方向,以小道为阴,他却首次即成。这般说来,这尸门极阴,竟是在那名不见经传的小道上。
当好奇战胜了理智,萧闯沉思良久,便不禁嘀咕道:“这小道有何明堂,竟能压制尸阴,夺得极阴之位?”
要知道,从古至今,焚尸房毁去的尸骸,就算没有十亿,也得有七八亿之巨了,但死躯属阳,人魄得阴,这积年累月,尸房之尸阴,必积攒到了某个极为恐怖的境地,故此,应拔得头筹才是,可事实,却叫人大跌眼镜。
事出无常必有妖。
萧闯可不认为,此事仅为巧合,但怀疑归怀疑,以他现今的能力,却很难看出个大概的。因此,他也没得办法,只好暂且沉心,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首步既成,那第二步,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灵曲》二步,则更为巧妙,乃如开头所述般,要“借黑石之妙,索时间之奥...双腿贯于黑石两侧,面临极阴....”。说白了,便是人石合一,借石而窥道。
探出一线神识,萧闯由外界伊始,控其环石绕半,再度归体,期间,他还极为巧妙地,利用了频率的共振,加快了己身同黑石的契合。由此,也可使神损减半,相应的,则是修炼时间的延长。
很快,在萧闯的脑中,便呈现出了另一个有别于识海的、奇妙的世界。
在火行的映衬下,条条鲜红的曲线,看似随意地布满了整空,并开始不受干扰地、完美地运转着。奇妙的是,千条流转,千条交错,可细细观去,竟是无一线相纠,或不得脱也。
“原来时间...是线状的么?”
此刻,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萧闯又一次地迷失了。
说是新世界,实则为旧也。
只不过,透过黑石,原先那个常规的世界,已然不再清晰。而取而代之的、呈现在其眼前的条条曲线,却作为了新旧更迭的原力,不断地填平着历史的车辙,并亟待地欲给未来涂上别样的色彩。
一切,超出了自然,一切,又回归到宏观。
以这样的角度来看,个人的得失、亦或是整个生灵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得失,放下,仅在一念间,然则其间,却宛有鸿沟,直叫世人无奈。
假设,没有时间的存在,那么世界又将如何?关于此问,萧闯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问,一旦大道崩溃,那么世间,一尽以新陈代谢为基础的灵体,都会随之湮灭,而与此同时,亦将有新的物种,诞生并为之替代。
大道仍是大道,不同的,仅仅是其内涵。
可以想象,初见本源,萧闯犹象牙塔下的孩子,正对造物者,发出了无比崇高的敬意。也正在此时,他才渐渐地明白,修仙,究竟是条怎样的路途。
出于对永生的渴望,生灵竟开挂似地领悟出了仙道,而作为其衍生的条条大道,又为众生开启了进化的大门。
时之大道,好似星空,可望而不可及。故一旦入道,注定没个尽头。
又自观察了一阵,代表了本我的神念,开始逐渐地离体,并尝试去触碰时间,也即密布了整个空间的线条的结点....
当神识抵近目标,萧闯刚一前探,便恍如无物地、径直穿了过去,而所谓结点,竟像是光线般,明知其所在,却不得将之捕获。
一次,失败。
果然!萧闯暗叹一声,心中气馁连连。
不过,还好,尸门是为孤门,左右无人叨扰,再加上,他修得《火精》,纵有再多人尸,也是毫不费力,因而,他接下来,大可将心思皆尽地投入到修炼中去。
归结各门仙法,《灵曲》,绝算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了,当然,这之中,除了其适应性外,同时还是天下少有的、不遵循“三坎”的仙家法门之一。
仙途三坎,一探初,二看玄,三摸终。而《灵曲》,则将之分为了“寻阴”、“索妙”、“纳道”、“观时”四步。
如今,萧闯已完成了第二步——索妙,此中关键,便是利用纳火,将火行凝聚,进而覆在极阴,使修者间而“纳道”,如此,再假借拱门石体,即是无那内眼,也可轻易“观时”。
待完成此步,便是第三步“纳道”了。
“纳道”一步,听来玄妙,但实际上,不过类于三坎之“三摸终”,即将大道纳眼,将“外眼”催出“内眼”功效。
而首次试罢,萧闯发现,欲要“纳道”,果然难上加难,不可与前二步同一而语也。
通常认为,时之大道,时便为道,是以寻常仙法,先以内眼窥道,后再悟之。而《灵曲》,则要求先悟道,再窥之也。说白了,仙法看似玄妙,实则互为相通。
万法同宗,大道无形。
过程坎坷,但相较同龄,萧闯差之不远。毕竟,谁叫仙之一途,讲因缘,还论道果呢?
故此,所谓“先来后到”之说,并不适用仙途,正所谓: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生之非凡,岂能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