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符消散,邓绍破除仙体,重新堕入轮回。
而天策...却再无来生。
经此一别,邓绍天策,缘分已尽。
眼角掠过一抹复杂,天策终是释然道:“你赢了。”
“不。。。”摇了摇头,萧闯沉重地道,“我赢了性命,却输的一塌糊涂。原来我一直都在...一厢情愿!”
“闯哥。”
萧闯骤然抬头,向灭神池望去,只见,天策淡然的面上,竟多了一丝缅怀的情绪。
“你叫我什么?”
“闯哥,其实我真的,没把你当朋友。”指尖随意地挥舞,跟出了一圈一圈的光点,天策忽地一笑,别有所指地道。
眼神一黯,萧闯垂下头去,不愿再承受来自于天策的中伤,然而,紧接着,他却听到了:
“虽然我年龄比你大,但在我眼中,你是比亲哥还要亲的大哥。你教我很多,尤其是,如何去做一个爷们,一个真正的爷们。这方面,我还想多和你请教。但可惜。。。我对不住你,所以也不奢望你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其实你并不是跟屁虫,相反,我才是你的跟屁虫呢!”
说到此刻,腥浆已扩散至了头部,兴许...不,是肯定,再有片刻,天策将彻底死去。
一个..踉跄。
赶忙稳住身形,萧闯欲言又止。
“你不原谅我,是对的。萧闯,对不起。再...”
未能说完最后一个“见”字,腥浆便漫过了鼻梁,唯留下天策那对无辜的眼神,写满了不得言尽的无奈。
“不,我理解你。也..原谅你!”萧闯满目悲怆,径自谅解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也不知听没听到,天策,就这么逝去了。
印象里,天策死前,眼中的最后一份情绪,是恬淡的、知足的。
那分明,是在告诉萧闯,他解脱了......
********
不同于一等域之分部,坐落在仙域的藏经阁,竟独占数十板块。
由定天针入口伊始,每版依次盘旋,扶摇直上,使得藏经阁犹像一段连绵的云阶,早就摆好了身段,只待众仙莅临了。
净化结束,萧闯只身,走入了定天内部。
而经由此,他便可破了仙域“只可往下,不得向上”之规,能恣意地上下移动,端的是奇妙非凡。
入口前端,金属台上,天脊半倚栏杆,正似笑非笑地盯望着来人。
“‘悟道’一步,通过者八十。结果,一次化流,仅筛出一个南瓜!而且,还是那最最没用的蔫瓜!”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天脊看似无意地道。
“是啊!”萧闯突地跨前,将嘴贴在其耳侧,别有所指地道,“不想死的话,就最好住口。毕竟,我刚杀了不少,也不缺你一个。”
“你知道了?”瞳孔一缩,天脊当即怔道,“但你明白后果么?净化一事,除我等外,便唯大仙可知,这也是规矩!”
“上行下践。你们这些侩子手,又有几天活头?”右手搭上了天脊的肩头,萧闯的语气变得愈发地冰冷。
“哈哈哈~”
拍掉肩上的脏手,天脊将萧闯拉近,不由抑声笑道:“但你以为,知道的人还少吗?像侍前那样的好孩子,可不多见呢...总之,看在他的面上,我也曾间接提醒过你,但怎么..如今手刃了师兄,却要怪我咯?”
说罢,天脊用力一推,令萧闯倒后了几步。
径直迎上其目,天脊冷哼一声,不屑地叱道:“下界藏经阁,于朱雀象,正三十六,你自己滚上去。之前的话,我看在侍前的份上,就当没听到。不过,还是要提醒你,既然已知原委,就要认清现实,莫行那僭越之事。或是你以为...多杀了几个南瓜,便能坐到宗部的头上吗?哼!天真!”
天脊之一语中的,令萧闯无力跪下,开始不甘地发问:“为什么?宗部要这样...你们明知究竟,为何还心甘情愿?”
“为什么?”
天脊又怔,但旋即,他背过身去,对着空洞的隧道,喃喃自问着:
“是啊!为什么呢?”
********
“师父,弟子......”
摸了摸萧闯的头发,冲虚子低声叹道:
“唉!一个...是于我之一脉万年不遇的奇才!另一个,则是为人脾性皆合我意的弟子,结果..却...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看来,既定的命运,终将避无可避。”
“还请师父,查出原委!”萧闯就地而跪,郑重地请求道。
“唉,不是为师不帮。。。只是...”冲虚犹豫了下,这才接着道,“那设局者,修为远高于我。何况,当初我以窥心之术,都不能探得其貌。显然,是为他有意消抹了。但逸风啊...为师还是建议你多待上阵,等境界稳固后,再行出净那事。况且,你丹田受损,难以凝聚仙力,为师虽无治愈,却可为你觅药,争取缓和你伤。若非如此,你将停留此境,终生再难寸进!”
眼角掠过一抹感动,萧闯深深一拜,出言婉拒道:“师父,弟子心魔亘生,若不除之,寝食难安!”
“逸风...你一路修行,未曾有师门指点。如今,为师想亲传你些神念修行之道,以及一些丹药、卜算之术。”冲虚子再度挽留。
“师父...”将头重重一磕,萧闯满面愧疚地道,“弟子心意已决,还望师父成全!”
“唉...你这逆徒,怎就这般死心?仙界之事,唯图‘放下’二字,你既看之不开,为师也不好勉强!这罢,予你《丹道》一册,你再去选一火诀,自行需得修习一二,好用以防身自卫。但切记,外界复杂,你自当小心。”由储灵取出一古籍,冲虚交之手上,这便拂袖离去,再不相行理会。
“是。”受了一脑瓜崩,萧闯埋头臂间,却在感动之余,差些流出泪来。
也不知怎地,自净化后,每每面对师父这等用心待己者,他总会难以自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
待徒儿走后,冲虚呆坐椅上,久久不发一言。
想起,其临走前,那抹不经意流露的杀气,冲虚暗暗担心道:
“唉,逸风能防窥心,却不知于举止,亦可表露心意。这所谓心魔?分明就是血魔嘛!逸风重情重义,只不知这次,又要惹出何等的祸事来!”
想到这儿,他登时起身,狠拍椅背道:“不行!倘他叛离净土、残杀同门,我便允他去吗?”
犹豫,良久......
又一声叹,道长冲虚,缓缓落座。
望着杯里荡起的波面,冲虚握着扶手,无力嗟乎:“天命使然!天命使然啊!纵我强加干涉,却又有两样么?”
“...徒儿啊,望你多加思索,莫要被仇恨蒙蔽了本心,犯下那弥天大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