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张嘴就反驳道:“怎么可能?电视广告覆盖面多广,你拍这种电影只能在农村放,还不少花钱,反正我不看好。”
傅松往沙发一靠来了个葛的覆盖范围,我觉得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受限于产能和运输条件,我打的广告主要面向的是本地农民,先把沐城的市场占领了,再考虑其他地方。”
“农民也看电视的……。”梁希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脸色发窘,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现在农村的电视好像不是很多。”
傅松白了她一眼说:“何止不多?是很少好吗!去年我在社科院看到一个数据,说是截止1985年年底农村每百户家庭只有11台电视机,一年时间你觉得能增长多少?就算沐城的经济条件稍好一些,也好不到哪去,就拿咱们村来说,一百来户,有几家买得起电视的?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好了好了,算你说得对。”梁希感觉很有趣,从认识第一天开始,一直到婚后,俩人只要是在一起,似乎都得拌几句嘴。
傅松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洋洋得意地抖着腿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至于成本,一部农业科技电影的拍摄成本往高了说,算五万块钱,二哥说一份拷贝成本七八千块钱,其实只需要四五千就行了,因为影片的时长比故事片要短,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时。我们还是是往高了算,一份拷贝六千,二十份拷贝十二万,加上拍摄成本也才十七八万,一年拍两三部不到六十万,加上放映成本,撑死了七十万。”
一年七十万?
梁希瞪圆了眼睛,这还不算多?
怎么感觉他的神情,好像不是七十万,而是七八百块钱一样,就算是七八百块钱,都比绝大多数农村家庭的一年收入都多!
“你还不如把钱捐给贫困学生呢。”梁希幽幽地说道。
“你呀,一股小家子气”,傅松刚说完,大腿上就挨了一巴掌,也不觉得疼,笑着道:“有投入才又产出,种地还要撒种子呢。一年七十万看起来挺多,其实非常划算。你要知道我拍的不是广告,而是公益性质的电影。不仅可以下乡,还可以免费赠予各地电视台播放。这样一来,我一分钱不花,电视台就帮我做了广告,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还赚了个好名声。”
梁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笑骂道:“你呀,石头里都能榨出二两油,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傅松说:“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叫植入式广告,你别小看了植入式广告,用处大着呢。”
“植入式广告?”梁希毕竟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仅仅从字面上就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是舶来品还是你自个儿琢磨的?”
傅松苦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是听别人说的,现在国外已经有这种营销模式,不过还没普及开来。据说植入式广告最早起源于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我考考你,知道说的是哪个桥段吗?”
梁希自然熟读过这本名著,歪着脑袋想了几秒钟,问:“不会是那个叫布依松的裁缝吧?”
傅松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就是他。布依松在现实世界里给巴尔扎克做过很多衣服,却从不收钱。巴尔扎克为了感谢他,就把他的真实姓名、住址写进里。许多读者读了《人间喜剧》后,慕名来到布依松的裁缝店,店里生意因此十分红火。”
“还有,凡尔纳在《环游地球80天》里,把主人公乘坐的交通工具有意安排成某真实海运公司的轮船,凡尔纳因此拿到了一笔广告费,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性植入广告。看过大力水手吗?没看过?这是一部卡通片,是由一家生产罐头菠菜的公司赞助拍摄的……。”
梁希兴趣盎然道:“你这些到底是从哪听来的?我一个中文系的都不知道。”
傅松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只好岔开话题道:“咋了?你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梁希点点头道:“新事物嘛,想多了解一下。我虽然是文学专业的,但我们跟新闻专业的都在一起上课,感觉你说的这些跟传播学挺接近的。”
傅松上下打量着她,突然笑道:“你要是真有兴趣,不如开家广告公司,以后咱家的广告都交给你来做,咋样?”
成立广告公司是傅松灵光一现的想法,但却不是头脑一热冲动下的产物。
改革开放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的商业一直处于“厂商为王”的时代,市场是典型的卖方市场。
在商品匮乏的年代,市场的瓶颈不是销售,而是生产,通过整合资源打造一款可用可生产的产品,就算是成功了90。
也就是说,在80年代,生产或者说工厂是一切商业活动的起点,其他的商业流程都是围绕这一关键节点而建设,商业的本质是“生产什么卖什么”,而不是顾客需要什么就生产什么,这种情况下销售就变得极为简单,有什么就卖什么,而且还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90年代,尤其是92年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后,经济体制改革进一步深化,民营企业的蓬勃发展使得生产上的瓶颈基本解决,对生产商而言各种同质化竞争越来越多地涌现,“厂商为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因此,从90年代开始,中国的商业进入到了销售驱动的时代,拓展渠道和扩大需求成为扩大经营的主要手段,整个商业流程也是以销售为关键节点而围绕建设。
酒香也怕巷子深,在营销为王的年代,宣传和广告无疑是一大利器,最为典型的就是贯穿九十年代中后期的央视标王之争,每一年都会造就一个销售神话,从而让无数的厂家对央视标王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