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请。”安太师把老太君往府中后堂正厅让。
“你去替老太君收拾院子吧。”安元文对宁氏道。
宁氏忙就答应着去了。
周老太君看着宁氏带着人走了,暗自摇一下头,宁氏是秦氏看中的儿媳,也是出身大家,相貌虽不错,但是为人木讷,活脱脱一个木头美人。这样的长媳,日后如何掌管安氏的内府?往正厅走的路上,老太君又为自己开解,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为这些儿孙们操碎了心又能如何?自己难道能一直活着,没有死的那一天吗?
安太师一路当孝子扶着老太君的手走路,安氏的小辈们就一路跟在这两位身后,一行人听着老太君和安太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走到了安府的后堂正厅里。
老太君到了后堂正厅里,就往正座上一坐,开口就跟安元文四个道:“你们的母亲身子不舒服,这段时间要静养,你们无事就不要去扰她。”
安元文四人知道老太君这是落实了他们母亲禁足的事情,但是嘴里也只能说道:“孙儿知道了。”
老太君又问了一些家中事,然后才面向了安元志和安锦绣,说道:“绣姨娘病了的事,我也听你们的父亲说了,府中的好药只要对她的病有用,就尽管着人去拿,我们安氏还能治不好一个姨娘的病?”
老太君的话中带剌,今日若不是为了后院的那个美人,也出不了这档丑事。
安锦绣在后面悄悄拉了安元志一把,让安元志不要发怒,在这个弟弟出息之前,他们的母亲在这个家里,只能矮人一头。”是,多谢太君。”安锦绣自己笑着冲老太君曲膝一礼,说道:“绣姨娘的病白天里看着凶险,服了大夫开的药后现在已经退了热。”
“那是你们两个孝顺啊。”老太君说道:“我倒是不知道,绣姨娘有这么好的福气,生出你们这样的一儿一女来。”
安元志脸上不服的怒气已经遮掩不住了,但安锦绣脸上还是一笑,道:“现在绣姨娘的病好转了,我们也就安心了。”
老太君看着安锦绣,安锦绣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怎么剌她是个姨娘生的,这个庶出的孙女儿竟然能忍气吞声,脸上还带笑。
“母亲。”安太师在一旁开口道:“今日之事,与老五和锦绣无关。”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太君就看着安锦绣道:“锦绣你说是不是?”
安锦绣低头道:“锦绣知错,任凭老君责罚。”
责罚安锦绣?老太君在庵堂里虽然骂秦氏,但心里却疑是安锦绣使坏。现在安锦绣大大方方认错了,老太君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安太师说的很清楚,上官勇请旨提前婚期,要是她现在罚安锦绣,传出去就更是坐实了他们安氏苛待之名。”罢了。”老太君看了安锦绣一眼后,说道:“你也是快出阁的人了,安心等着当你的新嫁娘好了,你的婚事,我这个祖母不会亏待你。”
安锦绣跪下谢恩,看着乖巧柔顺。
老太君笑了两声,便对安锦绣和安元志道:“我还有话要与太师说,你们两个先退下去吧。”
“母亲。”安太师忙开口道:“有什么话,让锦绣和老五听了也无妨了。”
“嫡庶有别。”老太君看安太师开口中为安锦绣姐弟说情,马上就沉了脸说:“有些话,他们就不能听!”
安锦绣拉着安元志给老太君行了礼后,转身就走。嫡庶有别,上辈子她还在乎这个,不过现在,安锦绣站在后堂正厅外,回着看看安府的这间正厅,她连这个家都不在意了,还会在意这些吗?
“姐。”安元志小声叫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随着安元志慢慢往绣姨娘所住的偏院走去,低声对自己的弟弟道:“元志,老太君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
安元志冷哼了一声,道:“我从来就不在乎。”
“所以你是想走了吗?”
安锦绣的这声问,让安元志停了脚步,回头目光有些闪烁地看着安锦绣。
“走了也好。”安锦绣却是一笑,“天下这么大,哪里没有建功立业的地方?”
安元志默默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后,安锦绣就听到自己的这个弟弟低声对她说:“姐,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求我进个门!”
安锦绣“嗯”了一声,说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阵风起,将遮着弯月的厚云吹散,月光如水银泄地一般洒了下来,将安锦绣姐弟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照亮。安元志低头看看他与安锦绣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突然生出他与身后这个姐姐相依为命之感。
“我们日后都会好的,元志。”安锦绣低低说了一声,语气如同叹息。
“没错。”安元志到底不是伤春悲秋之人,片刻的伤感之后便回转了心思,回头跟安锦绣笑道:“日后元志出息了,一定会让娘和姐都成为人上人!”
“又乱说了!”安锦绣笑指着安元志道:“你还能照顾我一辈子不成?”
安元志却认真道:“我日后出息了,上官姐夫不是更不敢看轻了姐?”
上官姐夫?安元志的这个称谓让安锦绣心中一甜。
“姐。”安元志这时换了一张脸般,笑嘻嘻地对安锦绣道:“我今天看到我那个姐夫的样子了,都说他脸上有疤破了相貌,可我今天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脸上的疤。”安元志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里到这里,一道红印,姐,你看见没有?”
“要死了。”安锦绣做出了要恼的样子,“我怎么会去看?”
安元志哈哈一笑,说道:“是我说错了话,姐姐怎么会去偷看我的未来姐夫?不过姐放心吧,上官姐夫就是黑了点,其他没什么地方不好。”
安锦绣红着脸笑,今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上官勇,她是真的想他了。
安元志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只是不知道他看到今天的事后,会怎么想我们家。”
安锦绣摇了摇头,道:“今天的事我们谁都不想的。”
安元志细看了安锦绣的神情后,说道:“姐你嫁到上官家后就是上官家的人了,跟安氏就没了关系,只要上官姐夫待你好就行了。”
安锦绣低头往前走去,上官勇会待她很好的,前世没有珍惜,这一世重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这份福气了。抬头再看看夜空,一轮弯月,几点繁星,安锦绣突然就在想,不知道上官勇此刻是否已经熟睡,这个人几时会来安府接她。
就在安锦绣望着夜空想念上官勇的时候,上官勇正披星戴月地跟几个工匠一起,忙着修缮自己住着的卧房。
“大哥。”听到身后有人喊,上官勇回头,就看见自己的二弟上官睿带着七八个自己在军中的同僚走进了这个小跨院。
“你们怎么来了?”上官勇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瓦刀,迎上前来。
“上官大哥。”进院来的男子都是下阶的武官,跟着上官勇一起从军从年,彼此之间都以兄弟相称。
“这么晚了,怎么跑我这里来了?”上官勇问道。
“来帮大哥你修房子。”
“是啊,大哥在太师府门前请旨的事,现在全京城没人不知道了。”
“我们就是想让大哥早点把嫂子娶回来。”
“上官大哥早就该娶妻了!”
兄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竟是没再给上官勇说话的机会,上官勇挠了挠头,也幸亏他肤黑,不然院中的人们就能看见,上官将军这时涨红了一张脸。
“大哥,我也帮忙。”上官睿也跟上官勇说。
“你去读书吧。”上官勇想拍一下上官睿的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上全是泥灰,伸出去的手停在了中途,“读完了书,吃些点心后就早些睡吧。”
上官睿摇了摇头,说:“我想为大哥做些事。”
武官里有人笑了起来,戏谑般地对上官睿道:“小睿子这是事先为嫂子干点活,巴望着嫂子进门后更疼你点?你这小子还挺有小心眼儿啊!”
武人之间开起玩笑来不忌荤腥,可上官睿没在军营里混过,被说得顿时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武人们见上官睿这样更是笑得厉害,最后还是一位有良心的,开口道::“行了,别废话了,我们是来帮上官大哥修房子的,都干活吧!”
上官家一夜灯火通明,除了六岁的三小姐上官宁一夜熟睡外,其余人都是干了一夜的活。到了第二日太阳初升之时,一间新房已经被众人弄好,除了房梁没有动过外,墙壁粉得雪白,木窗上的窗纸都换了新的,房门也重新刷了一遍漆料,显得光亮如新。
上官勇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点了点头,对自己军中的兄弟们说:“这下就行了,多谢兄弟们了!”
武官们一起笑着摆手。
“我们还要来讨大哥一杯喜酒喝的!”有人说:“大哥,你准备何时摆酒?”
上官勇马上就苦了脸,兄弟们不说他都忘了,新婚之时他还得摆上几桌酒席,可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不难。”武官中有眼色厉害的看上官勇挂了脸色,马上就说道:“家里没有厨子,就去外面的馆子包上几桌酒菜即可。”
“是啊大哥,外面的小酒馆一桌酒菜也花不了几个钱。”有兄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跟上官勇说。
上官勇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师府中要是来人,小酒馆的酒菜能行吗?”
众人都沉默了,娶当朝太师的女儿说是福气,可是真要操办起来,还真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