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看着安锦绣笑了,说道:“这下高兴了?你听我的话,现在你正得宠,多生几个儿子才是正经。
安锦绣说:“什么叫我现在正得宠?”
齐妃不顾身旁亲信嬷嬷的干咳声,跟安锦绣道:“我说这话你还别不爱听,你就没有老的时候了?等你老了,宫外那些小美人们,还不是三年一进宫?你啊,要为自己做些打算。”
安锦绣将木盒交给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千秋殿宫人,跟齐妃说:“谢谢齐姐姐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齐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声谢是我该得的,”
“我也想再生啊,”安锦绣低声道:“只是之前我身子一直不好,现在圣上又要将养身子。对了,我把这几张药方拿走了,你这里留下原件了没有?”
齐妃说:“我给你的就是原件。”
“你不要?”
“我用不上。”
“齐姐姐不想再生下一子?”
齐妃自嘲地一笑,说:“我这年纪也不是不能生,只是如今圣上一眼都不看我,人老珠黄了,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求不到的东西,我就不去想,这样活的能自在一点。”
安锦绣轻拍一下齐妃的手,没再说话。
“这个康氏女,”齐妃却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跟安锦绣道:“我看也不是个好东西。”
安锦绣说:“我看还好,她长相很好。”
“一张脸漂亮就行了?”齐妃说:“娶妻娶贤,这个,我一看就是个心大的,跟贤惠这个词一点也不搭边。我们就看着吧,以后的五王府里,一定会很热闹了。”
安锦绣低头笑了笑,康春浅在乎的是权力,是个恨不得当相国的人,对白承泽这个人,这个康家小姐前世里不在乎,今世想来也是一样。只要这个夫君能让她并肩看江山,跟多少个女人分享这个夫君,康春浅从来也不会计较。想看五王府的热闹,齐妃是一定看不到的。
齐妃又与安锦绣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看看窗外的天色,跟安锦绣抱怨道:“我们还得在这里等多久?”
“我陪着你说话,你还不耐烦?”安锦绣笑道。
“一想到那两个女人在我这里,”齐妃说:“我就浑身不自在。”
“再等等吧,”安锦绣说:“这茶水苦味太重,换了吧。”
齐妃冲身旁的宫人道:“换茶。”
宫人端着茶盘刚下去,一个倚阑殿的太监,就站在了暖阁门外大声禀道:“娘娘,吉总管来了。”
“让他进来,”齐妃道。
安锦绣说:“让康小姐过来吧,吉和这是为了她来的。”
齐妃又命手下的宫人道:“去叫那个康氏女过来。”
这宫人问道:“娘娘,那沈娘娘呢?”
齐妃问安锦绣:“让沈嫔在我这里等着?”
“让她回去吧,”安锦绣说道:“说几句话就好了,你还要让她们说上一天的话吗?”
齐妃冲宫人挥了挥手,说:“送沈嫔回海棠殿去,跟她说,我与安妃娘娘现在没空,就不见她了,让她在海棠殿里好好保重,等我们有空了,就去看她。”
这宫人答应着,退了出去。
吉和进了暖阁,给安锦绣和齐妃刚行完礼起身,康春浅就跟着倚阑殿的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齐妃说:“吉和,圣上看过康小姐的大作了?”
吉和看向了康春浅,说了一句:“康小姐,你跪下听圣训吧。”
康春浅一听圣训两个字,就知道不好了。
安锦绣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妃把安锦绣一拉,说:“急什么?我们就一起听听圣上要给康小姐的圣训好了。”
一个教习嬷嬷走到了康春浅的面前,开口就跟康春浅说起了女诫。
吉和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娘娘,圣上没看她写的东西。”
安锦绣说:“那两张纸呢?”
吉和说:“圣上当场就发了火,直接将那东西撕了,碎纸被奴才扔进香炉里了。”
“圣上怎么会被她这个小丫头唬住?”齐妃说道:“这宫里出身书香门第的多了,她卖弄什么文采?就这样的,还当什么王妃?”
“少说两句吧,”安锦绣道:“好好教教,这还是个好的。”
吉和附身跟安锦绣道:“娘娘,圣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安锦绣看向了吉和。
吉和说:“圣上也觉得这个康氏女不好了,这会儿正打着退婚的心思呢。”
安锦绣挑一下眉头,起身跟齐妃道:“齐姐姐,我还是先走了,女诫什么的,我都知道,就不用再学一遍了。”
齐妃看安锦绣都起身了,只得也起身道:“那我送你,女诫这东西,我们谁不是从小就学?也不知道康帝师是怎么想的,教养孙女儿,教养出一个连女诫都不知道的孙女儿来。”
安锦绣从跪着的康春浅身边走过,裙角带着宫里熏香的味道,道:“回去之后,安心待嫁,女孩儿就该有个女孩儿的样子。”
“走吧,”齐妃不耐烦道:“你好心跟她说,她能感激你吗?”
两位贵妃娘娘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暖阁中,一时间只剩下了几个倚阑殿的宫人和教习嬷嬷。
康春浅的手指平平地放在地上,祖父明明说过,世宗欣赏有才学,落落大方的女子,为何今天全然不是这样?因为康春浅是康文语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所以在康府里,康春浅这个嫡次女从来都是最尊贵的女孩儿,这一回离开西江,来到京城,再进帝宫,没有人再把她当作掌上明珠看待,这会儿听着教习嬷嬷用平板的语调,跟她说女诫,康春浅的心中,巨大的落差感演变成了深深的屈辱感。
“一会儿你也不要进去看了,”安锦绣跟送她的齐妃道:“这样的大小姐都是要面子的,你与她远着一些可以,但不要让她恨上你。”
“知道了,”齐妃说:“我一眼也不想看到她,你就没发觉这个康氏女像一个人?”
安锦绣说:“她像什么人?”
齐妃说:“海棠殿的那个啊。”
“怎么可能?”
“一样的会装,”齐妃说:“这宫里哪个不是大家小姐出身,就她能耐?什么东西?”
“小声点,”安锦绣道:“宫里人多口杂。”
“谁要往外传我的话,我就撕烂她的嘴!”齐妃说了一句。
跟着这两位贵妃娘娘一路走着的,倚阑殿的宫人太监们,这会儿都打了一个寒战。在八皇子白承赋去了之后,齐妃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暴躁了,他们现在都怕自己犯在齐妃的手里,那真是九死一生了。
“你啊,”安锦绣望着齐妃摇了摇头,却也没再劝。
齐妃一直把安锦绣送到了倚阑殿的殿门外,看着吉和扶着安锦绣上了步辇,才说:“你这是要去御书房?”
“是啊,”安锦绣说:“可能还是为了康氏女的事,你这里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齐妃点点头,跟吉和说:“护着安妃娘娘走吧。”
安锦绣一行人往御书房去了。
亲信的嬷嬷问齐妃道:“娘娘,暖阁的那位要怎么办?”
“学完了女诫就让她滚,”齐妃说了一句:“真是我厌着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就要往我的眼前走!”
“娘娘,”吉和跟在安锦绣的步辇旁,跟安锦绣小声道:“圣上方才又发了大火,连康帝师都骂上了。”
“四殿下人呢?”安锦绣问道。
“四殿下去了东鹤殿,”吉和忙道:“今天圣上在那里为卫国侯爷他们设了庆功宴。”
安锦绣往东边望了望,在她这里,连东鹤殿的檐角都看不到。
“娘娘,圣上是真的准备给五殿下另选正妃了,”吉和说:“让娘娘去,可能就是要跟娘娘商量这事的。”
“胡话,”安锦绣小声道:“这种事由圣上一人作主就可,我能插什么话?”
吉和忙说:“是,奴才说胡话了,娘娘您别跟奴才一般见识啊。”
“娘娘,”袁章这时在步辇的另一边道:“那边站着一个人在给您磕头。”
安锦绣说:“站着要怎么给我磕头?你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真是跪着一个人呢,”吉和这时也说。
安锦绣往袁章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个人跪在路边上,在冲她这里磕头呢。
“不是宫里的太监啊,”吉和又跟安锦绣说了一句。
“让他过来,”安锦绣命袁章道。
袁章冲那个人跑了过去。
吉和打量一下那个人,跟安锦绣说:“看那身衣服,像是四王府里的下人。”
皇子能带进宫的人,也只能是太监,安锦绣看一眼这个跟着袁章走到了自己面前的人,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忙又给安锦绣跪下,说:“回安妃娘娘的话,奴才是在四殿下身边伺候的小顺子。”
“起来吧,”安锦绣说:“我听说四殿下在东鹤殿,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顺子忙一举自己手里拎着的包裹,道:“奴才是奉四殿下的命令,去千秋殿给顺嫔娘娘送些东西的。”
从这条路是可以走到千秋殿去,不过这个小太监看着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样子,安锦绣说:“把东西拿来我看。”
小顺子忙把包裹递到了安锦绣的跟前。
袁章上来,就着小顺子的手,三下五除二打开了这个包裹,包裹里是一个点心匣子,匣盖上放着一张纸片。
康氏女,不能留。
纸片上是白承允亲自写的六个字。
“原来是点心,”安锦绣说了一声。
小顺子听安锦绣这么说了,忙就把包裹收了回去,往怀里一抱,说:“四殿下说了,奴才要是也见到了安妃娘娘,就替他谢谢安妃娘娘对顺嫔娘娘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