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懂,如果之前或者当时没有做措施的话,那么事后,能阻止怀孕的方法,他目前就只知道一种。
以前部队里的战友家属,有学医的,专门学的就是妇科方面的知识,天天念叨着科室里有多少男人领着硬生生被玩坏的女朋友前来就诊,这些人,拿吃事后药都不当一回事,简直造孽翁。
莫怀远想象着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也觉得自己这样,简直就是造孽。
他知道那个药不好,对她,很不好。
与客厅里反差有些大的冰凉温度,一下下刺激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却及不上心里的冷,他清隽明亮的眸,一瞬不眨地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她茫然的神情里,并没有太多对他的控诉,反而那股苍白里透出的恐惧和害怕,是天然形成的,也许目前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可看来她自己也想到了,如果放纵了这种担心不去理会的话,那以后可能产生的结果,会足以叫她后悔今天。
被子在她肩膀上微微滑落了,安然也丝毫没有察觉。她苍白的小脸歪向一边,屏息,小手死死地攥紧了里面的被角连。
莫怀远被那股深重的罪恶感击中,压下心底的哀伤,探身过去,抚上她的发,极力与她亲近,叫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唇边温柔咸涩的苦笑还淡淡挂着,哑声问她:“……不要。是不是?”
他抵着她的额,像神一般俯瞰进她的内心,具体的话都不用说,直接那样温柔的戳破她的心房,问,不要,是不是?
安然的心,一下子被滚烫的温度融化,他终究还是攻了进来,用极尽温柔的方法。
那手足无措的小女人,终于是抬起了苍白的小脸,看着他,看了他许久,才极度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那么害怕,尘埃落定,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仿佛一切都要定下来,她这样沉沦在短暂温暖和逃避里的南国一梦,就要做一辈子了。
莫怀远懂了。
懂了的那一瞬,他看着她,一动未动的眼眸轻轻眨了几下,像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突然醒了一般,慢慢的才感知到心里,感知到大脑,逐渐清醒了过来。
嗯……
他知道的……早该知道,哪有刚刚一接触情.事不久,就那么心甘情愿给对方生孩子的女人?他该懂的……
“对不起……”
他没有再多想别的什么,哑声道歉,将她抱过来,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着她的脸,这一切明明是他的错,是他的举措失误,却要她以健康的代价替他承担,“然然,对不起……”
他是怎么对她好的?男人都承诺过不会伤害女人,誓言都发过无数遍,结果呢?
莫怀远心里被冲垮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无法容忍,自己会对她做出不好的事。
那小女人脸色白白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他用力地搂着她,她也轻轻地圈住了他的腰,小脸埋进他的胸口,她大脑有一些混沌,虽然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解决,但下意识的知道这一切不能全说是他的错……这样的莫怀远,让她觉得……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莫怀远从那股沉重的罪恶感中挣脱出来,嘴角勾起苦涩的浅笑,抚着她的发,道,“然然,我出去一趟,找找解决的办法,你在这儿等着我,好不好?”
那小女人脸色呆愣愣的,想不出,除了吃药,到底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可莫怀远想过,也想好了,时间还有一点,他想试试,有没有比那种药更安全健康一点的办法,他想试试,也有那个耐心和精力去找,她等一等,可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裹了被子,蜷缩着轻柔地躺在了床.上。
莫怀远浅笑一下,收起,俯首吻她的唇。
刚刚回来的时候,天色就有一点不好,进公寓时还有一点落雨,这下等到莫怀远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秋末冬初的蒙蒙细雨就已经如细细的针一样落了下来,朦胧无声,却裹着能湿透人衣服的寒气侵入骨髓,莫怀远记得自己以前有一个同学的亲戚是学医的,好像就在S省跟麦城相近的地方,他甚至不记得那个同学是谁了,半夜里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去,追究到最后还是一个较熟的同学跟他说,他的表姐就在麦城的市人民医院妇科,给了他电话地址,要他到她丈夫开的私人诊所里找她,这深夜的时间,她有时候会代替丈夫在诊所里坐坐班。
莫怀远开车过去,下车的时候,雨再次
tang落到身上,已经没了最初寒冷入骨的感觉。
那个干练模样的女医师,见莫怀远走进来时,只看他的眸,莫名就觉得有种苍凉的感觉,他眉宇间的担忧是苦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跟那个同学交好,她这个当表姐的跟莫怀远也算是打过照面有过旧交情的。
他说明了来意,深夜,又是这样偏私人的事,女医师听得有些脸红,一边站起身给他拿药,一边问:“年轻么?就算年轻,这药也少吃,下回注意一点,如果不想让她吃药就想别的办法,也行的……”
何必,等着出了这样的事,再来找这样的补救办法?
莫怀远看着那盒药,手却连动都没有动,嘴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哑声道:“不算年轻了……”
女医师一愣,捏着药盒,问:“几岁?”
他说了具体的年岁。
女医师拿着药盒的手也忍不住缩了缩,想了想:“这种年纪,我们更不建议吃,年轻女孩子尚且容易恢复,大把定好时间能调养,这样的能吗?”
蹙紧的眉始终没松,女医师想不通,继续问:“是怎么了不想要?如果是年轻人那我知道,觉得不是时机,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要,大把的人这样想!可你们这个年纪,你这个身份背景,还需要想什么?”
“是父母不同意?”女医师苦笑一下,“你们傻吗?不同意就更得要,你见过父母跟子女有隔夜仇?有了孩子,哪怕你们私奔了一起生活几年,等回去看看父母哪有不认的道理?”
她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这种事,行医多年见多了,能不让他们任性的就不让任性,更何况是认识的人。
对面的男人,胳膊肘担在桌子上,僵着很久没有动,多年过去了,他当年就倾倒一方的那张脸更显俊逸成熟,透着几分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出的浅笑,哑声轻轻道:“父母的意见还不知道……只是她,可能不想……”
女医师脸色微微愣怔,问出声:“不想,怎么不提前吃药?”
他淡淡抿唇,轻声回答:“她经验太少,可能,根本没有那个意识……”
而他,要怎么去提醒她,然然,如果不想替我生孩子,最好,我们吃药做措施吧?
女医师更愣了,继续问:“那你有?戴套子,总会吧?”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用过一次……”那一次,是他想到了不能轻易伤害她,买了一包来试着跟她一起用,安然心思单纯没想到那一层,只当这种东西是情趣用品,那时即使不愿意,还是勉强容忍下来同意了,事后她的感觉很不好,难受不想再用,说那种感觉就好像跟他整整隔了一个世界,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不喜欢……”
于是,从那以后他没有再用,只每次都堪堪忍住后弄在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夜里,唯有说起这一段的时候,莫怀远已经冻僵的全身才感觉到了一丝暖。
女医师简直气的要懵掉了。
呵,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现在一时失误时候了,还要来问医生除了伤害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种人该直接拖出去毙了吗?
她抬眸看了莫怀远一眼,看了很久,仿佛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把自己都刺得满身是伤的纵容,极度苦涩地一笑:“那她喜欢你吧?”
她至少,喜欢你吧?
这一问,真的问僵了莫怀远。撑着回答了那么多私人问题,实在是累,现在这件事都还要放到台面上去讲,他脑子也有些懵,唇边的浅笑魅惑众生,璀璨如星辰一般,像是回答她,也像是回答自己一样,嘶哑道:“喜欢吧……”
她应该,大概,是喜欢的吧!
女医师听得有些涩,低下了头,也知道自己是问的过分了,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说白了,还有可能这只是虚惊一场,可她行医多年,当真没有见过比莫怀远更在意这虚惊一场的男人。她没有见过。
“我这里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个,只有些催经止孕的药,”女医师收起那些纸盒,看他一眼,道,“不过我认识个中医,针对这些很有一套。中医不比西药,见效缓一点但是至少没激素没副作用。你不要想着,能一点伤害都没有,逆自然生长规律的事情,没半点伤害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在给你降到最小了。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