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卡车声,头顶直升机的盘旋声。
在训练场上炸开来。
光影队分属红方,要突袭的是蓝方指挥部,一共七个小组,每组十三人,要从南到北穿越整片战场览。
路线自由选,装备都是标配,最终剩下几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橹。
层层的封锁线,战火漫天。演习指挥部那边是觉得,每组的十三个人,能差不多冲破第三层封锁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成绩算不错了。
没指望着他们,能真的完成任务。
但因为里面有个锋芒初露的霍斯然在,他又跟陆青同一组,光影队这次的暗杀任务,才备受关注。
……
炮火真正打响后,第一次参加军演的新兵们,才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都出乎预料。
几个炮打下来,就被轰得完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耳膜都险些震破,因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还没冲破第一个封锁线就已经差不多体力耗尽了。
中途整整十三块阵地上全部埋藏着不可预见的狙击手,他们第七组几乎还没有冲锋,就已经折损过半。
剩下几个人穿过壕沟,滑到了一处比较深的沟渠里休整。
“这才刚开始,你拼什么?”霍斯然没指望着整个组都能穿过战场,但陆青的表现是出乎他预料的,难见得有些拼命,“路还远,两天一夜,你留着点儿体力。”
头顶被轰炸得泥土哗啦啦地往下掉,全部掉在帽盔上。
陆青转身,仔细地想了想,说:“我们不能从最中间走,从整个战场边缘绕也不现实……得计划一下。”
霍斯然惊愕于他的淡定,想了想,问:“你想要这次的加分?”
陆青一愣。
“我平均分偏低,”少年脸色微红地将枪上膛,复又转身趴过去,看着上面道,“要留下来就得想点别的办法。”
他想留下来。
这倒是出乎霍斯然预料以外的,这少年平时沉默寡言不急不躁,想来部队历练是不假,可成绩这东西他能打满八分就绝对不会再朝十分努力,从不是那种竞争型的,如今,竟是变得不一样了。
炮火还在响。
“是想留在光影队,还是对特种队也有妄想?秦桑榆给你画的饼?要你朝着这方向努力?”
提起她来,少年的脸色就开始不对劲,垂下脑袋,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她什么都没有说。是我自己想。”
最可怕的,其实也莫过于自己想。
一向云淡风轻如陆青,这等斗志是难得,可这种恋情目前,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在部队里,依旧是禁忌。
是一经发现,就会毁了彼此的那种禁忌。
巨响声,又开始在头顶炸开来了。
休息了一小会,又丢了一名同伴,陆青努力镇静下来,仔细研究出了一条路线,说给霍斯然听,他也同意。
虽然有些铤而走险,但应该没有更好的路线了。
……
这样关键的时刻,秦桑榆却没有空到红方指挥部去看一眼。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一天夜里,她被刘军长他们叫去审讯室,呆了整整一晚。
据说有人举报她去过废旧仓库等位置,去意不明,刘军长就派人去查了,当年那一艘旧船的残骸就在废旧仓库里躺着,什么东西都没丢,丢了一个船上的军用雷达。
所以她被迫呆在审讯室一整晚。给那些人搜她住过的地方。
却是无果。
毫无证据的扣留人不能扣留太久,到极限人只好放了,却就在放的前一刻,特种队那边来了个消息。
刘军长对她说:“你先回去吧。岑光父母的档案记录已经在调过来的途中,等到了再跟你提供的你的那份相比对,现在是没什么事儿了,回去带队吧。”
刘军长不比林政委,林政委说话做事好歹有脾气有腔调,刘军长却是那种典型杀人于无形的,看似没脾气没主
tang见,却往往一招毙命的那种人。
她心里大概有底。
这件事,她做到头了。
岑光的事查不查的出来,是另一说,但就她现在这种行为,哪怕当年的事跟她毫无干系,她现在欺瞒组织、暗地里替人洗罪的行为,也足以遭到严重的处分,甚至开除军籍。
秦桑榆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可要她去这么做的人,却并不在乎。
所以当天下午,跟陆青分开以后,秦桑榆跟从京都打来的电话里的人,大吵一架。
挂了电话,她觉得脸红眼热,脑子一阵阵眩晕,全身都在剧烈发抖。
接着,很快,又一个电话来了。
号码又很陌生。
秦桑榆不耐接起:“喂?”
“桑桑。”
电话里,一个清淡如水的嗓音响起,仿佛穿透了几十年的岁月距离那般,一如当年那般叫她。
秦桑榆眼眶一热,喉咙顿时哽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解决不了我们就不解决了,没关系。你现在的处境也很差劲,我都知道。”
“桑桑……”他轻轻叫了她一声,“我们走吧。”
***
次日凌晨。
前一晚京都的暴雨险些让整个军演系统瘫痪。
战地变成了泥地,情况很差劲,除了无线电信号正常,什么都毁了,上面一时在犹豫要不要让军演继续。
上面凌晨一两点钟下达的指令是——“继续。”
天蒙蒙亮起来的时候,第七组剩下的四个人,擦着战火边界线到达了第六道封锁线附近。
之所以那么累是因为,刚刚途中碰到了小股蓝军。
这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为不被发现,他们强卸了对方的枪,纯肉搏解决的。
打完之后满身的泥,连脸上都是,几个“牺牲”的蓝军不甘心,咬牙切齿地想要跑回去提醒自己指挥部那边小心,被他们几个死死拿枪指着,一直等来了战场清理的部队,带他们离开。
至此为止,一切的行动都在秘密中进行。
七个小组有五个,届时已经全部阵亡。
霍斯然很是佩服陆青定这一条路线时的高瞻远瞩,心思之缜密是自己都赶不上的,远远看去,蓝方指挥部的旗子隐约可见。
四个人浑身湿淋淋的泥巴,在大夏天的凌晨里却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想叫他们快点儿往那个方向走,陆青却一把拉住了霍斯然,嗓音已经全然沙哑:“等等。”
前方地势一览无余,蓝色旗子正坐落在一片坑坑洼洼的泥沼之中。
“蓝方那边知道对方有暗杀任务……指挥部不会建在那么明显又好攻下的地方。我觉得那个是陷阱。”
反倒是,西北方向有一处高地,四周有丛林掩盖,易守难攻。
——就是那里。
“那个地方可不好去,”霍斯然看了一眼,“以我们几个,还没靠过去就被发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视野太好了。红方总队还跟他们在一公里外僵持,我们没有半点火力掩护。”
真照着这个可能走过去,四个人或许会被打成筛子。
哪怕靠的最近,成绩最好,任务也终将会失败,他们全员“牺牲”。
少年脸色微沉地静默了半晌,看了一眼那里,死死咬牙,将最后的装备装好,提起枪,跃出战壕,低声道:“那也要去……”
他一定要去!!
……
演戏在次日上午11点的时候,宣布结束。
本该结束的时间是下午6点的,突然结束就说明是突发情况了,一个战士跌跌撞撞地跑进总指挥部汇报,办公室里,林政委还双臂撑开,趴在屏上紧蹙着眉看两方僵持不下,秦桑榆等一众教官懒散地在旁边,有坐着的、站着的、躺凳子上的……听见“林政委!林政委!!”的叫声,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
“蓝方那边儿指挥部被破了!装备被打坏只能让人跑过来汇报!!结束了,红
方胜了!!还有,”战士一脸兴奋加担心焦灼,“叫救护车过来,有人受伤!”
秦桑榆一个激灵站直了,小脸一白,拨开那些人,问:“哪个?谁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