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轻狂声音的主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正是荆襄国大将军楚宗烈。
楚宗烈一脸灿烂的笑容,和煦地看着王若离,仿佛正在欣赏一件费尽心机得到的宝贝似的。
楚宗烈的身后,还跟着军方的“左右护卫”四位上将军。
“之前有人对本将说,你王若离修炼的功法乃是神元大陆遐迩闻名的‘红枫心经’,那个时候,本将还犹自不信。”楚宗烈一副老怀庆幸的神情,“直到今日,你竟以区区化元期,斩杀踏入灵境的王敦,本将终于不得不信了。”
“哼!”王若离鼻里一声冷哼,脸面酷冷,“大将军为了红枫心经,设下这么大一盘棋局,当真是用心良苦,让人佩服。”
“真不愧是本将看中之人,果然不负所望。”楚宗烈的眼里满含欣赏,摇着头惋惜道,“曾几何时,本将对你格外赏识,有心属意你为荆襄国未来的大将军人选,只可惜,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如此说来,若离还要多谢大将军的‘格外赏识’。”王若离加重语气地道,目光划过楚宗烈身后众人,寻思着应对之策。
“多说无益,本将喜欢开门见山。”楚宗烈像是没有看到王若离的眼神闪烁一般,断然直接道,“一句话,交出红枫心经,本将放你一条生路。”
“大将军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王若离闻言,不禁嘴角一阵冷笑。
“看来本将在你心里的信誉度不怎么高啊!”楚宗烈的脸上,尽是做作的沮丧之色,“不过,不要忘了,本将手里,还有你的亲妹妹王若冰,以及那个半路捡来的方小木,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王若离不禁犹豫,楚宗烈手中的两人,都是自己如今活着的最亲的亲人了。
可惜,世人皆以为红枫心经是一部书籍法诀,怎会知晓,怎会相信,原来它是一片妖红枫叶,这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果,一个交不出,一个得不到。
“果然是凉薄之人。”凉薄之人说着别人凉薄,大将军见着王若离的犹疑不定,忍不住冷笑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将早料到你会如此做法,懒得跟你多说废话,只好带你前往荆襄国最宽敞最丰富的刑房,在那里,你会乖乖开口的。”
楚宗烈右手一挥,林后冲出大批精锐的披甲军士,瞧着数量,不下千人。
“莫说是你一个王若离,就算是整个荆襄王家,只需本将一声令下,旦夕之间,便可夷为平地。”楚宗烈豪情万丈,成竹在胸地朗声道,“本将劝你,不用做没必要的挣扎。”
王若离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两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军士,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握剑的右手。
一朝生变,举世皆敌,王若离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仿佛从这一刻起,便与这浊世,隔离开来,
独自一人,逍遥于世外,睥睨着世间所有的不平不正。
一排排披甲军士,或执剑,或持矛,或重盾,或放弩,黑压压地往王若离围聚过来。
为首带队之人,正是广威将军司马阔和武威将军谢安斌。
王若离的面色,有如冬日的寒冰,身法大展,迅速冲入了军士之中。
但见一人一剑,在剑光血光交织中,一泼泼血花溅洒,地上东横西倒地躺下了大片军士的尸体。
眼见王若离不知疲倦的疯狂杀戮,围困的军士一个个不禁头皮发麻,畏惧莫名,却是苦于军令如山,不敢后退。
两位封号将军见着王若离的强悍,携着军阵之威,冲杀而来。
王若离身形跃闪,避过军阵的锋芒,脸上更加严寒,心念一动,两手上扬,但见地上掉落的许多长剑,纷纷飞起,与王若离驭使的残殇剑一起,汇集成阵,“穷末剑阵”,雄浑再起。
在王若离神识的控制之下,三十六把长剑,结成剑阵,进可攻,退可守,一时之间,穷末剑阵一路横推狂扫,哪里还是军士围困王若离,分明是王若离正在屠杀一众军士。
广威将军司马阔眼见剑阵凶横,带着一队军阵之士,强行阻挡。然而,穷末剑阵快如疾风,一绞一抹,便将司马阔连同这队军士,一起绞杀而死。
另一边的武威将军谢安斌,想要赶来救援,却是为时已晚。
王若离手掌一转,穷末剑阵之中,数柄长剑迎着袭向谢安斌。
谢安斌还想以剑相抗,不料,穷末剑阵威力过大,谢安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哼,便被数柄长剑穿体而过,瞪着双眼,扑倒在地。
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迎春树后,一个佝偻老者,目不转睛地望着王若离结成的穷末剑阵,眼里闪过几抹复杂之色,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在叹惋垂青的夭折,又似在叹慨世事的无奈。
四位上将军眼见军阵破碎,军士哗然,不禁挺身围杀而来。
王若离以前见过几位上将军的出手,只是未曾亲身领教,此时面对他们的围攻,这才惊觉,吕渊等上将军的实力比起王敏、王放之流,实在强过太多,甚至不过是比踏入灵境的王敦,稍弱几分罢了。
四人围攻阵型之下,王若离渐渐有些疲于奔命,就连控制的穷末剑阵,也出现了疲态。
王若离本就被王敦伤着,此时经过一番苦战,更觉体力透支,难以为继,所幸还能凭借穷末剑阵,勉力抗衡。
几轮硬拼之后,王若离发现,护将军司马闽与其他三位上将军,在修为实力上存在较大的差距。
这一发现,让王若离心中一喜,集中全力,优先从司马闽处突破。
拼着左肩挨了左将军张去疾的一记枪伤,王若离乘枫而起,破力一击,将躲闪不及的司马
闽,斩于剑下。
合围之势登时告破,其余三个上将军见状,心思活络,很是忌惮王若离乘枫剑招的强横,人心不齐的三人,打得越发没有章法。
吕渊本就心头矛盾,此时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意味,至于青浮,总是在出剑之时,慢了半拍。
眼见四个上将军合力擒杀王若离未果,其中的护将军司马闽反被王若离袭杀毙命。
楚宗烈火气上涌,亲自杀入场中,一记爪光,朝着王若离当头抓下。
未阴山腰,岩石嶙峋。
不知何时,在山腰的石岗上,建了一座清幽的凉亭,仿佛藏身薄暮里的一个含羞待放的少女,亭亭而立。
倘若置身凉亭,往下张望,王家禁地之前的场景,正好尽收眼底。
此时的凉亭之中,正有两人对坐,品茗谈心。
左边的是一位白发奕奕的戴冕老者,神色间,似有一种天生的威严气质。
右边则是一名束发长衫的儒风男子,留着上唇胡,双眼明亮,宛若含着一股书生的意气和睿智。儒风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躯凛凛的浓须大汉,有如儒风男子的倒影一般,寸步不离。
原来正在亭中品茗的这两人,正是荆襄国主楚昭南和荆州刺史姚泓。
凉亭之外,森然站着两个神情肃穆的将军模样的男子,以及几个烧水奉茶的美婢。
“十九皇子,如此兴师动众,可是得到准确的消息?”姚泓言语间有些停顿,似乎思虑良多,“切莫竹篮打水,到头来,反倒成了一则笑话。”
“一半一半吧!”楚昭南抿了一口红茶,嘴角轻笑,一副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莫说已经有了五成把握,纵然只有零星的一点希望,也是值得下这番工夫。”
“看样子,十九皇子是志在必得。”姚泓感受着楚昭南言语里的自信和志向,眉宇之间,却是更加凝重。
“本皇子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如此机遇,若是放过,岂非辜负了上天的一番美意。”楚昭南冷淡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期待,“如此惊天功绩,恐怕就连父君都会为之惊喜。”
“不错,若是真能夺得红枫心经,对于楚氏皇族,对于大楚仙朝,都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姚泓长声感叹道,“届时,不仅君上宽怀器重,就连十九皇子距离太子之位,也将近在咫尺。”
“呵呵,父君一向不分嫡长,只论贤才;不看修为,只重功勋。”楚昭南得意一笑,却是话锋一转,开始自谦起来,“本皇子何德何能,万万不敢贪恋太子之位。”
“十九皇子过谦了,眼下红枫心经,即将是您的囊中之物。”姚泓心中一边鄙视着楚昭南的故作姿态,一边思量着楚昭南虽然远离朝堂多年,但是对于皇储之位,仍然心存奢念。
“承蒙姚刺史吉言。”楚昭南脸上滑过一丝久违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