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卿将那支玉搔头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侧,然后慢慢起身,规规矩矩地躺回玉枕之上,与燕归晚二人面对面相视。
他一只手轻抚在燕归晚的腰身上,苦涩笑道:“我很怕走了这么久远的路途,到最后仍未找到父亲的踪迹。他可能隐姓埋名不愿意与我相认,也有可能早已离世……”
燕归晚张开双臂将他搂在怀中,“不会的,父亲一定在等待与你相认。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他,墨卿,信我。”
良久,他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向她的双唇,“我当然信你。”
钟鼓楼上传来阵阵鼓点,须臾,再传来阵阵钟声,已至黄昏,夜幕就要降临。
客房外面也逐渐热闹起来,这朱雀台的庐山真面目,正在被慢慢揭开。
燕归晚先一步起身,倚在窗前,支起半扇窗子,向街市上望去。外面的景象,的确不输给白天,貌似比白天还要喧闹。
九莺忽然打门进来,准备服侍二位主子更衣。燕归晚招招手,将她叫到自己跟前,“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做,莺官儿多照看点徐郎。”
九莺会意地点点头,一径去往徐墨卿身边服侍。可徐墨卿也自顾整理妥当,几乎不让九莺多插手一分。
九莺站在他二人中间,气得直跺脚,“哪有像你们这样当主子的?我服侍你们,又不是不给我工钱,你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嘛!”
燕归晚立刻上前劝慰她:“哎呦,莺官儿别气呀,我们只是有点不大忍心使唤你。”
“你们不要老因为秋生不在了,就对我这样,没有这样的道理。”九莺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燕归晚干脆将徐墨卿的外衣一把扯掉,“莺官儿,你快来,帮我给哥哥更衣。”
徐墨卿僵直地站在原地,任凭这主仆二人变着法的摆弄自己,他心里叫苦,却不敢动弹一下。
“我们先去外面街市上逛逛,晚一点再回朱雀台来,怎么样?”
徐墨卿本欲开口说好,但却忽然发现,她根本没有在对自己说话,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九莺。
“随晚主的心意。”九莺谦卑回道。
“就说你想不想去嘛!”
“想,小的也想出去瞧瞧。”
“好!”
燕归晚兴高采烈地带着二人走出房间,朱雀台中已陆续进来很多客人。大多数人都在往里进,唯独他三人是向往外走。
那午时招呼过他们的小二跟上前来,贴心问道:“几位客官这是打哪里去?”
“出门随便走走。”徐墨卿笑道,“小哥儿,这朱雀台什么时辰最热闹?”
“掌灯之后一直都热闹,看客官们想怎么玩乐了。要不要进赌坊里,试一试手气?”小二引诱道。
徐墨卿和燕归晚同时摇头,小二顿时收回笑脸,再没有午时那般热情。
“这样吧,我瞧着那歌姬跃舞什么的很赏心悦目,你就为我们在二楼留个隔间,我们一会儿回来便过去。”
徐墨卿又赏给那小二一点现银,小二这才恢复笑脸,立马下去安排了。
三人走在朱雀台前那条繁华的街市上,渐渐的,夜幕降临,整座万里城变成了另一种美丽所在。两边高楼琼宇变得灯火通明,小摊小贩也都点起了提灯灯盏,琳琅满目的货物在灯火的点缀下,更加光彩熠熠,使人爱不释手。
燕归晚流连其中,难得地露出小女孩纯真的一面。她拉着徐墨卿跑来跑去,徐墨卿笑着站在她的身后,温柔地注视着她。
在一家琴坊门前,燕归晚停下脚步,被里面悦耳的琴声所吸引。她随着那琴声慢慢走过去,撩开如瀑似的玉珠帘子,但见坐在瑶琴边上弹奏的,是位妩媚动人的姑娘。
徐墨卿尾随她走进来,也被眼前那位姑娘所吸引,她的琴声似乎在讲述一段动人的故事,如痴如醉,宛转悠扬,而且很熟悉,是属于东梁的味道。
一曲奏毕,那妩媚动人的姑娘走过来,向他们道了万福。
“二位公子,里面请。”女子微微抬手,忽重新瞥过燕归晚,忙改口道:“这位女公子,小女刚刚失礼了。”
燕归晚大方一笑,“姑娘刚刚弹得那首曲子,可有出处?”
女子摇了摇头,羞愧道:“不知,此曲乃是我师傅所传。”
燕归晚有些失望,身子已移步到瑶琴跟前,一只手有些不自然地抚在琴弦上。
徐墨卿向那女子颔首,道:“我们,可否一试?”
女子边笑着点头,边吩咐下人看茶上来。
“晚儿去试试?”徐墨卿鼓动她。
燕归晚露出胆怯,亮出手心给徐墨卿看,“这上面都是老茧,哪里能弹琴呢?”
“无碍,没人会笑话你。”
徐墨卿上前一步,将燕归晚按坐到瑶琴面前,他自己也在她的身后坐下去,环住她的腰身。
他的手掌盖在她的手背上,“来,晚儿,试一试。”
她鼓足勇气,拨动了几下琴弦,的确算不得好听,女子在侧礼貌含笑。
“再试试。”徐墨卿在她耳畔说道。
燕归晚试了两次,徐墨卿的手指,不知何时也抚到琴弦上,四只手并不是很默契地弹奏起。妻郎俩互相对视,继而认真弹奏起来。弹奏的正是刚刚那女子所弹之曲。
那女子感到吃惊,他们跟自己的师傅难道相识?
厅堂之后的抱厦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带着些许的讥笑怒意,“你们别弹啦,真是辱没我这琴坊名声啊!”
但见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男子,着一袭莹白色袍服,衣袂飘然。披散着一头亮黑的长发,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比那刚刚弹奏瑶琴的女子,还要明艳动人几分。
他凝视徐墨卿,面带微笑,两只眼睛炯炯闪亮。
徐墨卿走下琴台,大步走到这人面前,忽然间开怀大笑。
“原来是故人!”那男子深深作揖,“周郎终于盼来殿下了。”
徐墨卿忙扶他起身,“这里没有殿下,只有徐郎和他的娘子。”他回首望向燕归晚。
燕归晚这才看出来,眼前这位俊美的风流男子,就是当初年叙莲府上的男宠周未。
徐墨卿一直视他为知己,当年知道他有一个想要游历天下大好河山的志向,便要竭力相助。年家倒台之后,徐墨卿也按照最初的约定,还了周未自由之身。周未离开京都时,徐墨卿也是千里送君。
“他乡遇故知。”燕归晚向他抱了抱拳。
周未引着他们妻郎走向内室,那女子稍微疑虑下,追赶过来,道:“师傅,那今晚朱雀台那边……”
“派人去支会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晚不过去了。”
徐墨卿停下脚步,“周郎晚夕在朱雀台里演奏?”
“偶尔去弹奏两场,殿……徐郎知道的,周郎乃伶人出身。”周未欠身笑道,“不过,不妨事,偶尔爽约也没什么,我与那朱雀台的老板是挚交。”
“既如此,咱们还是回朱雀台吧。”徐墨卿与燕归晚对视一眼,“我们就住在朱雀台里,今儿晚还特意让酒保给我们留下观看的好位置。”
“真乃缘分所致啊!”周未忙招呼那女子,“坤凌,不必支会了,今日我提早过去。”
周未向他二人介绍:“这是我的女徒弟,坤凌。”
坤凌再次向他二人行了礼,周未又对坤凌道:“这二位是我在东梁的故人,你师傅的命,就是他们救下的。”
“哪里,姑娘休要听他胡说。”徐墨卿直言道。
坤凌只是礼貌含笑,也不多问什么,就一直欠着身子,候在几人身后。
徐墨卿和周未相见甚欢,二人“仰天大笑”般走出琴坊,燕归晚却略有些失意,与坤凌抱拳道谢,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来。
周未忽然回首,笑问道:“燕娘子,你们都到了西洲境内,怎地不换上一身西洲女服?”
燕归晚挠头苦笑,“这个,我还不大习惯。”
“这有何难?我让坤凌带燕娘子在这条街上转转,保准能选出你满意的衣裳来。”
徐墨卿的眼神变得很期望,“晚儿,要不也试一试?”
“不要!”燕归晚说的斩钉截铁。
九莺幽幽地走到燕归晚身边,“晚主,你就试试嘛!”
在琴坊内的坤凌也撩开帘子走出来,“娘子就当玩乐一回,不喜欢便换回来。”
四个人八只眼睛齐齐地望着她,燕归晚有个地缝简直都能钻进去。
“你们,真是的!”
九莺和坤凌特自然地挽起燕归晚,走向那街市深处。
徐墨卿欲要跟上她们,却被周未拦下来,“徐郎莫再去,燕娘子本就羞赧,你再跟去,她更加不好意思。我那女徒弟做事稳重,你放心好了,我们就在朱雀台里等候她们吧。”
望着燕归晚远的背影,徐墨踟躇了片时,方才同周未走回朱雀台中。从他们二人进门开始,无论男女,无一例外地,都向周未招呼行礼。俨然周未是这里的名伶,连带着他身边的徐墨卿也再次受到关注。
那小二见徐墨卿回来,却是同周未一起,忙上前来大打恭。
“哟,是鹿三啊,我当是谁招待我这贵客呢!”周未拿手中的金钏扇柄,敲了敲他的肩头。
鹿三笑盈盈道:“原是未爷的贵客,小的有眼不知泰山了。”
“你给他们留得是哪一桌?”
鹿三指了指二楼一处僻静的小隔间,“未爷,您看成么?不成小的现在就去换。”
周未当真就要换,徐墨卿急忙拦下,“我瞧着那里就很好,不必再麻烦。”
见徐墨卿发了话,周未也没有坚持,二人便随着鹿三走进那隔间里。这个位置的确够僻静,观望戏台子视觉不佳。
徐墨卿明白,那些极佳的位置早有达官显贵预定了,这小二能为他们留下这间已属不易。纵然周未有那个特权,他也觉不必大费周章。
周未与徐墨卿在隔间里坐定,鹿三紧跟进来,“未爷,今儿过来的早,咱们在这里用膳?”
“自然,之前你怎么糊弄我这位贵客,我不计较,现下……”
周未话音未落,鹿三早已堆笑道:“小的明白,小的这就是置办。”
徐墨卿见周未举手投足间都气势十足,与在东梁年叙莲府上时判若两人。
“见你如此,我便放心了。”徐墨卿诚然道。
周未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向徐墨卿欠身,“徐郎可还记得,当初你送我离开丰城时,所说过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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