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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河风带着浓浓的鱼腥味儿,吹起乔月垂下的耳发,宽大的罗裙很招风,不一会儿身子就有些凉了。
凝望着遥远的天际,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横卧的东方,像一条灰白的彩丝带,一点都没有美感。
胖丫拿了个斗篷过来给乔月披上:“小姐,船板上有些凉,您一晚没休息了,回船舱里歇会儿,距离永州还远着呢,您可不能先病倒了。”
乔月没有回头,依然是凝视前方,船使进了一个两边高山的峡谷里,一片阴冷漆黑,她说道:“小梦,你说宁州河上的风光和南湖差在了哪里?”
胖丫不明白乔月的意思,想了想回答:“南湖有大片的荷花,河畔有青翠的绿柳,还有莲女彩花,才子泛舟,比宁州河美,大家要泛舟肯定都会去南湖啊,不会到这宁州河上来。”
乔月轻笑一声,摇着头:“不是!你看,宁河两畔青山过,遥听渔歌夜里鸣,要说美,南湖肯定比不上宁州河,这里不仅美,还养育了数不清的宁州百姓,唯一不同的是大家来这里都是带着目的,便无心看风景了,因此宁河再美也美不过南湖。”
胖丫挠头,乔月的话她听不懂,伸着脖子也学着乔月的样子眺望远方,太阳终于是从天际边爬了出来,懒洋洋的还有些惨白,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远处有早起的渔船划过,悠扬的渔歌唱起,若隐若现的可以看见江边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视野里的世界一片宁静祥和。
河面的晨风带着几分湿气,乔月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又过了一天,不知道大哥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可曾后悔为了妹妹走这一趟。
听到六百多人丧生的消息早就已经在乔月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波澜,都是活活的生命,若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也不至于此,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伤心得死掉,我乔月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缩一缩细窄的肩膀,张开双臂,让风把泪水刮进滔滔的河波中,算是自己对他们的道歉和祝福,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当兵了,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就像江上的渔民一样,和和美美的过上一辈子就很好。
载着火油的重船走在前面,伸出来的船桨有规律的打着水面,前所未有的压迫敢让乔月瞬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条大船,载着乔家的二百二十个下人,除了不能及时赶回来的,就连院子里的猫都抱上了船,稍有不慎,可有是两百多条人命啊!
乔月惨笑,这一刻不能懦弱更不能大意,大哥在为自己受苦,稍有不慎,又是一桩天大的惨剧,她乔月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肩膀上的重担沉甸甸的让人很想逃走。
转过身来看一眼傻傻的胖丫,她还在天真的看着升起的太阳,四周的水手用绳子把自己栓在船杆上睡得鼾声死起,他们好像很享受这个样子迎着河风睡觉。
不能指望他们为自己去抛头颅,更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如果真的事不可为,让他们都逃得远远的,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大船还在徐徐前进,乘风破浪,锋利得像把尖刀,这是唯一让乔月感觉到有点要战斗的影子。
剩下的人下都在大船里没日没夜的破竹竿,破开成很细很细的竹丝,只要能把油布稍稍撑起展开就可以了,油布也需要裁剪,按照黑石头里面的尺寸,还要用细小的麻线链接起来,除此之外,还要分好棉花,那东西吸油,浸满了火油的一大团棉花能燃烧起高高的火焰。
钱贵从后面的船板上走过来:“大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顺江口了,咱们只需再往上行一天时间就能到黑崖山,船上风大,您回舱里歇会儿,这条路小的跑了好些年,您就放心吧,熟悉着呢…”
“我没事,不用管我,昨天先出发的人可是到了预定地点?”
正说着,走在前面的大船缓缓靠边停了下来,一个水手站在船板上喊:“大小姐,顺江口过不去了,衙门的官兵封了河道…”
果然,沿着河道看去,远远的能看见插着官府旗帜的几条大船横在河道中间,有几个士兵在船上喊着:“前方战事,封锁河道,闲杂人等避让…”
“哼”乔月冷哼一声,官府里果然没有傻子,张猛一千精兵都打不下来的黑崖山,指望他们去救,真是荒唐!
大船放缓了速度,乔月的船掉到前面,缓缓靠近前面的官船,钱贵喊话:“不知前面领带的将军是谁,我家小姐有话说。”
乔家风头正盛,就连南域节度使张猛都亲自带兵来护,背景肯定小不了,此次张猛口头上说是带兵剿匪,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乔家的私人恩怨,若不是这次黑刀帮的人在雁来楼闹事,顾嵩肯定,张猛绝对问不都会问关于永州强人的事情。
反正有的是由头,顾嵩也不怕,命人放下船板,迎着走过来的乔月当先就说:“乔家娘子,前方危险啊,张大人的军队正在和永州的江上客作战,一个不好就是船毁人亡。”
不等乔月说话,他面容一肃,很威压的又说道:“不瞒乔娘子,顾某封锁河道正是接了卫征卫大人的命令,正在等待龙宁县、昌州府、永州的援军,到时候时机成熟,四方大军压境,定把永州的江上客连根拔起…”
果然又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知道乔月要说什么,提前把原因给你说得明明白白,反正就是一个意思,是奉了上官的命令,领着人出来本来就是做给宁州的百姓看的,等战局一定,自然修饰成一番苦战的样子就打道回府了,面子里子都做足了,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乔月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七尺多高的汉子,应该不到四十岁,一身鲜亮的铠甲穿在身上也算是威风凛凛,可惜他的眼神里没有大哥的那种骨子里的武断,再看他白皙的面孔,说不定还是个文弱的书生。
想着大哥还在前面淤血奋战,还有大批的士兵可能因为他们的奸诈而失去生命,乔月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杀人,若果可以,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砍掉这个狗官的人头。
乔月没有说话,只是凌厉的眼神盯着他看,看得顾嵩躲躲闪闪的避开她的眼神的时候就笑了起来:“顾大人的话已经传到,民女要带着这一家上下去送死是我自己的事情,莫不是小女子去送死顾大人也要阻拦?”
“嗯”一声,明显是被乔月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顾嵩下意识的整理一下身上的铠甲,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若是这样,就是本官失职,乔娘子不用说了,本官是不会放你们过去的,这是军令。”
“哦?”乔月脸色一沉,转身便走,留话道:“若真是这样,那顾大人也就不要怪小女子无礼了,给顾大人一刻钟的时间,要是不让开河道,顾大人畏缩不战的消息立刻传遍宁州城,除此之外,咱们试一试是你的三百衙吏厉害,还是我乔家的破船厉害。”
乔月的声音凌厉无比,冷而无情,她刚一踏上乔家的船板,就听见钱管家大喊:“所有人做好准备,撞开河道…”
其实乔月心里是有办法说服顾嵩的,若果是别人,乔月会用军功以利诱之,自然会达成统一出战的目的,可惜当乔月看见这个左司理参军骨子里那份懦弱的时候改变了注意,没必要和这种胆小懦弱,而又圆滑无耻的官员为伍,最重要的是,和他合作说不定关键的时候背后捅刀子,最后还满天下的吹嘘功劳。
乔月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她三年来走南闯北练就的识人本领,错不了。
“放肆。本大人岂是被你吓大的,军令如山,尔敢乱来就如同造反,即便是告到皇上那里也要你好看。”
面子还是要做足,虽然他感觉到了乔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杀意,不过还是要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所有的衙吏都把手里的弓箭拉成了满月,只要顾嵩一声令下,顿时就会箭飞如雨。
乔家的三艘大船动了,是在缓缓的向后退去,这个场面让顾嵩很满意,女人始终是女人,都是说硬话厉害,你要是把女人的话当了真就真的很失败了。
“哈哈…”
这一幕,惹得船上的衙吏们一阵大笑,什么时候几只商船就敢跟全副武装的衙吏们叫板了,这是在找死。
不过很快,所有的笑声都戛然而止,以顾嵩为首的官员脸色变的凝重了起来。
乔家的商船避开他们一箭之地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前面的大船里放下来了五条小船,那种在江上很常见的打鱼船。
船上的乌篷不见了,而是放满了稻草,接着又看见有人在稻草上面泼东西,是水吗?很显然不是,河风吹过来的时候有士兵的鼻子灵,闻出来了泼在稻草上面的东西是什么,赶紧禀报:“大人,他们泼的是火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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