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这一剑斩下,剑风竟然伤不得蛇妖分毫!
那蛇妖喷出一股旋风,已卷住唐缺和殷桃等人,猛往嘴嘴中吸去!周海童带着几个剩余的师弟,还有左子剑,早已逃远,哪还顾得上救她?
眼前一片黑暗,腥湿的蛇腹内很快就将他们给闭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拥有了另一个身份,神魂的穿越让他拥有了另一个记忆。但是他仍然叫唐缺,他来到了焰空岛,一个陌生的大陆中!
…………
“还有五里……四里……”
唐缺大口喘着气,挥汗如雨地绕着焰空岛的环岛大道跑步。火热的太阳炙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连油脂都要被烧出来。体内那隐隐窜动的一道道火流,似乎要将每一寸肌骨,都欲撕裂开去。
十三年了,几乎每一天,无论风雨晦明,他都坚持跑二十里路。
唐缺跑过天元广场时,那广场上稀稀落落的神龙六宗修炼功法的子弟们,朝他指指点点。
“那**又在跑步了!”
“跑步有个屁用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十里挑九的普通人罢了,就是能跑到唐缺大海去,我们还不是一招秒?”
唐缺听到这些嘲讽之声,仍然心如止水,呼吸平稳,有些抽搐颤抖的嘴唇微微念道:“还有三里……”
天元广场上,神龙六宗的弟子们都在修炼御气术,有的呈坐姿,有的呈倒立势,各种奇葩造型,或者双掌心中抱着一团风暴,呼呼而啸,或朝向天空的太阳,掌心中凝聚起一团盈盈火焰。
远处几个年轻的少女,却都在朝着唐缺掩口而笑,似乎在品评着他的身材,嘻哈着笑成一团。唐缺裸着干瘦而皮肤有些红肿的上身,脸上布满一道道红纹斑斓,如同蜘蛛爬过一般。汗水在红肿而凹凸不平的脸上渗透出来,被阳光一照,更显可怖。
“这都跑了十来年了,还是瘦得跟猴子似的,满身像长了疮……我看这家伙,连做普通人的天赋,也低得可怕!”一个少年脱下了上衣,秀了秀肌肉虬结的上身。
“很奇怪啊,他五年那年,明明测试御脉不显,只是一个普通人,慕容龙渊为什么还要将他招入御剑宗,还成为大弟子?”
“成为大弟子也就罢了,慕容龙渊居然还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啧啧,慕容晴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啊,他娘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嘿嘿,慕容晴美则美矣,不过咱们焰空岛上的第一美人儿,可不是慕容晴,而是她娘姬素素……”
几个少年都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极是暖.昧。
他本来是一个生活在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典型的二十一世纪宅男,沉迷于玄幻小说和网络游戏,有一份糊口的工作,过着工厂,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无厘头地穿越到了这个叫做神武九陆的世界里,附身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身上。或许是他穿越的力量太猛,神武九陆的母亲难产而死,由父亲苏承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唐缺穿越来的这个焰空岛,东面是汉武大陆,西面则是秦陵大陆,基本上是一个读力王国。岛上有神龙六宗,是为御剑,火云,玄水,神刀,伏龙,星宿六宗,组成一个联盟,而御剑宗宗主慕容龙渊,也就是唐缺的师父,正是神龙六宗的盟主。
在神武九陆,每一个孩子,在大约五岁时便要检测体内御脉属姓,以确定其初其修炼的功法。焰空岛神龙六宗也不例外。
唐缺出生之始,便从娘胎中带着古怪的九昧真火,如附骨之蛆,流空中于体内骨血深处,即使是焰空岛上最强大的大御气师,也无法驱除。就是这病根儿,让唐缺在五岁那年检测御脉而失败。御气堂的报告显示,他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做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神武九陆,十分之九的人一生都御脉不显,只有十分之一的幸运儿,才会显露御脉的征兆,从而修习御气术,成为人上人。
但是出乎意外的是,御剑宗宗主慕容龙渊,仍然将这个普通人带入了御剑宗,并且将之收为大弟子,甚至还在他七岁那年,允诺将女儿慕容晴许配给他!
正是因为他普通人和御剑宗大弟子,慕容龙渊的未来女婿这样落差太大的身份差距,让他在这十三年内,受尽了白眼和嘲讽。每一个神龙六宗的弟子,既嫉妒他未来能够成为慕容龙渊的女婿,但又嘲讽他只是一个不能修炼御气术的普通凡人!
但是唐缺却没有一天放弃过修炼御气术的梦想!他只知道,曾经有一位大哲说过,一个人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干没有区别!
他决心要将自己的身体锻炼结实,这样御脉显现的几率便会大大提高。他十三年如一曰的跑步,粹炼筋骨,梦想着有一天早上醒来,会发现御脉显现,他可以成为御剑宗的真正弟子!
御气术的基础,便是身体这副肉囊。如果肉囊不够坚实,那御气术的潜力,也终穷有限,这一点,他是深刻知道的。
“还有一里!到御剑宗了!”唐缺只觉得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两眼有些发白,心脏跳动也由平稳有力,变化到了急剧跳动。他在最后一里的时候开始加速,这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
御剑宗座落在东街。两龙巨大的石龙,踞伏在门前两侧,一道冲天的大旗,绣着“御剑宗”三个金黄大字,迎风飘展。
唐缺放慢了脚步,呼吸也逐渐调匀。
他回到御剑宗宿舍后,又洗了个凉水澡,便端坐在凉席上,开始默运御气术,暗中调引御气。五年来,他每天都会修炼半个时辰,以意念行走于空荡荡的身体。即使他没有半条御脉,更没有半分御气,但他仍然在坚守着一个信念,期盼着奇迹的到来。
唐缺调引了小半个时辰,却是没有半点御气,除了身体深处传来的隐隐炙热感,那是九昧真火在缓缓蠕动着,侵蚀着他的身体。他倒是不急不燥,五年来让他养成了坚韧隐忍的姓格。
“唐缺师兄,师父回来了,请你去议事厅相见。”门外有人轻敲了敲门。
唐缺心头微动。他认得这个声音,御剑宗最小的外门学弟凌末风,也是御剑宗唯一一个仍称自己为师兄的弟子。是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御剑宗,谁会称一个普通人为师兄呢?在焰空岛,普通人只是任人宰割,为奴为婢的存在罢了。
唐缺睁开眼睛,暗想,是了,师父这二个月去了汉武大陆,最近确实是回归之期。
他推开门来,朝身材瘦小的凌末风道:“多谢末风师弟,我这便去。”
凌末风神情有些古怪和躲闪,欲言又止。唐缺淡然一笑:“末风师弟,你知道师父召见我,所为何事吗?”每一次,他见到师父,都会有一种紧张的难言之感。
凌末风不置是否,呐呐地道:“师父,师娘,还有本宗十多位长老都在议事厅……唐缺师兄,你保重……”竟不再多说,低着头疾步去了。
唐缺哦了一声,暗想,末风师弟亲眼所见的架势,必然不假,这十多位本门的长老齐聚一堂,想必不是要将自己召过去检查自己是不是御脉显现?或者只是为欢迎师父回宗。
唐缺心中充满了疑惑,一个人来到议事厅。议事厅的大门紧闭着,两名弟子守在门旁,见到唐缺到来,便推开门去,将唐缺请进了议事厅,又将门给关上了。
议事厅中,一个身着锦袍,头顶玉冠的中年男子,儒雅挺拔,正是御剑宗宗主慕容龙渊,垂手站在厅前,微微仰首,望着那厅首的垂匾。垂匾上写着四个镏字大字:御气无涯!
慕容宗主身边站着一个美.妇人,一袭雪白素袍,仪态优雅,乃是慕容龙渊的妻子姬素素。她虽是三十余岁,但岁月在她肤白如雪的脸颊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实是绝色的美人。
堂下两排坐着十余个御剑宗的长老,大都是慕容龙渊的师兄弟,还有几位白须飘动,却是慕容龙渊的师叔伯辈。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竟为召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唐缺满怀狐疑,朝慕容龙渊及议事厅诸位长老,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弟子唐缺,拜见师父,师娘及各位长老前辈!”
姬素素朝他微微点头,但笑意却有些勉强,娇媚的美瞳,似乎有些红肿,显然刚哭过不久。
唐缺心头一动,暗想师娘竟然哭了,却不知为了什么事。他从小就没有母亲,在五年那年,由姬素素亲自牵着他的手,进入御气堂检测御脉属姓,又由她带着进入御剑宗,悉心照料,视如已出。这十三年来,他受尽嘲弄和羞辱。而整个御剑宗,也只有师娘才对自己一如既往地付出爱。如果说御剑宗给了自己家的感觉,那完全是因为师娘姬素素的原因。
慕容龙渊转过身来,朝唐缺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他面色有些僵硬,一只手按在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唐缺,在我去汉武大陆的两个月期间,你的御脉,可曾有半分御脉苏醒的征兆?”
唐缺还未回答,姬素素已抢着道:“唐缺这十三来,每天都勤练体魄,一天也不曾停过……”她自然熟知唐缺的情形,因此抢着替他遮掩。
坐在下首的一个中年胖子,长相有些猥亵,穿着一袭蓝色长袍,沾满了脏污,摇了摇头,道:“我们都是御气之士,淬炼筋骨,只是粗野匹夫的功夫,唯有运使七行御气,方是正道。”此人正是慕容龙渊的其中一个师弟,叫做殷白夜。
殷白夜说的是铁一般的残酷现实,筋骨之力纵然再厉害,也有极限。只有修炼御气,才可以通往永生之路。况且,这十三年来,唐缺炼体淬骨,也同样没有长进,他还是瘦得跟猴子似的!
堂上诸长老无不点头称是,有几个长老看着唐缺,尽皆摇头不已。
“唐缺,这十三年来,我都盼着你能够御脉苏醒,成为我御剑宗真正的首席门徒,甚至可以传我衣钵。可是……这或者都是天意吧,你体内的九昧真火,始终在吞食侵蚀着你的身体,导致你御脉不显。看起来,你这一生,都只能做那个十分之九的普通人了……”慕容龙渊脸色颇显黯然。
唐缺道:“多谢师父这些年的提携之恩,还有师娘对唐缺的照顾……”姬素素转过身去,轻轻地抽咽着,雪白的裙袍抖动了几下。
慕容龙渊脸色沉重,叹了口气:“我也没提携你什么,只是我夫人对你还算照顾了几分。这十余年来,御剑宗要抚养着你,也不容易……毕竟御剑宗,也不能白养着你一辈子。”
唐缺心头大震!或者在十岁之前,他要靠着老爹苏承祖,还有御剑宗。但是十岁之后,他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了!靠着他灵巧的双手,他成了跟老爹苏承祖一样的好木匠。每年,他为御剑宗所赚的钱,可远比养活自己要多。
“唐缺,你明白本宗主的意思吗?”慕容龙渊双眼精光一灼。
唐缺隐隐觉得不妙。他第一次听到慕容龙渊,在他面前自称宗主,而不是自称师父了。
议事厅的气氛也有些微妙起来,殷白夜一双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唐缺,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师娘姬素素,也只是美眸微泛泪光,却并不说话。
“师父的意思是让赶我走了?”唐缺心中一酸。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莫名的解脱!在御剑宗,除了师娘外,还有谁给过自己家的温暖?若不是自己还在坚持着那个虚无缥缈的御气之梦,自己怎么还会呆在御剑宗?
“现有是七月份,三个月后神龙六宗便要举行摘星会,挑选年轻一辈的外门弟子,晋升为御气师。唐缺,你是本宗的首席门徒,十三年都没有进展,而你的师弟们,都已远远超过了你。长此以往,恐怕会影响到本门的声誉……你懂的……况且,本宗主念你老父赚钱艰辛,不若便离开御剑宗,好好回去帮你父亲寻活些生计吧……”慕容龙渊不紧不慢地道。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空霹雳,将唐缺震得眼冒金星!慕容龙渊竟要将自己开除出御剑宗!
“师父,您……您要驱逐我离开御剑?”唐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五年来,御剑宗有谁比自己更努力?有谁知道自己每一天,都耗干最后一滴汗?可是御剑宗竟然要无情地将自己开除出去,就为会影响到御剑宗的声誉!
慕容龙渊微笑道:“不是驱逐,是劝退。唐缺,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毕竟,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不是吗?你已经十八岁了……做一个普通人,也并不是坏事儿……”
唐缺彻底明白过来,师父慕容龙渊要让他滚蛋,不能再占着大师兄这个名头了。所谓的劝退,只不过是驱逐这个词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师父在十三年前,要将徒儿带入御剑宗?师父,您给了我梦想,而今又要将我的梦想,生生扼杀吗?”不知为何,唐缺心头深处,蓦地涌起一股悲怆,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话,此刻竟然脱口而出!
慕容龙渊并不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叹道:“唐缺,你回去后,好好帮你爹干活,将这十三年的御气之梦,全部忘掉。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上天注定,更改不得,你好自为之吧!即使离开了御剑宗,你们仍受到御剑宗的保护。在焰空岛,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你们。”
姬素素欲言又止,慕容龙渊却挥手止住了她。她看着满面悲痛的唐缺,美眸中满是怜爱与疼惜之意,更多的却是无奈,只是摇了摇头,当先推开议事厅的大门。
唐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议事厅的,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外院的住舍,关上门来,鼻子一酸,便欲流下泪来。
“我……我不能哭!我绝对不能哭!”唐缺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悲怆,“这十三年的痛苦,只当是一场梦,一场本不属于我的御气之梦罢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你要将我带入御剑宗?为什么要让我拥有梦想?我的一生,难道真的只是能够做一个受人欺凌的普通下人吗?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
“我虽然吃住都在御剑宗,可全凭自己的能力赚取生活费,不曾占得御剑宗半点光。这十三年的光阴,竟然只换得御剑宗的保护!”唐缺心头在滴血。
他打量了四周的物事,这简陋的房间,四壁虽然简陋,但一桌一椅,莫不是自己亲手打造,浸满了自己少年的记忆!如今,他却只能离开,让位给另外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幸运儿!
唐缺趴下地去,紧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即使这是最后一天,他仍然不会忘记,自己还有最后的功课要做,五百个俯卧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