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华丽的古宅深处,身姿窈窕貌美动人的侍女们手上端着漂亮的玉盘玉盏快速穿行与于幽深曲折的回廊内。
“啪——”
突然之间,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想起,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尖利的叫道:“你这贱蹄子,我要你有什么用!”
被打倒在地的女孩子还上去十分瘦小,十三、四岁的样子,发育不良的肩膀不住颤抖,她捂着脸,怯生生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飞快的低头不敢再看。
只是带着哭腔的嗓音细声细气道:“娘亲,我错了……”
那位丰腴的妇人肚子高高鼓起,眼看着好像要即将临盆,但是她此刻却手舞足蹈的怒骂着身前那个自称是她女儿的瘦小姑娘。她动作幅度过大,看起来很容易就会摔倒。但是一连串鱼贯而去的侍女们却趣÷阁直的前行,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妇人费力的弯下腰,将那姑娘提起来,揪着她的耳朵,在她腿上连踢带踹,咒骂道:“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你不如赶紧去死了清净!你看看你能做什么,这府里现在在过生辰宴,你却在这里傻呆呆的站着,还不赶紧去给我弄点儿吃的,饿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女孩连连点头,道:“是,是,娘,我这就去……”
那妇人却仿佛还没发泄够似得,仍然大叫大骂的在她身上踢来打去,扯她的头发,揪她的皮肉。那女孩嚎啕大哭,却定定站在那里不敢闪躲,只是叫喊道:“娘啊,娘啊,我疼啊,别打了……”
这样一幅欺凌的画面好像一场闹剧一般,持续了许久,可来来回回忙碌的侍女们却好像聋了瞎了一般充耳不闻。
那个挨打的女孩最终还是跛着脚出门了,她的一条小腿上青紫一片:稍微一使劲就疼的不行。
而我们直到现在才看清楚她的全貌:干枯凌乱的头发,蜡黄的脸庞,细而淡的眉毛,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眼睛是单眼皮,无神,因方才哭泣从而湿漉漉一片,嘴唇倒是脸上唯一的颜色,虽然已经翘了皮,但是不点而朱,透着艳丽的赤色。
方才我们说她看上去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其实是错了的,她实际还要比看上去大个三、四岁呢。只是可能因为平时没怎么吃过饱饭,所以导致有些营养不良,连身体都没有发育到正常的水平。
她从府邸华贵的后门迈了出去,就垂着头,动作迅速的跑了。
后门外的那条道上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因为府里的小姐今年要过十六岁的生日宴,客人都全都聚在了前门。
正是因为人少,这姑娘干脆就看也不看的向前冲去了。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姑娘不看路,果然就撞在了两个人身上。
实际上,也不能说撞上。那一男一女动作十分灵活,在她就要撞上的一瞬间,那两人就各自往旁边一闪,轻飘飘的分开了,让她直接从两个人中间窜了出去。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人又迅速站到了一处,动作流畅的就好像没有分开一样。
姑娘猛的刹住了,转过身来习惯性地倒头就拜,头叩在地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
女子惊了一下,立刻伸手想要扶她,却在碰到她胳膊的一瞬间猛的缩了回来,满脸惊惧的退了一步,愣愣的看着他,喃喃道:“没关系……”
姑娘道了谢,立刻从地上弹起来,飞快的走了。
男子在女子肩上虚扶了一把,关切道:“你怎么了?”
女子摇摇头,仍是紧盯着姑娘逃走的方向,道:“就是方才碰了她一下,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还有些反胃。”
再说那个姑娘,她虽然腿上有伤,走路都跛,但是跑起来却好像很利索,脚程十分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城郊的一出小森林里。
她来这里是来找草药的,每次被娘亲打了以后,她都会来这里疗伤。现在她也正是要找到一条小溪旁,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将自己拾掇干净了,这才要回宅邸里给娘亲去找吃的。
身上实在是千疮百孔,竟找不出来一块完整的地方。有的地方青青紫紫,有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不久前受了伤,才刚刚破了皮,一沾到水就生疼生疼的。
那姑娘坐在水边的青石上,一边沾水擦干净身上的泥垢,一边疼的龇牙咧嘴……要是不收拾干净就给娘弄吃的过去,她会生气的。
“哎呀,好可怜呦!”
寂静的小森林中,娇俏的嗓音忽然凭空响起,空灵出尘,但却让人头皮发麻。
那姑娘一惊,扭头去看,身后却无半个人影,她警惕的等了一会,又狐疑的转过头来,这下惊的她高声怪叫一下,几乎差点跳起来。
她身前的小溪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影,凭空而立,没有借助任何东西,却能平稳的立于水面之上。那人浑身都笼罩在漆黑宽大的斗篷中,看不见长相,整张脸都隐蔽在斗篷深处,难辨男女。只是听她方才说话的声音,约莫应该是长相美丽的女子吧。
那坐在青石板上的姑娘怯生生地向后挪了挪,警惕的盯着她瞧,黑袍女子却飞快地掠下来,亲亲热热地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甜腻腻的吐出一口气,问道:“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叫蚋蚋……”被她呼出的气息搔的耳朵痒了痒,叫蚋蚋的姑娘又向后躲了躲。
“蚋蚋!”黑袍女子咯咯娇笑道:“哈哈哈哈哈,可真是个好名字呀!”
见蚋蚋要躲,那黑袍女子伸手一把捉住她干枯细瘦的手腕,感叹道:“瞧瞧这可怜的小姑娘,身上都没有二两肉,看来没少在自家老娘跟前吃苦呢!”
蚋蚋猛地睁大眼睛,又惊又怕,道:“你怎么知道?你不要乱说啊!”
看见她这副慌乱又欲盖弥彰的样子,黑袍女更是乐得哈哈大笑,她前俯后仰兀自高兴了一会儿,也没管黑袍的下摆已经浸入水中,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这双眼睛,这几日可都是一只注视着你呢!”
她平缓了一下笑意,又叹道:“可惜啊,不管我有多么认真的看着你,你家那老娘也只是对你动辄非打即骂,从来没有一次叫过你的名字,以至于我只好亲口问你一问,不然到现在,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见这黑袍人陡然对自己态度温和怜爱起来,且又提到自家娘亲,蚋蚋只觉得眼眶难受的厉害,她动动干涩的嘴唇,干巴巴的辩解道:“娘亲她只是……只是饿了,心情不太好。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不能给她把吃的带过去……”
“真是个傻孩子……”黑袍女子轻巧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我要是有那样的老娘,早都死去活来八百回啦!”